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你身边的这个人,我就把控制蛊毒的魔笛给你。”
“怎么舍不得?”
“如歌啊,还记得我当年怎么教你的?”
“我说了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反正我要死了就让这笛子和我陪葬吧。”
“以后没了魔笛,蛊毒发作不但会有蚀骨之痛,你还会渐渐失去心智。”
“哼,到时候你想杀的,不想杀的,都会通通死在你手里,哈哈哈哈。”
火苗一下蹿了很高,差一点烧着了青桑的头发。
她避开时才发现刚刚抱来的柴火不知不觉都烧了进去,本以为饭焦了,站起身子打开锅盖时才发现,自己忘了放米,热腾腾的水咕噜咕噜冒着泡。
青桑又开始走神了,她回想起那天和珊瑚决斗的时候,阎如歌不愿意牺牲自己来换取解蛊毒的魔笛。
可是,那个时候她并不高兴也不感激只是反复质问。
你为什么不杀我?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你不过就是想弥补内心的愧疚而已。
别惺惺作态了,要不是你我姐姐也不会死!
青桑淘了一些米放了进去。
对啊,要不是为了替她挡那枝毒箭姐姐怎么会死?
天暗了许久了,空气中还是像裹着热气一样,让人有些闷闷的不太自在。
青桑踌躇了一下最终掀开帐帘端着一碗粥走了进去。
晏笙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有些冷漠,收拾好手中的东西后直接出去了。
青桑走到床前,看着蛊毒发作后昏迷过去的阎如歌。
这不就是我一直想要的吗。
对啊。
或者说,这根本还不够。
青桑拔出匕首,打算一刀刺下,却感觉有什么东西碰了碰自己,低下头发现阿豹在蹭自己的腿。
“真是和你主人一个德行,滚开。”
阿豹趴下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将头倚在她的脚边示好。
青桑站在那,胸上就像堵了一口气,喘不出来。她看着床上的人,匕首还没有下去,刀尖却发起抖来,青桑转身跑出了营帐。
“我说吧,青桑是个好孩子她不会真的杀了将军。”
“你要是真相信还会在这里一起看着她吗,许副将。”晏笙从暗处走了出来。
“这。”许副将跟着走了出来一转话题,“对了,解蛊毒你想到什么办法了吗?”
“我师傅飞鸽传书说有一种毒可能帮的上忙,所以明,日我就要起程去西晋。”
“那你走后将军蛊毒发作怎么办?”许副将语气带着一丝着急。
“我喂她吃了一些镇静凝神的药,这几日她都会昏昏沉沉下不了床。”晏笙从怀里拿出个小瓷瓶,“若是三日后我还没有回来你就先让她服下这瓷瓶里的药丸。”
“好,不过这药是……”许副将接过小瓷瓶,目光带着几丝犹豫。
这几日晏公子的确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将军,不过他始终是消失了一段时间,一时情急让他替将军治病,现在想来却又心生了几分顾虑。
“这药吃了以后会武功全失。”
“武功全失?这,这怎么能行。”许副将一口回绝了,他深知练武之人能习得一身好武功是多么来之不易,再何况阎如歌是众将之主,这一没了武功不就成废人吗。“这不行,这肯定行不通。”许副将连连摆手。
“此种蛊毒由人的内力而引起的,武功废了蛊毒自然也就没了。”晏笙看着眉头紧锁的许副将继续说到,“这是最后的办法,三日后她蛊毒就会复发,你看着办吧。”晏笙从他身旁走过,语气依然冷冰冰的。
“你不是说是将军的老相识吗,怎么将军都这样了你还这般漠不在乎的样子。难道真就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吗?”
许副将又对着晏笙喊了两嗓子,可是对方并没有理会他,直接去了阎如歌那边。
许副将把小瓷瓶握在手里拿也不是放也不是,只能叹出一口长气。
晏笙走进来坐在床边,看着昏睡过去的阎如歌还紧皱着眉。
他轻轻梳理着如歌散乱的发丝,细长的手指从如歌的发尖绕到她的毫无血色的薄唇,再轻抚上她的侧脸。
如今那边的人也在追杀我,这次去西晋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
我知道你不想做一个废人,不然也不会让我找了这么多年其他办法。
但是无论用什么办法,我都要你活下来。
晏笙俯下身子,吻了吻她的额头。
阿豹也走过来半个身子趴在床边靠在晏笙和如歌身旁。
晏笙看了看这个小家伙,腾出左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蜡烛只剩下一点了,火光越发微弱。
只是这样少的光却依然像一个温暖的怀抱包拥住了整个营帐。
路上茂密的草地一丛接一丛,青桑累的有些抬不起脚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有多久,只看见原本漆黑一片的天空开始染上了一些淡淡的红晕。
昨晚放弃刺杀后,青桑拿着匕首回了自己的营帐。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想了很多东西。
自己那么努力的成为优秀的武厨,花了那么多时间潜伏在阎如歌的身边,都是为了等这个时候等这样一个机会。
可是,可是到了这个时刻我突然发现我自己居然下不了手?
我是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
青桑一下将头蒙在被子里。
这一切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开始出了差错? 青桑努力的闭上眼,开始回想和姐姐这一起的日子。
却发现记忆里连姐姐的样子都开始模糊了。好像怎么也记不清姐姐到底是什么样子,她喜欢用红色发带束起全部的头发,皮肤白皙,看起来很温柔然后呢?然后呢?
姐姐具体是什么样子,我怎么可以忘记,忘记这么重要的人。等等,对了,云靖说我和姐姐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青桑跳下床,“镜子,镜子在哪里?”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四处翻找,桌面没有,柜子可能在柜子里,青桑把衣服直接扔在地上,这里也没有,床上?不对还是没有,怎么还是没有?!
青桑的手心开始冒汗,镜子在哪里,到底在哪里?“在这。”青桑打开抽屉看见一抹金色。原来被压在了这里。青桑把铜镜拿了出来,,正要照镜子的时候却突然有了一丝犹豫。
先闭上了眼,把镜子放在胸口,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慢慢举起镜子睁开了眼。手指轻轻抚摸着五官是柳叶眉,是杏仁眼,是。
不对,不是根本不是。这不是姐姐。这不是我印象里的她。青桑手一松,铜镜摔落在地上滚在一旁。
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忘记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我。
青桑瘫坐在地上,眼泪不受控制的滚落出来。
青桑开始怀疑一直以来支撑着自己走下去的信念。
姐姐,姐姐。
我曾经想过逃避,我没有去你的葬礼,人们都说我没心没肺。可是我只是接受不了,我,是的我太懦弱了,我连见你最后一面的勇气也没有。
因为我真的很难想象,想象每天与我打打闹闹的你就这样突然消失在这个世界,无论我去哪里我都没有办法再见到你,再让你给我梳头,再吃那你给我做的饭,再和你一起说说笑笑。
此后的每一天我都避开关于你的所有事,因为只要有人提到你,眼泪就像开了闸不停往外涌。
直到我遇见云靖,我发现原来还有人和我一样。我知道他和我一样很爱你。于是我们决定解决带给我们痛苦的罪魁祸首——阎如歌。
如果你不是为她挡了那一箭,我根本不会失去你。云靖也不会,你本来可以做他的皇妃双宿双栖,都是因为这个女人她毁了你,毁了云靖,也毁了我。
毁了我。青桑发现自己越来越没有底气,到底是谁毁了我。
青桑捡起刚刚落在地上的镜子,重新照了照。看见蓬头垢面一身狼狈的自己。青桑努力的勾起一个笑容,眼泪又滚落出来,一直滑到衣领里面。
很 凉。
青桑回到床上躺了很久,最后收拾了东西离开了军营。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再如何去面对阎如歌面对云靖。
风越来越猛了混着一声鹰唳,青桑抬起头往上看。
她发现原来只要有了一点光出现,天很快就亮了。
第二章
夏天的太阳果然比较猛,加上这里都是草地连一处遮荫的地方也没有。
青桑抹了抹额头冒出的细汗,突然看见不远处冲来了一只不明生物,越发近了之后她才发现是一只没长大的小羊。
看来自己的午饭有着落了。青桑拿出匕首在手柄处拴上麻绳,用力一掷。
匕首正插羊喉,青桑再一抬手,绳子随着手动的方向绕了几圈缠住羊颈,小羊还没有完全断气不停地用力的蹬腿,较劲的时候青桑虎口处直接磨破了皮。她再一收紧绳,羊咽了气,身体渐渐瘫软下来。
最后青桑将绳子往回拉,直到羊到了自己面前。
正当她开始拔匕首的时候,一只雕翎箭射了过来,青桑侧身闪开,那箭如流星落地,直直插在地上。看来对方想直接要了自己的命。
再回头另一只箭又马上追了过来,青桑迅速从腰间拔出另一只羊角匕首对着来箭一挥,箭就折成两段。
“该死的盗羊贼还有两下子。”
青桑手持匕首抬眼看向前方,一个骑着马一个手持弓箭走在后面。
骑马的男人上身穿着一个棕色贴身马甲,结实的胸膛微微敞露,一头微卷的栗发被风掀至肩后,露出深邃的五官。阳光正好洒下来,打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宛如一位从异域神话里走出来的使者。
看来是蒙族的人,今天果然运气不太好,青桑暗自摇头。
“你为什么偷我的羊?”说话的并不是骑马的男人,而是跟在他后面手持弓箭的那一个。
“什么你的羊,这只羊是我的。”青桑走到已经倒下的羊面前,将自己的羊角匕首收回在腰间。
“你胡说!这只羊是从我羊群里跑出来的。”手持弓箭的少年大喊到。
青桑从羊颈里拔出了短匕首,拿出一块手帕绑在羊颈上防止血喷出来。
弓箭少年发现那个女人不再和自己搭话还旁若无人的宰羊有些气急败坏,拉开长弓就打算再射一箭。
“等等。”骑马的男人抬手示意先不要,然后下了马朝青桑走去。
“如果你再往前走两步我保证你的下场和这只羊一样。”
男子并不在意继续往前。
青桑再用力一掷,像刚刚捉羊一样。只见那匕首直刺男人,男人往后一仰刚好躲开,青桑借力甩绳,匕首像一只灵活的蛇头不断进攻,男人看似始终在躲,但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青桑面前。
这时男人一把扯住匕首这端的绳子往后拉,青桑一个翻身想从空中避开,谁知怀里的金牌掉了出来,刚好被男人接住。
“阎?”男人读出了金牌上的字。
“还给我!”青桑冲上前打算夺回。
男人把金牌揣进怀里躲开质问到,“你是阎家军的人?”
青桑没回答只是一个劲的出招。
“少首领,她可能是云滇国派来的奸细!”弓箭少年大声喊到。
“少首领?”青桑皱了皱眉,这时男人乘她不注意反手将她捉住。
“哼,要杀要剐随便你。”
男人捏住青桑的脸,“每次捉到奸细都是这一句,你们是商量好了的吗?”看着青桑被捏嘟的小嘴,男人居然觉得有点可爱,于是继续笑着说“我不杀也不剐,先跟我回部落再说。”说罢让弓箭少年就地取材拿来那段长麻绳将青桑捆了起来。
“盗羊贼,不对臭奸细。”弓箭少年拖长着语气,“没想到你用来捆羊的绳子拿来捆你了吧。”弓箭少年扛着羊一边跟在后面走,一边对被放在马上的青桑调侃到。
青桑闭着眼一句话也不说。
回到部落后,青桑就直接被关在男人的营帐里。
耶律述右脚踩在椅子边儿,整个身体靠坐在椅背上一只手撑着头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异国女人。
明明打架的的时候还闹闹嚷嚷的,现在安静的就像只刚出洞的小兔子,闭着眼蜷在角落里。
这是怕到不敢出声了?
想到这耶律述虚着眼问:“你是不是阎家军的间谍?”
青桑没有理会他。
“也对,我问的是不是太直接了?”耶律述嘴里叼着一根枯草偏过头说到。
“那不如来讲讲,你为什么偷我们的羊?”
青桑依然不开口,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怎么不说话?”
看见对方毫无反应,耶律述下了椅子,走到她的面前蹲下。
正当耶律述想戳一戳她的时候。
“别碰我。”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耶律述笑了,“这不是醒着吗。”
青桑依然选择不回话。
“喂,听说你们云滇国发明了很多类型的刑法用于逼供,什么夹手指头,割肉啊各种。”
耶律述一边摆弄自己的手指头一边皱着眉说,“感觉有点麻烦,不过没关系,我们这里比较简单粗暴。如果你不好好交代的话,我会把你的两只脚都拴在一只马腿上,而你的手呢会像现在一样捆的结结实实。只要我轻轻一抽鞭子,你就会被马拖的,”耶律述再凑近了一点在青桑的耳边大声说到,“遍体鳞伤。”
“呵。”青桑轻哼了一声。跟着阎家军在边境守了这么久,她早就听闻这些异族都是残暴成性的,这些结果在她被抓起来的时候就料到了,大不了一死了之。
耶律述看见对方表示不屑,“哟,挺嚣张的嘛。”耶律述仔细打量了一下青桑,她用一根红色发带把乌黑的长发高高束起,唇红齿白,琼鼻娇俏和那西晋元宵灯会上卖的泥娃娃一样可爱,耶律述觉得这个变扭的丫头越瞧越顺眼。
耶律述站起来将嘴里叼着的草捏在手里,装作一本正经:“我再给你最后一点时间,今天未时之前你交代,我就考虑一下放过你,未时之后还没说的话,我就只能让我的兄弟伺候你捆马了。”说完耶律述走了出去,一掀开帘子躲在门口的几个人都吓了一跳。
“少,少首领。”
“好听吗?”耶律述微笑着问。
“我在跟着少首领学习如何审犯人!”
拿着弓箭的少年一脸正气地说到。
“那黑达格你学会了吗?”耶律述保持着这种意味深长的表情。
“学,学了一点皮毛。”黑达格有点底气不足,推着几个兄弟离开,“少首领我现在和他们去实践一下。”
“实践,怎么实践?”
“从捆马开始!”黑达格扯着嗓子老远喊到。
“臭小子。”耶律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去掀开帐帘,往里伸出一个头:“记住是未时哦。”
青桑转头面壁,这个嬉皮笑脸的男人没有一点部落少首领的风范。
耶律述吃完午饭出去巡逻了一下四周,回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到了未时。他牵着自己的马朝营帐走去,却在门口看见了这样一幕。
“让我再把脚绑结实一点,好了。”黑达格看着被捆在马脚上的女人露出满意的笑容。
“你们在干什么?”耶律述快步走了过去。
“不是少首领你说的,未时之后她没说就刑法逼供吗?”没等耶律述开口,黑达格腼腆地摸了摸自己脑袋补充到“你看,我们这边都替你弄好了。”
“你,唉。”耶律述叹了口气心里想我只是吓吓她你们怎么还当真了。
“快解开绳子。”耶律述命令到。
“好吧。”黑达格正想问为什么但看见耶律述一脸严肃就闭上了嘴,有些不高兴的走了过去,谁知道正好绊在了绳子上,马腿被用力往后扯了一下。黑马受了惊,瞬间跑了起来。
黑达格慌着去扯,力气不够马反而更狂了,一抬后蹄将黑达格踹在了一边。
而青桑也已被拖出了好远。
“糟了。”耶律述拔出弯刀一跃骑在自己的马上,“驾!”耶律述的马朝着黑马追去,看到时机不错,耶律述起身踩着自己的马翻身到黑马背上,用力一拉缰绳,黑马前身直立发出长啸。
最后终于安定了下来。
耶律述立刻下马斩断了青桑脚上的麻绳。
此时的青桑已经昏迷过去,一身灰尘扑扑,青色锦衣在地上磨出好几道大口,特别是手臂的部分被擦伤的严重,皮肉外翻。
耶律述立刻将她抱在怀里朝营帐走去,“还看什么,叫军医过来!”
第三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青桑只觉得浑身酸痛,头昏脑胀。努力睁开眼却发现四周很暗,模糊中有一个人在自己床前坐着。
“你是谁?”青桑有些警惕的问到。
“怎么,睡了一觉就不认识我了?”耶律述一只手撑在床上向前凑近说到。
听到熟悉的声音青桑这才反应过来,忙往后靠,脑袋又猛的撞上了墙,发出嘶的一声,闭上眼整个人又蒙又疼。
耶律述看她这副样子下意识的想帮她揉揉头。
“别碰我。”
又是这一句,耶律述的手尴尬的停在空中。
照顾她半晚而已,差点成习惯性动作。耶律述把手伸回来,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放哪里,只有先转移话题。
“你昨天受伤晕了过去,我让军医替你看了看没什么大问题。”
“装什么好人。”青桑冷冷回应。
其实耶律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沉默了很久硬生生的逼出了一句话:“我会对你负责的。”
青桑一听,血就像瞬间充上了头,一巴掌扇向了耶律述。
“啪。”
耶律述也怔在那里,脸很疼。
青桑在黑暗中也看不太清他是什么表情。
耶律却是习惯了草原夜晚的视野,他发现面前的这个女人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眼眶却有些红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声音有一些颤抖。
耶律述原本攥紧被子的手也逐渐松了下来,“昨天下午你受伤,需要立刻清理伤口上药,可是我们这里是防护处,都是男人,所以我替你上了药,换上了我的衣服。”
青桑胸口像堵着块大石,目光满是恨意。
语气却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带着几丝嘲讽,“然后呢你睡了我?”
耶律述表面平静地看着她:“我没有,只是你是因为我受伤,如今又被我看光,所以我会对你负责。”
听到这,青桑目光的怒火少了一些,可手还是忍不住的发抖嘴角努力勾出一个微笑:“那你问过我的感受吗?”
“我。”话到嘴边,耶律述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们总是这样,自以为是。”
“你们真的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们做决定的时候有问过我吗?”
“没事发发善心做那些觉得对我好的事,我有说我需要吗?”
不知道是不是在黑夜里,自己的变得很不理智,青桑开始一句又一句地质问起来,语气是恨是气是不甘是难过。
耶律述刚开始想接话,可后面越听越奇怪,总觉得这话不只是对他说的。
他想起半夜里这个在梦里都皱着眉头的女人,目光多了一丝说不清的复杂,于是安静下来听她说话。
“伤我的是你们,救我的也是你们。很好玩吗?”青桑露出一丝苦笑。
“为什么要让我一个人活在被动的纠结里?”
“你们到底要我怎样?爱还是恨?是不是我死了你们就都满意了?”
“我只想你好好活着。”
耶律述突然将青桑搂进怀里在她耳边轻轻说到。
低沉的男声像高山的钟声用力的撞入她整颗心。
青桑愣住了,她本来想挣扎的想逃离的,可贴在对方胸胸膛上的温暖是那么炙热,我只想你好好活着,这句话像一句咒语一样反复在青桑的脑海里回放,你懂什么,你们又这样惺惺作态。
青桑一挣扎伤口就撕裂着发痛,青桑逐渐放弃可她又看不上这样轻易被俘虏的自己。
我怎么可以这样。我可真是犯贱啊。我,为什么总是我的错?
不,不怪我,都是他们把我逼成这样,对。
你们可真是一群大坏蛋。
想到这青桑用力地咬上耶律述的肩头,好像想一次性发泄出内心所有的怨气。
她本来觉得自己可以控制住的,她本来觉得自己是个无比理智的人的,是他们一再打破自己的规则。
“都怪你。都怪你们。”
青桑的声音有些呜咽。
“都怪我。”耶律述将怀里的人搂的更紧了些。
其实从在草原上的第一眼见面,他就对这个异国女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后来的一切一部分是为了部落的安全,而另一部分自己也藏了一点点私心。
看见这样的她耶律述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复杂。
青桑的哭声渐渐停了,耶律述低下头发现她已经靠在自己怀里睡着了。
害怕她这样睡对恢复不好,耶律述轻轻将她放平在床上盖上了被子。
大概是哭的过猛了些,她的脸很红,摸上去也很烫。耶律述很难想像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回想到自己这么难过已经是很小的时候了。
他知道大多数成年人常常会很好的处理自己的情绪,能在自己的敌人面前这样,她应该忍了很久的很辛苦吧。
天还是没亮,风倒是依然很大,吹着外面的帐布呼呼作响,耶律述守着床前的人,这个时候他应该去看看草原上的月亮,他一遇到问题的时候就会看看月亮。
可是今天晚上他只想看着床上这个人,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毕竟才认识没一天自己又怎么敢轻言,说是生出了感情。
迷迷糊糊中青桑好像看见了一层朦胧的白光,有些晃。想再看清楚一点才发现自己睁开了眼。
原来是天亮了。
青桑四处张望了一番也没有寻到那个男人,回想昨晚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其实自己在很失意的时候不止一次想过如果这个时候有一个人能安慰自己抱着自己多好,当然过了那个点青桑就觉得这样真矫情,又做作。我根本不需要靠任何人。
更何况有多少人是可靠的。
比如早早离开的某个人。
想到这青桑又往被子里钻了钻,自己居然会在敌人的营帐里睡得这么熟,也许我真的适合去当一个卧底,但在阎家军里我不就是云靖派去暗杀阎如歌的卧底吗。
阎如歌,我怎么又想到那个女人了。青桑盯着床边的椅子,脑子里的东西却不受控制。那个女人的蛊毒有没有再发作,她。
“你醒了啊。”是很温柔的声音,还有一点点熟悉。青桑看向帐帘,耶律述端着一碗热粥。
“恩。”青桑低声应到,经过昨晚她多多少少放下了一些戒心。
不过他们草原部落的人也吃这些东西吗?
耶律述就像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边朝她走来,一边自顾自地说到:“我怕你吃不惯我们部落的食物,所以去西晋城郊买了一些熟食回来。”
耶律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你要是不喜欢还有其它的,我让他们热一热拿过来。”
“恩。”
耶律述舀起一勺清粥正想往青桑嘴里送,青桑却往后闪了一下。“我自己来吧。”青桑费力的举起手,打算接过放在自己嘴边的粥碗。
“好。”耶律述递了过去,一松手。一碗粥却感觉像千斤顶一样重,青桑感觉整只手臂的骨头都快散了。耶律述看她皱眉的样子,“我来吧。”
“不用了。”青桑另一只手也没有力气,于是不用勺子,端着碗往嘴里灌,将粥饮了个干净。
不过嘴边却是有些狼狈了。
耶律述接过碗另一只手从怀里拿出几条女子的丝帕:“我觉着挺好看的就都买了回来,”耶律述递给青桑的时候,青桑的目光有些迟疑。
“其实我是买给我阿嫲的,顺便给你也带了几条。”
青桑这才接了过来擦了擦嘴。
空气又变得有些静了。耶律述不明白两个人的关系怎么比第一次见面还要尴尬。
“谢谢。”青桑冷不丁说到。
“不用。”耶律述说。
“恩。”青桑又应了一声。
在这样压抑的气氛里,耶律述有些坐立不安了,是自己做的太过激进了吗,其实我也不想,我只是忍不住想和她说话想看一看她,可我又害怕看见她害怕和她对视。
耶律述觉得自己真相是变了一个人,之前明明在夜里与狼同眠,白日与鹰做伴,驰骋草原何时成了这副怂样。
“我先出去了。”耶律述一下站起来朝着营帐出去。
直到耶律述完全出去后,青桑才松了一口气。
大概是因为自己昨晚出格的举动,青桑对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看见他脸就开始发烫,她很怕脸上的红晕会出卖自己。
“少首领,你怎么对那个奸细那么好?”黑达格拦住刚走出营帐几步的耶律述。
“她不是奸细。”耶律述说到。
“你怎么知道?”黑达格又走近了点问。
“凭感觉。”
“老大,”黑达格拖长语气,“你不要被这个女人迷了心智,你们昨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
“你?”还没等耶律述质问,黑达格马上补充到,“昨晚我就是睡不着出来溜达,无意间透过月光看见你们两个人抱在一起的影子而已。”
黑达格顿了一下,“然后我马上走了,你们后面的事我发誓我绝对没看!”
黑达格又皱了皱眉,
“不过我还是要劝告老大你一下,我们蒙族的好女孩多的是,你可别被这个异族女人迷了心智。”
“说完了吗?”
“说完了。”黑达格看见态度冷漠的耶律述,不高兴的噘嘴。
“我们之间没什么,照顾她是为你们几个收拾烂摊子,毕竟是你们害得她受了伤。”
“真的吗?”黑达格问。
“真的。”
“嘿嘿,别说我不把你当老大,我这边有新鲜的羊奶酒请你尝尝鲜!”黑达格掏出一壶酒拉着耶律述朝另一边走去。
青桑躺在那目光有些放空,刚刚的话听的是真真切切,果然做别人寄生虫的日子是该早点结束了。
第四章
耶律述又回来了,这次手里拿着两个馒头。
“听说云滇人喜欢吃这个东西饱肚所以我就捎回来了几个。”
“恩。”青桑还躺在床上,只回应了一声。
直到馒头的香味越来越近她才勉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事实上自己一天一夜就喝了一碗清粥,早就很饿了,但接过馒头的时候还是小心翼翼的。
“谢谢。”
“不用。”
“恩。”
氛围又像早上那样了。
青桑埋着头小口小口地吃着馒头。
“你们云滇人吃饭都是这样细嚼慢咽吗?”耶律述试图找些话题。
“恩。”青桑努力快速的嚼完那一口才吐字匀称的说话,“也不是每个人。”
青桑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这么注重形象,这种相处方式真累,还有我也真的好饿。
耶律述看见青桑一边皱着眉一边小口小口吃馒头,“你是,不喜欢吃这个吗?”
这一次没怎么嚼,一口吞了下去,卡在喉咙上吐也不是咽也不是,“没有啊。”这三个字发音异常困难。
看着面色越来越不好的青桑,耶律述才明白她是噎着了,连忙拍了拍她的背,对了水,水。
耶律述想起腰间别着一壶喝的,拿出来递到青桑嘴边。
青桑接过咕噜咕噜往嘴里灌,耶律述这突然想起这壶东西是自己刚刚喝酒时顺的一壶羊奶酒,她这样喝不是会醉吗。
“呼。”青桑终于放下了瓶子,轻轻喘着气。脸色泛着红晕,衣领在刚刚剧烈的拍背时被扯露了几许春光,耶律述连忙往后坐了坐,把目光放回青桑的脸上。
看着严肃的青桑,耶律述觉得浑身不自在,站起来想走但又想解释。要是让人看到往常威风八面的少首领成了这副样子那黑达格可能是第一个来嘲笑他的。
“我。”耶律述张了张嘴。
“不用说了,这是羊奶酒对吧!我找这个已经很久了,这个要是当料酒的方式用,一定很不错。”青桑拿着酒壶心里有些高兴,居然在这里寻到了好东西,要是能学会做法就更好了。
耶律述没太明白,“什么是料酒?”
“料酒是云滇国做饭是所用的配料,”一说到做饭青桑就有些停不下来,“忘了告诉你我是云滇国的武厨,而武厨的职能大概就是专门为达官贵人做饭和贴身保镖。”
“恩,那你做饭一定很不错了。”
“事实上我在武厨里并不受人待见,因为我不喜欢老派的方法,总想着研发新菜市,研究各地域的特色融合。”
“我觉得很有想法啊,比起家常菜我也很喜欢试一试一些新鲜的东西。”
“对嘛,那些老家伙还总是教训我,而我做的东西他们每次尝都不尝就否定我。”
“那以后你可以找我,我想试试你创作的菜式。”
“真的吗,太好了。”青桑感觉终于找到了一个比较理解自己的人,“那我想想怎么做这个羊奶酒。”
“好,你需要什么食材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去西晋城郊给你带回来。”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会,我本来也要去那里置办些东西,给你带东西当顺路。听说你们还需要厨房,晚上我让黑达格他们按照你的指示给你搭一个石灶。”
“好!”青桑觉得好开心,不过又想到对方为自己做这么多又不太好,正想找找有没有银子却发现自己身上穿的是耶律述的衣服。
自己的包裹里好像也没太多银子。
大概是看出了青桑的局促耶律述这样说到:“我不需要报酬,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当我一个人的武厨。”
“好。”青桑答应的很快但又觉得自己好像过分活跃了一点,于是不自觉的抿了抿嘴。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耶律述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面前这个女人,她因为厨艺的事完全丢掉了局促不安,看来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吧。
“青桑,青草的青,桑叶的桑。你呢?”青桑睁大眼睛认真地说。
“我,我叫耶律述,耶律是复姓,述是叙述的述。”
这样一本正经的自我介绍倒是不曾有过,但耶律述实在忍不住想模仿她说话的样子。
“那我让他们先去准备了,你还是先养好伤到时候再做好不好。”
“好!”青桑拿起手里的馒头开始大口大口吃了起来,一脸满足。
耶律述走了出去,趴到自己的马背上埋着脸。
“.老大,你怎么了?”
耶律述没有说话,脑子里浮现出青桑自我介绍的样子,吃馒头的样子,乖乖给自己说好的样子。
真的是,真的是,
真的是太可爱了!
“老大大大大大。”耶律述低下头发现黑达格已经蹲在马身下好奇地看着自己。
“你干嘛?”耶律述一脸冷漠地回到。
“恩,没什么就是发现你脸好红。”
“哦,太阳晒得吧。”
耶律述一边说一边走开。
“可是今天是阴天啊!”黑达格追着喊到。
“试试。”青桑将一碗白色凝膏样的东西放在耶律述面前。
“是什么?”耶律述仔细看了看这碗东西。
“你先尝尝再说。”青桑拿出一只木勺。
“好,不过我的头发。”耶律述接过勺子。
“我帮你。”青桑绕到耶律述的身后,手指贴在他的脖颈上,慢慢地将他微卷的长发集在手中,然后拿出自己红色的发带替他绑好。
耶律述心满意足的吃了一口。
“好吃吗?”
“很好吃。”耶律述嘴角藏着笑意。
“真的吗,你总是这样说。”青桑鼓了一团气在嘴里嘟囔着。
“因为真的很好吃。第一次你拿羊奶酒煮鸭也能做出别致的美味我就觉得很厉害。后面又做了不少新菜,还有今天这个,如果我没猜错是羊奶做的吧。”
“那算你勉强过关。”青桑一扯发带,耶律述的头发又都散了下来。
“看来我猜对了,”耶律述回过头,一手拉住发带的另一端,两个人彼此牵制。
“既然我猜对了是不是该有什么奖品?”
耶律述的眼睛里透着一点意味不明。
“这个不行。”青桑说到。
耶律述发现自己手上的这一端上面还印着一个烫金的青字,下面还绣着一个小的图腾。
“舍不得?”每次替自己扎了头发又马上拿回去,看来是个对她蛮重要的物品。
“这个是每个武厨的定制发带,你手里这条不是我的。”
“那是谁的?”耶律述朝青桑走近了些。
“我姐姐的。”说到姐姐两个字,青桑的声音小了些。
“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耶律述想起她昏迷的时候除了一直哭还叫了好几次姐姐。
“也没有,你想听听我说废话吗。”青桑垂下扯着发带的手对着面前这个男人说到。
“你说的话我耳朵很喜欢听。”
“油嘴滑舌。”青桑眯着眼睛调侃,“那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啊。”两个人一同出了营帐,晚上风有些大,好在是夏天两个人还觉得挺舒服,两个人都握着红色的发带走的很近但又始终保持着合适的距离。
“事实上,我有一个亲生的姐姐,她比我大两岁,她叫青弦,我们俩一直是表舅父养大的,表舅父是个大男子主义的人常常说教我们女子永远是男人的附属品。”说到这青桑表情有些无奈,“不过我和姐姐从来都不认同表舅父的说法,还老和他吵架,最后为了证明女子也比男人厉害我们就一起选择了做武厨。”
今晚月光很亮,一层层镀在草尖,风一动就如同银色的海浪在翻涌,耶律述认真听着青桑讲她的故事,一个字也不想错过。
“你可能比较疑惑为什么是武厨,其实在云滇国,武厨是算一种官职,这个官职是当年从军营里的伙头兵发展起来的,后来因为不少女子厨艺厉害也开始习武,一些达官贵人也私下雇佣一些民间女厨,既做饭又做保镖,遇事外出十分方便。这样的风气一兴起后,云王也就下了命令让女子也可以学做武厨。”
“你的意思是你们云滇国的女子想做有名望的人最好的选择就是武厨。”耶律述按自己理解总结到。
“对,姐姐比我厉害,在她十岁那年就考上了初级武厨。”青桑说到十岁的时候还加重了语气。“后来她在宫里学习,我们见面就少了,不过第二年就得知她当上了中级武厨。”
“听起来不错,那你呢?”
“我?我就还在表舅父的家里天天胡乱捣鼓,因为老是偷偷拿表舅父一些名贵食材折腾乱炖,常常被表舅父追的屋跑。”
“恩,和现在挺像的。”
“哼。”青桑拍了一下耶律述的肩膀。
耶律述继续笑着。
“后来呢?”
“后来,姐姐在宫里有一个玩的很好的郡主,叫阎如歌,我曾经常抱怨,姐姐老和她在一起没和我玩。”
“哦?那宫里难道没有追你姐姐的男子吗?”
“当然有,还是一个皇子,或者说这个人是现在的云滇国国主。”
“那你姐姐不就是皇妃了?”耶律述这样说到,听见是敌国国主的时候耶律述静了一下,然后继续装作不经意的打趣。
“不是,我姐姐她其实去世几年了。”青桑勉强的勾起嘴角,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对不起。”
“你别道歉,我不喜欢别人一副可怜我的样子。”青桑说到。
“是了,那你姐姐她是,是怎么去世的?”耶律述小心翼翼的问。
“她是,为了替那个君郡主阎如歌挡毒箭去世的。”
“你很恨那个阎如歌吗?”
“是的我很恨,非常恨。”青桑又停了一下,这次她深吸了一口气,“我一直以为我是这样的想法。直到不久前,我才发现我好像早就不恨她了。”这是青桑第一次说出来心底最深的想法,原来也不是那么难,她以为自己会很愧疚会很悔恨,结果却比想像简单。
“你怎么知道你不恨她了?”
“以前我一直觉得都是阎如歌的错,如果姐姐不是为了她挡那支毒箭她就不会去世,那个喜欢我姐姐的皇子也是这样认为的。于是我和他同盟,我被他安插在阎如歌身边,想办法置她于死地。”青桑停了下来,坐在草地上。
“可是日日月月的相处,我好像渐渐知道了姐姐为什么愿意用生命替她挡刀。”耶律述也坐在她旁边听她说话。
“而遇到最好的机会下手时,我发现原来我根本做不到了。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姐姐怎么面对阎如歌,怎么面对那个深爱我姐姐的男人。”说到这里,青桑的眼睛又红了,夜深人静真的很容易想太多,不知道是不是到了一个情绪敏感的时期,一说到这种事,自己生理上就会表现的像个小女孩。
“然后呢?”耶律述看到她情绪有些不稳定,于是想再转移话题。
“然后你就知道接下来的事了,我离开了军营遇见了你和黑达格。”
“明白了,不过你把这么多过去的事告诉我你放心吗?”
“我。”青桑有些委屈又有些自责,我为什么要告诉这个男人这么多。
“第一次我对你说我要对你负责,那么这一次我要你对我负责。”
“你在说什么啊。”
青桑觉得有些乱。
“我的意思就是,我想和你在一起,照顾你。”
青桑看着一本正经的耶律述,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我,我还是先回营房了。”青桑站起来想往回走。
“你不喜欢我吗?”耶律述坐在那里一动没动。
青桑想说我不知道,可是又觉得自己说的太敷衍,其实好像是喜欢的,可是我不能确定我的心意,而且我还没有从过去走出来。
“不是,是我还没有整理好自己的心情。”
青桑背过身朝回去的路走去。
突然被人从背后搂住,她抬起手想还击,手肘用力的顶在身后人的胸口。
那个人却纹丝不动,甚至还抱得更紧。
“既然你也喜欢我,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你没有整理好的心情我来陪你整理。”耶律述把头埋在青桑的肩膀上。
青桑站在那里,她总是能在这个人身上感觉温暖。
但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我自己还有一个尴尬的身份,如果他有一天知道,他大概会厌恶我吧。
耶律述将青桑转过来,看着她。
一点点凑近,青桑是第一次这样认真的看他的样子。瘦削的脸颊上镌刻着锋利的眉毛,眼窝深陷,鼻子高挺,嘴唇微薄还有一点凉。
是的,还有一点凉。
耶律述吻向面前的女人,这是他第一次亲吻一个人,只是这样近距离的贴近,他都可以听见自己心律的不规整。
之前我一直觉得一见钟情是不可理喻的,直到我遇见她。我以为感情的深厚是要靠时间来衡量,可是我明明才认识她十五天,我却觉得我已经爱上了这个人。
第五章(青桑的自白)
我始终没有答应他。
后来我们白天在草原上巡逻赛马,晚上我在营帐里研发着新菜式,他躺在外面看月亮。事实上我一直很好奇他为什么喜欢天天去看月亮。
他依然会品尝我的新菜加以点评,依然会和我笑着打招呼。
不过再也没有做出出格的行为,对于那天的事,也绝口不提。
我应该松一口气了,可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我的心很乱,连做菜的心思都没有了。
他越是对我笑,我就越发的难受。我很想回他一个合适的表情,但嘴角就像冻住了一样,怎么也画不出漂亮的弧线。
我在想我是不是应该离开,可我又不想离开。即使每天保持着这种尴尬我还是想多看他一眼,哪怕是在他试菜的时候悄悄瞄一眼也好。
我觉得这样的自己可真讽刺。
黑达格到是和我越发熟络起来,当我和耶律述在一起的时候时常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其实相处久了,我发现这个人没有刚开始那么讨厌,是个看起来假机灵其实做事冒失还带点傻气的年轻小伙。
有一天他还突然来找我,他说为了表示之前让我受伤的歉意,我可以打他一顿。刚听见我还很惊讶,后面他补充到,希望这样我不会再生他老大的气了。我有些想笑,其实不是他的问题,但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于是我想了一下说,这个仇的确要报,不过换个方式我们来比试比试。
我们设了一个三局两胜的比赛,耶律述是裁判,而那些巡逻营的士兵听说有这种好事都纷纷起哄,还在夜里准备了一场篝火晚会。
第一场我们比试了骑马。当黑达格看见我骑着耶律述的红棕马时还有点不高兴,然后又自顾自地长叹一口气,最后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没关系反正你们两个才是一家人。
我没表露太多,比赛一开始,我们两个就奋力出击,原本轻柔的风变成一股股的大浪一般,朝着我扑来。刚开始我还有点紧张,但后来我开始享受于这个过程,感觉什么烦恼都被风吹了个干净。
后来知道,这匹是耶律述的爱马,比赛前黑达格还特地找耶律述软磨硬泡想借走他,但是都被拒绝了。
所以最后我赢了,我想大概是这匹好马的原因。不过黑达格却过来称赞我,说我比他想象中的厉害。我笑了,我们两个躺在草地上休息。耶律述拿了两壶羊奶酒给我们润了润嗓子。
第二场我们比赛了射箭。这个其实是我提出来的,因为我常常看见黑达格背着自己那把弓箭到处走。他应该挺喜欢射箭的。
当我们下午比赛的时候他果然背着自己那把弓箭来了。
不过,他居然给了我。他说这副弓箭是他父亲做给他的,非常好用。然后又大肆夸了一遍自己射箭的技术说是为了比赛的公平,他把好弓给我,而他用普通的。
我笑了没有拒绝他,接了过来。
倒是站在一旁的耶律述皱了皱眉,黑达格看见耶律述的表情,立刻说,老大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
耶律述绷不住,眉眼里藏着笑。
虽然我用着很好的箭但我的确不擅长,十枝剪就中了一只。我是说只中了一枝在箭靶上,其它的飞了一半就落在地上了。那一只中了的还是耶律述过来握着我手教我怎么射的。虽然他是好心但我的心跳又不听话的加了速。
而黑达格有八个都中了靶心。最后两箭没有射中靶心但只是差一点,他射出去的时候我明显看见他在忍笑。最后终于比完赛,我看见他趴在地上笑的直不起腰,我想他发挥失常可能是因为我的战绩吧。
第三场天色已经暗了,几个士兵已经在生火了,他们准备了一些生肉打算一起烤。
在此之前我也去城郊备了一些蔬菜,和特质的酱料腌好了几只鸡鸭。而他们也准备了自己的烤全羊,一边烤一边看我们的比赛。
这一次要比的是拳脚。这方面我可是不认输的,作为武厨我们除了厨艺,武功也从未放下。
比赛一开始,黑达格冲了过来,一把钳制住我的手,脚一下伸出来想要勾动我的脚,让我重心不稳倒下,这个招式我见过,耶律述特地教我了几招。他的力气很大,硬挣脱是不行的,我就借力松脚,起身一跳,直踹他胸口。这一力他猛地往后退才松了手。
耶律述说,比拼拳脚我是比较吃亏的,因为我力气不够大。所以我不能让他碰到我压制住我。最好的办法是借力打力。
当时还不是很明白,但后来想起自己给鸡去骨的时候,硬拆不行,反而是在肉外面用柔力,搓骨,等再一拆就轻松很多了。
这一次黑达格又冲过来,我快速绕到他背后,他刚一转过身我顺势一踢他就被刚刚还没缓过来的冲力倒在地上。
后面越来越顺手,我一边想着如何拆鸡骨,一边扯住他的手臂反向打折,不过力气没用太狠,只是让他暂时使不上劲。
最后我赢了,两个人都满头大汗。黑达格还问我怎么打着打着换了架势。我说是秘密,如果我说我一边想着拆鸡骨他可能会气到跳脚。
休息了一下,耶律述拿了一套衣服给我,那种衣服我没怎么见过。
他说是他让人准备的他们民族的女服,正好我可以洗个澡换上。我接过回了营帐,大概是女人天生对服饰的喜欢,我迫不及待的洗完澡换上了,不过穿的时候还思考了很久,因为不太会穿。
那是一件织锦镶边的暗红开叉长袍,上面像是点綴着零散的金箔,长度垂到了脚跟。外面还有一个短外套,袖长至肘,袖子口挺宽大,两边都绣着别致的花纹。
还有一个头饰,我把它戴在头上,有很多红色的珊瑚串珠围带,发顶还插着一些准备好的珠钗。
正当我还有一点犹豫的时候,耶律述进来了。他先生愣住了,然后说了一句你真好看。
我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
他这才觉得自己突兀,补充说自己见我这么久没出来就来找我了。
后面我就和他一起出去了,我发现他们的烤全羊着实好吃,原来文化食物也如此有风味,反倒是我之前只顾着追求新种类而完全反对传统食物有些过了。
我们又一起跳篝火唱民歌,虽然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在一边拍手,但真的很开心。
我开始发现,我好像喜欢上这个地方了,我甚至不想离开。
第六章
当天半夜里,青桑迷迷糊糊中听见外面越发的嘈杂,感到有些奇怪,然后睁开眼,看见营帐外面模糊的火光逐渐密集。
“这是怎么了?”
青桑顺手拿了今晚穿的蒙族女服,外衣还来不及套上,一个人就硬生生被踹了进来,撞在床侧板上发出闷哼。手里的兵器也甩飞在一边发出丁零当啷的声音。
青桑点燃火折子一看,是黑达格。青桑立刻拔出自己的匕首警惕起来。
随后一道黑影闪过,进来了一个蒙面人,“小心!”黑达格又马上从地上爬起来,赤手空拳挡在青桑的面前。
黑达格举拳前击,却被对方正面接住,刚好双手扯住他手臂,用力一扭,黑达格正要摔倒在地时,他奋力出脚回踢,对方往后一退,黑达格半跪落在地,扬起一层灰。
“你没事吧?”青桑拔出匕首打算与对方一搏,刺出去的刀刃招招凶狠,直冲命门。蒙面人也被逼拔出长剑,但一直只守不攻。
这时蒙面人用力一击她的手腕,青桑的手瞬间失力,匕首掉在地上。
黑衣人喊了自己的名字。
“青桑。”
青桑愣住了,试探的回了一声:“许副将?”
黑达格看见青桑匕首被击落,那个蒙面人还朝着青桑逼近,于是捡回地上的弯月刀冲到蒙面人身边当头一劈,蒙面人立刻用长剑挡住,再一用力,黑达格被逼退了几步就在他还没缓过神时,青桑大喊:“不要!”
黑达格已经倒在地上,胸前的衣衫很快被浸染成红色。
青桑想过去却被蒙面人一把拉住,往外走。
她奋力想挣脱却发现根本不行。
“你干什么?!”
“救你。”
黑达格躺在那里看着青桑被人拉走,用刀支撑还想爬起来却又摔得更重,连咳出了血。
一从营帐出来,青桑呆住了,她看见一群黑衣人和蒙族士兵们相互厮打,不少营帐溅满血,火把四处散落,草借风力变成火蛇猛的往天上窜。
刚刚还一片和谐的地方顿时成了炼狱一般,青桑感觉头有些发晕,耳朵发出尖锐刺耳的空鸣声。
青桑站在那里不知道应该顾哪一头,一边是一起行军打仗的阎家兄弟,一边是一起对酒当歌的蒙族朋友。
“别打了!”青桑大声喊着,但却冲不出这样的混乱,所有人都在以命相博。
另一边正在抵御袭击的耶律述倒是闻声而来。
“现在找到你的确该撤退了。”许副将看了看四周,“全军撤退!”
这时蒙面人纷纷回头一边还手一边训练有素地朝后退,逐渐往青桑附近聚集。
“放了她。”耶律述冷冷说到,目光还是抑制不住的愤怒。
巡逻营的人也都站在耶律述的身后,两边的人都受伤不少。
“对不起。”青桑先回到。
耶律述刚开始皱着眉有点没明白,几秒他才轻笑一声。
“你是,他们的人?”
青桑连说一个恩字都感到艰难,只是僵硬的点了点头。
“你果然是阎家军的卧底吗。”耶律述的语气带着讽刺。
许副将有点迷惑,不是他们捉了青桑做俘虏吗?不过现在也没时间弄清楚了,首要目的是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既然你知道了,在下是副将许定山。”没等青桑回答,许副将先摘下面罩摊明直说。
“我问她,我要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奸细。”耶律述的样子异常冷静,声音压的极底,却像是野兽的低吼。
“我,我不是。”
青桑感觉自己喉咙里就像灌了一杯烈酒,烧的很疼,发出的音节就像在颤抖。
耶律述依然牢牢地盯着她,眼里的血丝都逼了出来。
“我们走吧。”许副将拉着青桑朝原定逃跑路线离开,后面的蒙面人先一边防御一边倒着走,出去三五米后也直接转身跑走。
“我们不追吗?”一个士兵问到。
“在火势大起来之前先灭火,还有去给受伤的兄弟包扎。”耶律述说完马上回营帐,打算写一封信给父亲让人来帮忙,结果一进去就看见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黑达格。
“达格!”耶律述快步过去,将他扶到床上,马上替他包扎伤口。
许副将一行人终于回到驻扎地。
安排好治疗等事宜后,许副将到了青桑的房间。
“之前我只顾着阎将军的事,等解决好后才发现你不在军营里了。”许副将坐在椅子上,拿出杯子想倒一杯水却发现水壶是空的,于是放了回去。
“后来探子回报,你被蒙族的少首领俘虏了,于是我们策划了这场突袭来救你。”
青桑坐在床上低着头没回话。
“我知道这几日你受苦了。”
许副将叹了一口气,本来还想质问些什么看她这副样子也就没问了,等她以后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人平安回来就好。
“最近的事太多了。”
“什么事?”青桑这才接了话,头依然低着。
“阎将军蛊毒发作差点失了心智,她让我给她喂了解药,现在蛊毒治好了。”
“那挺好的。”她的蛊毒解决了,青桑觉得自己可以少一些负罪感了,该高兴一些却又想起刚刚发生的事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说不上好不好,”许副将把玩起了空杯子,“这个解药的副作用就是让她武功全失。”
“武功全失?那她,她。”青桑有些语无伦次,她也不知道自己该问什么说什么。
“这事也瞒不住,这负责监军的张大人马上回禀给了云王,这不云王叫我们阎家军班师回朝有事宣布。”
青桑知道,这事一定不是好事。举国上下最想让阎如歌死的除了当年的自己,另一个就是云王。
青桑感觉很乱,她已经没心思去想刚刚发生的事了,未来的这个问题才是重点。
“那我们怎么办?”
“能怎么办,当然是按照圣旨班师回朝了。”许副将用杯沿敲了敲桌子。
“而且。”
“而且什么?”青桑抬起头追问。
“而且今晚我们夜袭蒙族,挑起了两族事端,云王那边更加不好交代。”许副将深锁眉心。
青桑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这些问题好像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她感觉很乱很烦,自己好不容易从这个魔窟逃出来,她又被带了回来,重新面对这些东西。
“我知道了,还有什么事吗?”
青桑问的时候有一点紧张她害怕许副将再抛下一颗重石。
“暂时没有了,等接替我们守边的将士到了我们就可以回去了,大概要个十几天。”
青桑想了一下,她还有最后一张牌可以用。
“好,我打算先一个人回云滇,剩下的事就拜托你了。”
“这样啊,要不要我找几个士兵跟着你。”许副将说。
“不用,我一个人就行。”青桑很快回绝。
“好,那你临走前要去看一看阎将军吗?”许副将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嘴。
“我,我就不去了,你替我打个招呼吧。”青桑还是没有勇气见那个女人。
“好。”许副将想了想走了出去。
第二日一早许副将想来送别一下青桑,可一进屋就发现房间收拾的很整齐,原来她早就先行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