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接几天的阴雨把气温压的很低,再穿着薄薄的睡衣已觉出寒意了,是寒意而不是凉意。
找出一套中厚度的睡衣,发现衣服中间有颗扣子早就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想起搬家时,我专门用一个小方盒盛放各类衣服的备用扣。于是从电视柜的抽屉里拿出来,半盒子的扣子,树脂扣、金属扣、贝壳扣、木质扣…颜色更是可以从白色过渡到黑色,那颗静静沉睡在最底层的方型黑色银边扣让我的记忆回到了19岁,那时我的衣服基本都是自己设计画图,找裁缝做的,最后在为它配上合适的扣子。当时这枚扣子的原配主人是一件藏蓝色元宝领的呢子外套。真不夸张,我跑遍了城中所有卖扣子的地方,没有一个钟意的,最后和小姨去徐州,在蓝天商场的扣子柜台里与它一见钟情,买!一看标价,好贵啊!一颗扣子7元钱,需要9颗呢!得买10颗吧,一颗留着备用啊!小姨说我:“太贵了走吧!”我纠结着,最终完美主义的思想占了上风,花了70元买了10颗扣子。在90年代的中期,这对于我的确算是一笔相当奢侈的花销。品质决定一切,当把它缝好,整件衣服的感觉就出来了。然后我惊喜的发现,它适应于很多衣服,接下来我的工作就是穿黑色外套时,就把扣子从蓝外套上拆下来订在黑色衣服上,穿黑白相间的衣服时又从黑色衣服上拆下来再订上,青春它就是这样乐此不疲的来回穿梭着。
在方盒的旁边,有个卷起的亚麻小布袋,什么呢?我打开,都是些零碎小物件。两个小红球球,捏在手里软软的,这是儿子在满月时剪下的胎毛(头发)。看着、捏着,思绪忽的就飞回18年前带儿子剪胎毛时的情景,那么个小人儿,脾气大的不得了,怎么都不配合理发师,一听到电推声,哭的那叫一个惨烈,最后兴许是闹累了,睡着了,才顺利把头发剪完,婆婆说小孩剪下来的胎毛要用红布包好缝成小球球,然后给孩子戴在手腕上,吉利,一切清晰如昨,然而时光跟随着脚步走着走着,不经意间就悄然溜走了,今晚看着眼前这个朝气蓬勃的青年,竟是满满一怀的感动。
翻看摆弄着这满抽屉里的零碎物件,一时间,各种记忆像被那支黑色的水彩笔重新描摹了一遍,清晰又混乱。原来,在我整齐的生活里头,还会有些思想的小角落是凌乱的,它让记忆伸出错综复杂的小触角,一触碰,就没完没了的开始延伸着。而我确又感谢这些被搁置起来的凌乱,因为它们都曾经跟着我一同存在过,让我感念快乐亦或痛苦,以后它们仍会整齐有序的在抽屉里度过,还会在某一个时刻犁着我那亩交错的记忆,混乱却酣畅。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我竟忘了,我是来找睡衣上那颗躲起来的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