作者 姜苏
水渠外是一个低下去的土坎,土坎外就是连成片的西红柿菜地。我们有时侯做出懂得很多的样子说,窊流河的农民是郊区农民,只种菜,叫菜农。当然,有时侯他们也种点粮,就像现在,院子大坡上的地里就种了糜子。
“别瞎扯那些不实际的了,那些糜子呀、白菜呀都没球啥意思,现在还是西红柿最好。”四狗这时候笑嘻嘻地说了句大实话。的确是,眼前这片用细棍子架起的西红柿三角架,绿叶间已挂满了青里泛红的西红柿,实在是太诱人了。青里泛红的西红柿,拿在手里是硬硬的,颜色一面由淡青渐渐开始泛红。红,也不是那种在菜站里见到的西红柿的红。菜站的西红柿是那种酱红或者深红,太假,一点不像从菜地里摘来的。地里的西红柿纯粹和菜站的不是一码事。
成片的西红柿三角架一望无际,真他妈的多。当望到大约一百米外,那棵孤零零的枣树时,枣树下突然冒出了那个显眼的草棚子。那个长三角形的草棚子,是巡田的农民住的棚子。我们对它太敏感。那个巡田的农民有时出来坐在一旁,身旁总是竖着根带长木把的镰刀,典型的不怒自威!我们叫那农民为看田的。
大家又在用警觉的目光齐刷刷盯着枣树下草棚子时,三虎又自言自语问了一句:“看田的在棚子里了吧?”
“在了,刚才还出来了一下呢。”卫民说。
“不过,好像有好长时间没出来了。”四疙豆说。
二臭蛋笑着说:“睡着球了哇。”
四疙豆又想显摆自己,突然想提高嗓音喊:“看田的,你妈的,睡着了?”刚出声,
三虎赶紧压低声音说:“叫你妈的啥了四疙豆,就显你了?把看田的叫醒了就好咧。”
我看出了三虎的意思,就说:“别叫,让看田的睡着了,就有机会了。”
这样,大家都悄悄的静了一会儿。突然,只见三虎向大家悄悄说了一声:“都别叫喊啊,谁叫谁是驴下的。”话音没落,只见三虎这小子,一扭身子,手抓着墙头,噌一下,就下到了水渠旁。紧接着,他使劲儿猫着身子,看得出,他小子这时候真有点恨自己他妈的个子太大。他猫着身子,只两步就窜到离水渠最近的一个西红柿架子旁,然后一边紧张地向远处巡田棚子那边张望,一边三手两爪,摘下两颗西红柿,往自己紧紧束在裤腰带里的背心一塞,赶紧就往回跑,快的像个兔子。跑到墙边,他一脚迈过水渠,另一只脚不知怎么几乎没挨什么草丛,就蹬到了砖孔上,双手左右两下,噌噌,已经回到了墙上了。
我操,我们在墙上都看呆了。先是紧张,然后随着三虎已经稳稳地坐在了墙上,我们就全剩下羡慕了。三虎的弟弟四狗,开始自然比我们更紧张的要命,在三虎往回爬墙的时侯,四狗本来一直紧张地低声叫着:“哥—哥—”,但等三虎若无其事地将身子坐稳,从背心里掏出那青红相间的西红柿时,四狗简直像一只见了美食的小狗崽,嚷着:“给我,给我。”
我们都眼馋的不得了。卫民和二臭蛋不服气,简直快坐不住了,跃跃欲试也要下墙。但正在这时,枣树下三角棚子里,看田的农民钻出来了,四疙豆眼尖,赶紧说:“咳咳,看田的出来了!”
我们都不由的有点紧张。三虎显得更不自然。他马上装出一副若无其事大大咧咧的样子,干脆脱下他那双大凉鞋,抠起鞋里的泥来。不过,没一会儿,看田的农民可能嫌外面太晒,又钻回到草棚里去了。三虎也装着抠好了鞋,穿上,下了墙,说声:“四狗,回哇。”四狗又像只小狗崽,边下墙边着急地说:“等等我。”
“球式哇,好像谁要分他的似的。”等三虎四狗走远了,四疙豆讪讪地骂了一句。这时侯,好像四狗回了一下头。忠忠说:“听见了。”“听见球哇么!”四疙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