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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入土为安
张晓宇死后的第三天。
陈德喜对赵春兰说:“妹妹,人死不能复生,依我看还是将晓宇早日入土为安。天气这么热,一直摆放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儿。再说,万一村里有人告密,上面来个人,非要让火葬,那可就连个全尸都保不住了。”
赵春兰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她的嗓子早已哭哑了。
陈德喜接着说:“你不就是想让夏永玲给个说法?她一个寡妇能给你什么呢?咱们狠狠地惩罚她一下就行了。妹妹,你要是相信我,我做个法,把晓宇的魂儿请出来,就扑在这个院子里。白天黑夜地纠缠着夏永玲,让她下半辈子都别想安生,如何?”
赵春兰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陈德喜说:“我做法的时候,你得回避一下。你是他母亲,你在我怕他不愿意出来,白发人送黑发人,他惭愧啊!”
陈德喜的这句“白发人送黑发人”又让赵春兰的眼泪涌了出来。她俯身在儿子的额头、眼睛、脸颊上面吻了又吻,才站起来离开。
赵春兰一离开,陈德喜连忙走进夏永玲的房间,对她说:“好孩子,赶紧收拾收拾东西走吧!”
夏永玲坐在床边,望着陈德喜不说话。
陈德喜接着说:“我知道你不愿意离开这个村子,但你得先躲过这一阵子再说。我把你送到村头,我一个拜把子兄弟在那里等着。他会开着三轮车将你送到县城的火车站。到时你就坐下午两点半的火车去省城。火车票在我那兄弟手上。赵春兰心头的气恐怕一时半会儿散不去,你先在省城里找点事儿做。”
夏永玲机械地跟着陈德喜准备离开的时候,刚好被在大门口站着的张晓珺撞见。她看见夏永玲手里提着个包袱,连忙跑回自己的院子里,大叫一声:“爸!”
赵春兰的丈夫从房间里走出来,问:“怎么了,晓珺?”
张晓珺低着头,咬了咬嘴唇,说:“没、没事儿。饭做好了,我这就端过去。”
陈德喜自言自语地说:“善良的姑娘,上天会保佑你的。”
他们穿过庄稼地,抄小路来到村口,那里停放着一辆半旧的三轮车。陈德喜扶夏永玲上了车。他嘀嘀咕咕地向车上的朋友交代几句关照的话,又走到车后,对夏永玲说:“前段时间我那傻儿子给你添麻烦了,你担待些,别放在心上。”他向那朋友挥挥手,车便开走了。
夏永玲乘坐下午两点三十分的那辆火车离开洪水镇。她上火车的时候一个熟悉的人影一闪而过,但她没有注意。她始终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什么都顾不上。
那个人就是张晓珺的同学钱慧明。钱慧明的母亲生个小病,很快就康复了,但他还是放心不下,请了两天假回家看看。他的父母都是高中的老师,家就在县一高附近。他下了火车,站在菜市场路口等三轮车。
卖菜的这会儿闲了下来,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块儿打牌、聊天。距离钱慧明最近的是卖活禽的摊位和卖水产的摊位。这两个摊位因为位置的优势,平日生意是最好的。两个老板做生意的时候暗暗竞争,闲下来的时候就乐呵呵地聚在一起胡侃吹牛。
卖家禽的说:“告诉你一件奇事儿,你一定没听过。”
卖家禽的看卖水产的来了兴趣,故意住了口,吊他的胃口。
卖水产的知道卖家禽的故意卖关子,不能上他的当,便掏出账本,假装核对上面的数目,不再搭理他。
其实卖家禽的确没有什么奇事儿要讲,他所知道的奇事儿早已翻来覆去地讲烂了。他只是无聊,故意逗一下老对手。可到这个份儿上,他总得编出一个故事糊弄过去,就说:“不是我不给你讲,我是怕你害怕!这故事是一个开三轮车的前段时间给我讲的。他说他一天深夜送一个女人回家,收了那女人二十块钱的车费。到了第二天早上,掏出那二十块钱一看,竟然是一张冥币!他就来到前天晚上将女人送到的地方。你猜怎么的?”
“还能怎么的?他到那地方一看,呀,那里竟然是一个坟墓......”卖水产的不耐烦地说“这个故事你都讲过好几遍了。你下次能不能编个新鲜一点的。”
卖家禽的感到不好意思了,用冒着腥气的手抓了抓脑袋,嘿嘿笑了两声不再说话了。
卖水产忽然想起了什么,将账本扔在凳子上说:“我前天倒是听说了一件新鲜事儿,是一个拉三轮的在这儿接活时讲的。也算不上什么奇事儿,却挺让人感慨的。”
他顿了顿,接着说:“洪水镇有一个洪水村,你听说过吧?这两年,洪水村连着死了两个人。一个是结过婚的女人,因为跟镇上的一个小白脸偷情,被丈夫用剪刀活活捅死在那小白脸屋里了。”
卖家禽的说:“真的捅死了?她那丈夫坐牢了吧?”
“坐牢是肯定的了。他那老丈人,也就是那女人的父亲,却是一个明白人。写了一封请愿信,挨家挨户地求村里的人签名,恳请监狱里宽大处理免除死刑。”卖水产的说,“不知道现在这个社会请愿信管不管用......最可怜的是他们家的那个儿子......”
“那另一个死的是谁?”
“一高的一个学生!学习特别好,马上就要考大学了,可忽然不愿上学了。为啥?因为喜欢上邻家的寡妇,就在前天不知为何,忽然想不开跳河死了。”
第二天一大早,钱慧明就来到洪水村。他在张晓珺家的院子里,看到一口涂了黑漆的棺材。菜市场的那个人提到的男孩果然是张晓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