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小邪

我们放学回家的时候，遇到唢呐她妈妈。她问我们：“娜娜没有和你们一块回来吗？”

我说：“没有。”

铜锣说：“她今天上午不是回家了吗？”

唢呐她妈说:“没有啊，她上午回家干什么？”

铜锣看了我一眼，摇摇头说：“没什么，她还没回家吗？”

唢呐她妈说：“没呢！这死妮子又不知道跑哪野去了，看回家我怎么收拾她!”

我们俩回去的路上还在说唢呐到底去哪里了，我有点担心唢呐，不知道她一个人不回家在外面干什么，要是她再遇到坏人怎么办？就像她上次遇到那群小混混一样。

铜锣说:“要不，咱们去找找她吧。”

我说：“嗯。”

我和铜锣就去找唢呐了，我们先去了我们村里的小山上找，那座小山光秃秃的，都没有树了，原来还有一些树的，都被人家砍回家烧火了。只有山脚下还有一些杂草和几颗小树，我们去山上看了看，也没见到唢呐。

我们在那里捡了几块花岗石就下来了。就是一种半透明的小石块。我们以前常和唢呐一块来山上玩，捡这种小石块拿回家。晚上把它们互相碰撞一下，能迸出火花来，也叫“火柴牙子”。我觉得早先的人可能拿它当火柴用的吧。

我们从山上下来，又往前走了一会，走到一个水渠边，看到橙子和他爸妈正在那里整理稻田。

橙子把校服脱了，只穿了一个小背心和一条大裤衩，弯着腰，站在水田里，看到我和铜锣走过去，就叫我们去帮他干活。我们不去给他干，站在水渠边上，跟他说了几句话。

铜锣问他：“你看到唢呐来这里没有？”

橙子说：“没看到。”

橙子他爸问：“谁叫‘唢呐’？”

橙子说：“苏娜。”

“哦！”他爸拄着锄头想了一会又说，“今下午我看到那妮儿跟老杨家那个小子坐在水渠那边玩了，我还寻思这俩小孩怎么没去上学，跑那玩了……”

橙子说：“唢呐今天上午让我们老师给撵出来了。”

我说：“才不是撵出来了的呢，是她自己不去上的。”

铜锣又问橙子他爸：“唢呐他们后来又去哪了呢？”

橙子他爸摇摇头说：“没注意，他们待了一会就走了。”

我们又到别处找了一下，还是没有找到唢呐，天都快黑了，铜锣她妈又出来找铜锣，还把她骂了一顿，嫌她放了学不回家在外面野。

第二天，唢呐又回来上课了，看起来还挺高兴似的。

我问她昨天去哪了？她开始不说，我给她说：“我和铜锣昨天下午去找你了，找到天黑才回家。”

她还说：“你们找我干什么，我死了也不用你们管！”

后来唢呐又给我说，她和杨树一块出去玩了，还从口袋里掏出她摘的几颗酸枣给我吃。

过了一会，唢呐又转过头去，看着冰棍和杨果，唢呐上课的时候，也老是看他。

杨果这会儿正趴在冰棍耳边，跟他悄悄说着什么，冰棍突然笑起来，笑得特别灿烂，冰棍只有和杨果在一起，才会那样笑，也只有杨果敢跟他挨的那么近。

他看杨果的眼神总是很温柔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对别人那么凶。

唢呐看着他们，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咬着下唇，恶狠狠的瞪着杨果，像要把她给吃了似的。

我碰了碰唢呐的胳膊，唢呐才转过头来，若无其事的收拾起课本，准备上课。

下午，唢呐又去找杨树了，说她答应跟他好，但是，他必须让他妹妹从我们班转走，杨树想了一下，答应了，说他回去就和他妹妹说叫她转班。

唢呐说，杨果什么时候转走，她就什么时候开始跟杨树好。他们就这样说好了。

接下来是星期六和星期天，都不上课了。本来星期六上一半天的，可是，那天我们老师要去开会，就没上。

到了星期一，杨果又在我们班上了一天课，她那天就不怎么和冰棍说话了。 下课的时候，冰棍拉她出去玩，她也没出去。

中午，他们俩还吵了一架，冰棍冲杨果大吼了几句，杨果就趴在桌子上哭了，冰棍又过去哄她，杨果也不理他，后来，冰棍也趴在那里哭了。

下午放了学，杨果就开始收拾东西，把她放在抽屉里的书本和笔记什么的，都拿出来，塞进书包里。

唢呐走的时候，她瞪了唢呐一眼，也没和她说话。

那天刚好是我值日，我和我们组里的几个女生打扫完教室的时候，看见杨果还坐在那里。

张静问：“杨果，你怎么还不走啊？”

杨果也没说话，一直在她的座位上坐着，坐了很久，她们几个人都急着回家了，让我留在那里锁教室的门。

她们都走了以后，杨果就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我走过去，坐在她旁边，就是冰棍坐的位子上。我看着杨果趴在那里不停的抽搐，瘦小的身子微微颤抖着，觉得她很可怜。

我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我想这一切都是唢呐造成的，唢呐就是利用她哥哥来强迫她，把她跟冰棍分开。杨果肯定觉得特别委屈，因为从小她爸爸妈妈就特别疼她哥哥，不疼她，她哥哥让她做什么她也不敢不听。

杨果哭了好一会，才抬起头来，看到我坐在那里，吓了一跳似的。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问我：“你怎么还没走？”

我说：“嗯，咱们一块走吧。”

杨果点点头说：“好。”

她提起书包，刚想往外走，突然又放下来，扭头看着我说：“苍蝇，你能帮我做一件事吗？”

我也刚提起书包，又放下来，问：“什么事？”

杨果想了一下，说：“我要转班了，以后就没有人和冰棍做同桌了，你和他同桌行吗？”

我为难的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杨果和我说了很多冰棍的事，说他小的时候，他爸爸就老是喝酒，喝醉了就打他妈妈，也打他，他不喝酒的时候，也经常打他们。反正对他们很不好。

有一次，他爸爸在外面喝醉了酒，骑车栽倒在一个小水沟里淹死了。

她妈妈又找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也对他们不好，还不让他和他们在一起吃饭。那个男人和她妈妈也没结婚，后来，她妈妈就不跟那个男人了，又改嫁到我们村里来。

我们村里的这个姓陈的男人很老实，可是也不怎么管他，他也不喜欢姓陈的男人。

我听杨果说了那些，觉得冰棍真的很可怜，杨果担心她走了，就没有人管他了，他自己一个人呆着就更孤单了。所以，她才求我和他同桌的。

可是，我想我怎么能管他？我看见他就害怕。

杨果一连求了我好几次，说我要是不答应她，她是不会安心的。我看她又要哭出来似的，被逼的实在没办法了，只好点点头答应了。

杨果一边擦眼泪，一边笑着说：“苍蝇，谢谢你。”

杨果又低头从她的书包里掏出一小瓶药膏塞到我手里，说：“冰棍老是喜欢跟别人打架，他打架要是受伤了，你就给他擦一下这个药膏，他身上的伤就能好的快一点了。”

我点点头说：“嗯。”

杨果转头背起书包说：“我们走吧。”

我就和她一块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