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雾,来得猝不及防。
清早,拉开窗帘,心里一惊,转而欢喜。窗外白茫茫一片,扑在眼前。心想,这当是前儿那场雨的功劳。这满眼满眼的白里,有种薄薄的青、淡淡的灰,它虽不似雪,白得那般晶莹纯粹,却可以模糊所有天、地、人的界限,使原本熟悉的周遭仿佛多了一些不确定性。没到过天宫,只看过西游,想那天上人间大约也只差一层云雾。
走出门,周围的人、树、屋都在这浓雾中忽隐忽现,似有若无。随着你步步向前,眼前的景物步步清晰,渐渐显现。哦,原来双眼就是摄像机呢。空气微冷、湿润,混合着泥土、枝叶被浸润的味道,忍不住深深地吸一大口,鼻腔、咽喉、气管、胸腔,还有每一个肺泡好像都被抚慰,享受这久违的SPA。头脑也在这一呼一吸之间清明了许多。
地处沙漠环绕的西北,是难得有雾的,更别说什么蒙蒙的烟雨了。回想第一次漫步苏堤,竟搞不清弥漫在空气里的,究竟是雾还是雨,伸出手去摸,去接,去闻,几番争论、揣度,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烟雨”吧。一会儿大一些,是雨,一会儿小一些,似雾,惹得这一群没有见识的北方丫头叽叽喳喳,心下不由得想念我那“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大内蒙啊。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那些浅斟低唱,那些吴侬软语,原来就是在这样的风物中酝酿。
眼前的浓雾隐去了背景杂物,恍然发觉秋叶竟然绿得如此层次分明。浓绿的,还正当年。浅绿的,已现斑驳。更有鲜黄的,却也明艳艳,水润润,似在招手。是啊,秋意渐浓,眼见着有的叶边已经开始枯黄、打卷。它们好容易挨过一夏的曝晒,和着风沙的打磨,抬抬脚,仿佛又要看见衰败、肃杀、凋敝,乃至死亡,那又何必感怀嗟叹呢?生命的每一个当下,它都没有虚晃,足矣!此刻,它正享受着这温情的浸润。停一停,歇歇脚,还要上路呢。 也许这就是中年的滋味,虽已初现白发,依然负重前行,来不及犹疑彷徨,更遑论顾影自怜,眼下的路,最是要紧。匆匆间互道一声,走好,不送!
也有绿得不慌不忙的松树,它那并不讨喜的针叶,即便是在严酷的冰天雪地里,仍能助它迎霜斗雪。我猜想,冬日里,它必是怀着壮心不已的热情呢,可别小看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