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这本小说，已经看了两遍，可谓是百看不厌。在那片古朴的大地上，有人为了生存不计手段，有人为了欲望不计身份，有人为了功名恩将仇报，有人为了恩怨攻于心计……总之，陈忠实把人性的复杂扒皮动骨，翻了个底朝天。
读到最后你会发现，每个人都是半人半鬼。凑近了，谁都没法看。
毕竟，人只是一种高级动物，当被所谓的文明驯服后，才变成了在人前的模样。但骨子里的东西，是永远不会变的。
而白嘉轩和鹿子霖这一场几十年的较量，论起输赢，谁又能说的清呢？
01
说到《白鹿原》，我能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白嘉轩。正如小说的开头一样对他垂怜，“白嘉轩后来引以为豪壮的是一生里娶过七房女人。”
是的，只不过，死了六房。这在农村是不光彩的，传言说他克妻，村里人都对他窃窃私语。
直到第六房女人咽了气，这个平日里有些倔强的男人终于绝望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人在绝望的时候，更容易把命运交给神灵。
万般无奈之下，一场大雪后，白嘉轩准备去找风水先生破解这丧妻之谜。
就在半路上，他看到了被博才多识的姐夫朱先生称之为白鹿的吉祥之物。有些惋惜，这棵奇珍异草居然长在了鹿子霖那块地。
于是，一个计谋在白嘉轩的脑海中初露雏形。没多久，便用了一个伎俩把那块地买到了手。
地到手了，好运也接踵而至。很快，他娶了第七房女人仙草，后来还连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古人云：娶妻,当娶有旺夫相的女人。在白嘉轩看来，他的老婆仙草无疑就是这么一位女人，当然，老婆给白嘉轩带来的“旺”还远不止这些。
白嘉轩结婚时靠着岳父给的罂粟种子，背着村民种起了罂粟。没想到这些罂粟让他发了大财，捯饬了老屋，还置办了庭院。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三五年的功夫，整个白鹿原到处都是罂粟的天下。尽管县令连续三年禁种罂粟，但依然未能阻挡人们迫切想要效仿发财的欲望。
人的欲望更像是罂粟，一旦沾染，便让人欲罢不能。
不过，因为姐夫朱先生的强制干涉，还是把原上的罂粟全部毁掉了。不义之财，终将不可取。
接下来表面上是为了乡民修缮祠堂、创办学堂，实际上却是希望自己的名字“与祠堂和学堂一样不朽”；长工鹿三的儿子黑娃与田小娥冲破了封建伦理走到一起，却被认为是伤风败俗极力不让田小娥进祠堂；最后田小娥死在鹿三的刀下，他却选择袒护包庇……
这就是白嘉轩，他的身份是善良、仁义、宽厚，有着大胸怀格局的一村族长，同时，他又是精于算计、无情冷漠、为了声望和名誉不顾一切的封建卫道士。
“我嫌嘉轩叔的腰挺得太硬太直”。看似黑娃无心的一句话，背后的深意值得揣摩。
太硬太直，势必就有偏激的一面，有偏激，就有矛盾，有矛盾，就有算计，有冲突，有纷争。而人性本就是个矛盾体，每个人的内心都住着另一个不为人知的自己，或正或邪。
02
有句话说：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整部小说，鹿子霖被染满了悲剧色彩。
他贪婪、恶毒、自私、好色、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和表面上刚正不阿的白嘉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从一开始，他争强好胜的秉性就注定了和白嘉轩的这场博弈中，他将“死”得最快。最后，导致他发疯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那颗早已被自己的贪念和欲望侵蚀的腐烂不堪的内心。
他与白嘉轩都是白鹿村有头有脸的人物，但白嘉轩却凭着世袭当上了族长。这件事在鹿子霖心里，就像一根刺一样，无法释怀。
在鹿子霖与田小娥通奸后，虽然白嘉轩心知肚明，但抽打的只是田小娥和狗蛋。不过在鹿子霖看来：你打的就是我的脸。
骨子里阴暗的人，总是把别人的宽容视为嘲弄，从而更加妄意为之。
为了报复，他让田小娥去引诱白孝文，勾引成功后又让白嘉轩知道了这件事，打了族长的脸不说，还趁火打劫，拆了孝文的房子买了他的地。
只是，自作孽，不可活。白孝文东山再起后，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他。
鹿子霖被整进了大牢，媳妇为了救他卖了房产，而买家正是白孝文。这还不算，当他亲眼目睹了昔日同伴被抢杀的场面，一瞬间不能自已，大小便失禁，精神失常。
“天爷爷，鹿家还是弄不过白家！”一语道破内心的崩溃和绝望。时至今日，他已无力回天。
人傻了，在家里拉屎拉尿的，被媳妇嫌弃地锁在柴房里。入冬后寒潮来临的季节，在一天夜里被活活冻死，棉裤里的屎尿已结成冰块……
谁也不会想到，曾经在村里叱咤风云的人物，最后会以这种方式死去，可悲，可叹！
歌德曾说过：“贪婪过度，总要受害……”不管是受了谁的害，都是你自己曾经酿的苦果。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也曾在白孝文走投无路快要饿死的时候，把他介绍到了保安团。不管是为了显示自己的“仁义”还是对白孝文的愧疚之心，总之从此让白孝文翻了身。
如果是真的十恶不赦，怎么可能会给别人翻身的机会？所以称他为小人，是再合适不过。
03
《菜根谭》中说：“为恶畏人知，恶中犹有善路；为善而急人知，善处即是恶根。”
一个是伪君子，一个是真小人，一伪一真造就了白鹿两家几十年的恩怨情仇，而所有的恩怨情仇只是在较真一个字：争。
争利益，争名望，争声誉，争欲望，争贪念。争到最后，暂且不说谁输谁赢的问题，而是谁的内心更敞亮呢？
鹿子霖自然不敞亮，敞亮的话也不会精神失常了。白嘉轩更是不敞亮，尤其最后对鹿子霖的道歉：“子霖，我对不住你。我一辈子就做下这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我来生再世给你还债补心。”
回首过往，他真的就做了这一件见不得人的事吗？当然不是。连道歉都如此虚伪不实的人，内心怎么可能敞亮？
人世间的尔虞我诈不是在战场，非得你死我活才能见输赢。能笑到最后的未必是赢家，先一步退出的也未必就是输，也可能是一种解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