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尽管每天我都睡的晚,但像今天这样失眠,还是极少发生。记忆的闸门像洪水决堤一样,无法收拾。
夜,出奇的寂静。在农村的老家,这样的夜再普通不过,但对于我这个长年待在都市里的人显得却又那么奢侈。外边没有月亮,一团漆黑,偶尔吹过一阵微风,给人凉爽的渴望。树上的知了像是做梦一样,一会儿一诈,搅乱了夜的宁静。白天不懂夜的黑,黑夜却在痴寻黎明。在这样的夜里,我却把思绪飘向了儿时的童年……
这次回老家,是为了参加一个本家奶奶的葬礼,也就是奔丧。按理说,这是我们本家族的一个奶奶,我可以不用回来,但我却无论如何想回来,一为告慰逝者,二为寻找童年。等我处理完手头事情,从郑州回到老家时,已经是晚上9点半了,好在农村的风俗习惯,再晚也有人招待。还没到那个奶奶家,老远就听见了吹吹打打的声音,和儿时一样,每次白事都少不了这些超度逝者的人。半路上,我走进一家商店,买了一把鞭炮,一打草纸,这些是要带给死者的。再走近一些,映入眼帘的则是一个简易的舞台,舞台上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在唱戏,台下几人伴奏,观众几十许人,锣、鼓、唢呐等乐器,声音喧天。尽管观众不多,这些请来的人缺很是敬业,十分卖力。听得出来,和小时候相比,缺少了悲伤。
顺着人流,我走到了奶奶家门口,一个叔子辈的人把我带的鞭炮和纸接了过去。我跟着他来到了灵堂前,灵堂布置的很是庄重。按着习俗和礼节,我先作了一揖,然后磕了四个头,最后又作了一揖。礼节完毕,我见到了奶奶的大儿子,我的一个伯伯。跟伯伯寒暄了几句,节哀顺变,我主动问了问奶奶的一些事情。伯伯说,不用难过。据伯伯讲,奶奶今年96岁了,身体一直很好,前几天突然有点不舒服,就带着她去医院看了看,因为病不是很重,就带着氧气瓶回来了,谁知回来没多久,突然就走了,基本上没有遭遇痛苦,接近无疾而终。在当下农村,能活到80岁以上的老人不是很多,能活到90岁以上的老人更少,满村找,不一定能找出10个,更何况96岁。按理说,这种情况在农村应该算是喜丧。小时候,谁家老人去世,基本上都是请几个吹唢呐的人,就可以了,而这次则是请的一个戏班子,而且有大的舞台。这我也理解了伯伯讲的不用难过的意思。
除了奶奶的96岁,其实带给我这个奔四人更多的则是对童年的回忆。我们家是个大家族,很注重过年的礼节。每到过年,大家都要回家,在家族里有威望的人领导下,给所有村里有老人的家庭和一些德高望重的老人,都要去拜年。而我的这位奶奶,是从我记事起拜了30多年的一个老人,每年见她身体都很好很硬朗,每次她也很注重拜年,总是在地上铺上席子,等着我们这些晚辈磕头拜年。拜完年,她会慢慢的、有顺序的给我们这些小孩发糖果,发瓜子,发核桃,尽管有时候核桃是毛核桃,不能吃,但我们可以玩游戏做道具。小时候我们很是调皮,有时候为了多要一份礼物,会"欺骗"这位奶奶,我们把两支胳膊交叉胸前,奶奶以为是两个孩子,再加上看不清,只记得开心了,就会给两份礼物。
一年又一年,像春晚一样,记忆的列车开了30多年,去这位奶奶家拜年成了春节回家固定的节目,年在这样的气氛中伴着我长了一岁又一岁,直到我有了自己的家庭,我也把拜年的习惯传承给了我的女儿,毕竟她对我来讲有了特殊的意义……
大家都说现在年过得越来越没意思了,其实我觉得是少了传承,把传承的东西丢了,年也就失去了意义,她承载的文化也就稀释了,淡掉了,飘远了,直至无味了……
也许伴随着我的这位奶奶的离去,我的童年记忆会少了很多,但至少留下了传承这个家族的血脉,留下了传承这个家族的文化,留下了传承这个家族的不熄……
愿逝者安康,一路走好……
愿当下我们,且过且珍惜……
2018年7月9日凌晨 滑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