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抠
夜过二更,明月晦暗。
后山镇进入梦里,此时大多数人已经睡了,除了杨老抠的那个馄饨摊位。
杨老抠锅上冒着白气,八张桌子上空无一人,他却还是将馄饨一碗一碗盛出来,然后一桌一碗的摆上去,正好摆了八碗。
杨老抠之所以叫杨老抠,是因为他的抠出了名。没有人不知道他每天的吃的不过是两个馒头就着白水,衣服已经穿了五六年没有换过,补的洞已经有数十个。
杨老抠没有妻子儿女,做这样的买卖并不会很穷,可他宁愿自己挨穷受饿也不愿花掉一分钱,这一点大家都想不通。
大民曾经问过他这个问题,他的回答却让大民吃了一惊。他说自己一个人,无儿无女没有依靠,存足够的钱为自己将来养老买棺材。可他必定只是一个三十岁的年轻人,不及时享受生活,却已经开始规划自己的后半生,这种想法不仅愚蠢而且悲哀。
杨老抠为什么不娶一个老婆?
他的回答让大民终于明白,一个人变得很奇怪当然有很特殊的原因。
杨老抠以前也抠,却不像现在这样彻底。
二十岁的时候,他就有了老婆,可是没几天这个老婆就跟人跑了,大家都知道他老婆之所以跟人跑就是因为他太抠。
杨老抠很伤心,觉得自己是一个失败的男人,没脸在家乡呆下去,所以就逃到了这里。到了这里他变得名副其实的抠,舍得不吃舍不得穿,一心只为赚更多的钱,他决心抠出一座金山给那个女人看看。
这么抠的人为何会在空桌上放八碗馄饨,在平时这几乎相当于要了他的命。更奇怪的是按照平日的时间,他已经躺在被窝里睡了一觉,现在却已经二更了,他却没有一点收摊的意思。
杨老抠是一个胆小的人,此刻他的神情异常镇定,两只眼睛盯着翻滚的汤锅,锅里除了白乎乎的面汤并没有任何东西。
他这样盯着看了半个时辰,约莫到了三更,忽然南边的长街上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绝不止一个人。
杨老抠的馄饨摊在一条深巷里,听到声音的时候,他已经离开摊位向北边的街口走出一丈远,走的虽然很快却没有慌乱。
他早就知道这些人一定会来,在三更的时候出现在这里。
这是他们的约定也是他们的秘密。
人还没有到,桌上的一只碗已经翻打在地上,一只猫忽然出现在那里,正低头窸窸窣窣吃着自己的美味。
杨老抠被惊吓中回头,然后他就看到了数条人影出现在胡同的另一头,还没看仔细人突然就软了下去,背后有一只黑手一掌切在他脖子上。
女医生
晴朗的日子,当然有一个晴朗的心情。
大民端着个破碗走在阳光里,东看看西瞧瞧,这些平常在他眼里不稀奇的东西今天却格外好奇。
人们见了这样的人都躲得远远的,那些老板们像赶鸭子一样,将他从东赶向西,从西赶向东,一大清早自己的店里出现一个乞丐谁都会觉得晦气。
大民一点都不在乎,因为他今天高兴,比突然暴发了一笔横财还要高兴。
一个人心情好的时候,会觉得什么都好,不仅不和别人计较,对那些看不顺眼的人都会慷慨大方。
大民此刻就很大方,他手里拿着一袋碎银子,逢人就会掏出一颗免费赠送。
起初大家都不敢要,因为大家都知道他是一个乞丐。一个乞丐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有钱,如果不是去抢就是偷的,这样的钱收了肯定会有大麻烦。
大人不敢要,那些人小孩们却初生牛犊不怕虎,里里外外将他围了两圈。
看到小孩们拿着白花花的银子,那些大人们都很眼红,心里想这样的便宜不占只怕以后很少有机会了,于是大民又被围了两圈。
钱可以使人变得胆大,这个道理一点不错。
大民终于能体会到有钱能使鬼推磨是什么感觉了。
等到大民把钱袋翻空,那些人才悻悻离去,有些没有得到银子的人边走边叹气,悔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行动。
大民感觉很满足,哼着奇异居那些舞女的西域歌声,闭眼摇摆着身体一步一步走去,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家财万贯的富贾。
他闭眼陶醉,别人在低头,所以他就撞上了一个人。
又是一个女人,大民觉得自己的桃花运为什么这么好,上天简直不公平。
大民于是脑子里规划了一副英雄救美的情节,正准备伸手去扶这个看起来病怏怏的女人,忽的一声惊呼:
“你别碰我,离我远点!”
大民突然怔住了,左右看看才确定这人是对自己说的,本来的好心情一下就没了。
女人自己爬起来,远远的从大民的身旁走过去,虽然低着头但还是能看到一副厌恶的神情。
大民伸手拦住,带着君子的笑容问道:“姑娘为什么见了我就躲?”
女人掩着面,有气无力的说道:“你身上太臭了,我怕你有病。”
“我怎么会有病,比你健康多了。”
大民不觉大笑,笑的唾沫横飞、口气飘荡。
女人转过身,背对着他说道:“你没有病为何穿的这么烂?”
“因为我是乞丐,你见过穿的干净的乞丐吗?”
“穿的烂不要紧,那你也得洗个澡再出来嘛。你身上的气味太重,我恐怕都会被你熏出病来。”
大民吃了一惊,又自己乐了:“穿的干净那还叫乞丐吗?乞丐当然是越臭越好,我只希望自己再臭点。”
女人叹息道:“你这个人有病,该抓点药吃吃。”
大民讽刺道:“闻姑娘身上一股药味,这才是真的有病吧。我能吃能睡,能上房,能下地,身体健康的很,姑娘倒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女人没有生气,淡淡一笑道:“我是大夫,当然身上一股药味。如果我说我刚刚救了一个人的命,你一定不会相信。救人当然是要消耗很大精力的,怎么会像你这么精神。”
女人盯着大民摇头,边走变叹息道:“可惜啊!”
大民一头雾水,却被莫名的吓住了,大叫道:“你真的是大夫?”
“你大可不必相信我的话。”
“你的药堂在哪里?”
女人咳嗽了一声,气若游丝道:“西边的平济堂。”
“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回头一笑,道:“你可以叫我平大夫。如果你要来,记得先洗个澡,不然恕不接待。”
大民想去追,发现她已经消失在街尾。
他低头喃喃自语道:“我真的有病吗,真的有病?”
还没细想他就已经饿了,然后就走到了杨老抠的馄饨摊。
大民一有钱就会来这里吃一碗,不是他的味道好,只是他觉得这里的馄饨能找回一种感觉。
今天他恰好还剩一文钱,正好可以吃一碗馄饨。
“杨老抠,给我一碗馄饨,要馅大皮薄的!”
大民已经坐在最近的桌上,抽出了一双筷子,然后就开始和杨老抠聊天。
杨老抠只是点头,却并不说话,这让大民觉得很奇怪。他知道杨老抠虽然抠钱却不抠嘴,这又是什么时候养成的毛病。
“你今天的生意怎么样?”
杨老抠还是不说了,只是对着他笑笑,然后就埋下头干活。
“你说你又是何苦呢,赚这多钱一个人又花不完,还不如享受享受。”
大民又开始给他讲人生道理,几乎每一次他来都要把这些话讲一遍。
杨老抠突然蹲下,咳嗽了好一会才站起来,然后一碗热腾腾的馄饨端到大民面前。
“昨天夜里受了风寒,早上起来就咳嗽,说多了只怕会污染了客人们的胃口,您多多体谅。”
他的声音忽已变得沙哑,整个人似乎显得更苍老了一些。
这些大民都没在意,看着碗里的馄饨多了三个,不禁乐道:“你杨老抠今天不抠了啊,竟然给我多放了三个馄饨。”
杨老抠站在远处,笑着点点头,让他赶紧趁热吃。
大民吃了一口,忽又说道:“今天我碰到一个神医,医术很是高明,明日我带你去瞧瞧。”
杨老抠又咳着道:“多谢……多谢!”
大民狼吞虎咽,片刻一碗馄饨就下了肚,连汤都喝的干干净净,完了才感觉今天吃的舒坦,心情突然又变好了。
他看看其桌子,每张桌子上都有一个人,面完摆着一碗馄饨他们却不吃,只是盯着它看。
大民问杨老抠:“这些人为什么不吃?”
杨老抠笑道:“他们喜欢看别人吃。”
“买了却不吃,这些人真奇怪。”
杨老抠的笑容突然变得诡异,冷冷道:“奇怪的事情还在后面。”
大民突然觉得气氛不对,杨老抠不对劲,这里的人更让人说不出的诡异。
他感觉背脊发冷,森然的杀气忽然出现在他的四周。
他慢慢站起来,不敢回头准备离开,正要迈出一步,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背后传来:
“倒!”
他整个人瞬间趴在了桌上,隐隐约约有一个人拎起来他的身体,然后就没有了知觉。
棋与茶
猫大人的猫不见了,花神的鹦鹉也不见了。
花神正在花园里寻找那只小麻雀,却不知道这该死的鸟飞到哪里去了。
“你看见了我的小麻雀吗?”
一个人挑着两摞柴停下来,恭敬道:“没有看见。”
“这是猫大人要的柴吗?”
那人点头,不敢看花神的脸,她倒是习惯了男人这么害羞。
“以前没怎么见过你。”
那人规矩答道:“我哥哥生病了,所以就让我来了。”
花神觉得这人很奇怪,却也没多想,淡淡说道:“你去吧。”
她转过身走进花丛里,又开始找那只红色的鹦鹉,庭院后的亭子里传来阵阵笑声。
花神好奇着婷婷袅袅走过去,猫大人和滚滚道人正在下棋,每落一子都连声叫好。
“猫大人也有如此雅兴?”
“今日无事可做,就请道长作陪娱乐一下,不然我这脑子恐怕要生锈了。”
花神抿嘴笑道:“不知是猫大人力挽狂澜还是道长更胜一筹呢?”
滚滚撵着胡须,笑道:“俗话说,棋如人生,猫大人的棋艺让贫道顿悟良多,光此已是胜了贫道。”
花神走进来落落坐下,问道:“道长何不让小妹也学习一下。”
滚滚站起来,走了七步后道:“就棋而论,大多数人都会想着出奇制胜,剑走偏锋,以险招、奇招寻胜机,却很少有人懂得中庸之道。猫大人之棋理就是此道,化繁为简,以大山去抵波涛,以不变去应万变,此乃不败之招。”
猫大人笑道:“若不是道长谦让,我只怕早输了。”
花神望着棋盘上的局势,过了很久肯定道:“这一局势均力敌,没有失败者。两位何不再来一局,小妹以琴助兴岂不更好。”
道长拍手道:“如此甚好,却不知姑娘弹得的是哪一曲?”
“道长可曾听说过<秦歌>?”
道长又捻起胡须,冥思道:“秦歌激昂悲壮,本是秦人为保家国击退匈奴的一个故事,没想到姑娘竟然知道此等鲜为人知的乐曲。”
花神柔声道:“家父有一位朋友对此曲造诣颇高,我从他那里习得了一些皮毛,各位不要见笑。”
琴音忽起,激昂如潇潇落雨,彷如战场上的冲锋号角。
道长的黑棋落下,白棋还在犹豫,琴音忽然变得空寂辽远。
花神的十指飘忽不定,时而轻拂,时而疾拨。身体随着琴音微动或者摇摆,仿佛灵魂都穿越进了琴音里。
道长的最后一子落下,琴音变得凄婉绵长,不觉让人想起了边塞的冷风和大雪。
刀光剑影里,嘶吼悲号都淹没在琴音里,无数的人爬起来,无数的人倒下,他们最终都变成了一堆堆白骨,埋葬在冰天雪地里,听着狂风安息。
琴音落罢,泪水打湿了花神的手背,她的身体久久不能停止颤动。
猫大人呆呆望着远方,道长也似出了神般动容,直到很久很久这种寂静才被打破。
“新沏的江南碧叶青,各位要不要品品?”
兔子突然出现,好奇的望着他们的表情,然后接着道:“你们是不是撞邪了?”
道人开口淡淡道:“撞见你这个鬼了。”
兔子笑道:“我若是鬼,你现在恐怕只剩骨头了。”
花神拭去泪痕,转而笑道:“兔兄果然幽默。竟然有好茶,当然要品一下了。”
花神拿起茶碗,凑到鼻下一阵淡雅的香气。
“此茶乃上品,恐怕值不少钱。”
兔子得意道:“恐怕皇帝喝的也不过如此。这茶是我去老刘的茶庄借的,只此一壶,以后想喝都没了。”
道人悠然道:“是借的还是偷的?”
猫大人的眼睛盯过来,兔子浑身一阵冷,嘻嘻笑道:“老刘这个扒皮,整天克扣他店里的伙计,借点茶叶权当教训他了。”
兔子将茶碗递过去,恭敬道:“猫大人评一下。”
猫大人接过来,肃然道:“如果有下次, 你知道什么后果。”
说着一碗茶下肚,然后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不错。”
“既然猫大人都说好,贫道也要尝尝。”
兔子一把将道长的手打了回去,大声道:“谁刚才鸡蛋里挑骨头,说这个茶是偷来的?”
“贫道只是和你开了个玩笑。”
兔子哼了一声道:“ 本兔一向胸怀如沙漠,这一次就不和你计较了。”
道长拿起茶杯,闻到一股香气,正准备喝下去,身后溜来一人抢了过去。
“好香的水,我正好口渴。”
这人喝完一小碗,拿起茶壶对着嘴,咕噜咕噜一口气喝的干干净净,完了将茶壶向亭外一扔,只能“砰”一声碎在地上。
众人都吃惊看着他,他抹抹嘴坐在石桌上,反问道:“你们看我干什么?”
兔子已经气得脸发白,质问道:“猴子,你知道你喝的是什么吗?”
猴子喃喃道:“不是水吗?”
兔子暴怒道:“你家水是香的?”
“不是香的是臭的吗?”
猴子小声说着,看着猫大人发笑。可是每个人却都不笑,全是一副看到恐龙的表情。
“难道这是毒药?”
猴子惊叫起来,一下跳到柱子后面。
兔子恶狠狠道:“早就应该毒死你。”
“这是上好的茶叶泡的茶水,猴兄弟竟然一个人喝完了。”
花神柔柔说道,一双温柔的眼睛望着他,只觉得这个人有趣极了。
“就这个破壶里的?”
兔子揪起猴子的衣服,骂道:“这是破壶,一千两银子都买不到,我一口还没喝到。你个渣渣,知道什么叫艺术品吗,知道茶是要品的吗?”
“君子动口不动手,有话好好说嘛。”
猫大人忽然站起来,笑着说道:“兔子,我让你找我那只猫,你怎么还在这里?”
兔子如芒刺背,松开猴子拔腿就跑了。
猴子望着猫大人,小心说道:“你们慢慢品,我有点晕先回去睡了。”
道长望着猴子滑稽的背影,不解的问猫大人:“这个人什么都不会,你为何要留下他?”
“永远不要瞧不起任何人。”
猫大人微笑着走出去,眼睛里的光芒复杂不可捉摸。
道长喃喃道:“这个人做的事真是捉摸不透。”
道长回头去看花神,她已趴在桌上睡着了。
“这个茶真的能喝醉?”
道长叹息着摇摇头,悠然的迈着大步进屋去写他的新诗去了。
黑牢
酒鬼醒来的时候,发现周围黑黑的,难道是他忘了点灯?
他摸黑爬起来,正准备立起来却被一个东西击倒,然后他的头就更疼了。
“谁?”
黑暗中发出了一个声音,酒鬼屏息不敢出声,过了很久试探问了句:
“是大民吗?”
一丈外的黑暗中有人回道:“大民在这里,你是酒鬼吧?”
“我是酒鬼。我们在哪里?”
“你摸摸你旁边。”
酒鬼摸摸身后,好像是一堵坑洼不平的墙壁,泥土很湿润,滴答滴答的水滴声在很远的地方。
“我们在一个洞里吗?”
“我想应该是的。”
酒鬼想了很久,说道:“我记得自己今天喝的酒不多,不知为什么醉的很快,醒来怎么会在这里。”
“你有没有觉得浑身无力?”
“完全没有。”
“今天你遇到了什么人?”
“遇到了一个酒鬼,他要请我喝酒。我怀疑那个人的身份,只抿了一口,剩下的偷偷换了。”
大民叹息道:“幸好你没有喝。”
“不过我还是被迷晕了。”
“这种毒药很特别,剂量越大毒性越强。起初的效果类似于迷药,毒性是慢慢发作的。如果三天内没人救我,我恐怕活不了了。”
酒鬼惊讶道:“你怎么中的毒?”
“有人在陈老抠的馄饨摊等我,一碗馄饨下肚就到了这里。早该想到那个陈老抠有问题,真的陈老抠恐怕已经被杀了。”
“有没有人来看过我们?”
“没有。”
酒鬼爬起来,沿着墙壁摸索,很快摸到了冰冷的铁门,任凭他怎么用力都打不开。
“没有用的,我们只能等。”
“如果没人来救我们呢?”
“那只能等死。”
酒鬼慢慢坐下,呆呆望着面前的黑暗,他明白大民说的话断然不会错。
能将他们关在这里的人,想必很了解他们,那就绝不可能有任何一点疏忽。所以任何挣扎都是徒劳,逃出去更是不可能的事。
刺儿
兔子找了很久都没发现那只该死的猫,他想这只懒猫一定正躲到哪个母猫的窝里睡大觉。
为了犒劳一下自己的胃,他决定去奇异居喝两杯,还未走到地方却碰上了一个瘟神。
“你是不是瞎眼了,会不会走路!”
兔子只是轻轻碰了一个女人,这个人却不依不饶的挡住了他的路。
“这个话应该我来问你吧。”
小镇喜欢找麻烦的人不多,除了刺儿再也不会有第二个。
“想吃老娘豆腐,却还玩鬼把戏,你活腻歪了。”
刺儿手叉着腰,瞪眼扬眉,一副泼妇誓要骂破长街的样子。
“今天真是遇到了神经病,我不和你一般见识。”
兔子从旁边绕过去,踩着猫步就要溜之大吉。
“你再说一遍。”
刺儿抓起旁边摊位上的榴莲,呼啦啦一下扔过去四五个。
兔子哪里留意她的怒气,以为他只是过过嘴瘾,却不幸中招倒地。
兔子拔掉背上的榴莲,看看自己潇洒形象尽毁,转过身不跑了,怒骂道:
“你一个女人,简直和泼妇一样,怪不得没男人要!”
“你……你!”
兔子一下戳到她痛处,刺儿气的只在地上跺脚,脸涨的像红气球。
顺势瞥见卖肉摊上的刀,拎起来就追着兔子砍去。
兔子见了这个阵势,这哪里是玩,简直要出人命,本能的醋溜钻到炒干货人的摊位下。
他心还未定,只见刀光一闪,盛板栗的篮子就被砍成两半,栗子哗啦啦滚到地上,其它人早已吓得躲到了墙角。
“你出不出来,出不出来!”
刺儿将货架砍的七零八落,末了蹲下去打算拎出兔子,奈何桌下早已不见兔影。
“你最好不要让老娘在看见你,不然见一次砍一次!”
刺儿手里握着刀,四处指点着破口大骂,却哪里有他的影子,倒是把那些摊主吓得浑身哆嗦,恨不得这个瘟神赶紧走。
“你们都回来吧,我找的是他,不关你们的事。”
刺儿将刀丢在地上,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慢慢走向了西边。可能是他刚才太激动,用力过猛导致现在身体虚脱,所以才会觉得这么累。
那些摊主看她走了,赶紧回来收起摊位逃之夭夭。他们害怕这个女人再回来,到那时损失的不一定是钱,说不定就会出什么人命。
兔子远远的看着这个疯女人消失,心里还是愤愤不平,心想一定要找机会治治这个女人。
于是兔子就悄悄溜进女人铺面后面的院子,这里是这个刺头女人住的地方,他早已有一个计策涌上心头,那就是偷光这个女人的衣服。
后面的庭院有三间屋子,一间柴房,一间厨房,还有一间女人睡觉的地方,兔子去的当然就是这最后一间。
门虽然上了一把锁,兔子却觉得这样的锁简直小儿科,闭着眼睛就能打开。
屋内有一张桌子,一个梳妆台,一面大大的铜镜,还有一张可以睡两人的大床。屋子摆放别致整洁,除了那张被褥凌乱的床。
兔子将床上的被子扔在地上,站在上面踩了数十脚,然后倒头躺在了床上,眼睛正好看到了角落里的一口箱子。
箱子很旧却上着一把新锁,这立马引起了兔子的兴趣,打开之后却大失所望。
箱子里除了这个女人的衣服什么都没有,按兔子的设想应该有几锭金子才算合理,可他找到最值钱的东西就是一支银钗。
兔子将那些衣服拿出来,放到地上又踩了几脚,自言自语道:“这下让你知道我的厉害了。”
他又将床上的纱幔扯下来,用它将那些衣服打成捆准备带走,却无意间发现了墙上有一个洞。
兔子仔细看了很久,觉得这并不是一个洞,更像是一个钥匙孔,他忽然又想到了那个银钗,看起来正好可以吻合。
银钗插进去以后,床上忽然多了一个洞,一个可以容两个人脑袋的洞。
洞下很黑暗,却有一级一级的石阶,幽深而曲折不知道通向何处。
兔子万万没想到这里竟然有密室,有密室当然有天大的秘密。兔子对这样的事一直都很好奇,因为他一直怀揣着发现宝藏的梦想。
他没还没来得及害怕就钻了进去,他知道好奇可以害死人,但还是忍不住要去看看,他好像就是这么固执的一个人。
兔子走了不知有多久,忽然看到了一扇石门,门有一条缝,从缝隙里露出一抹金黄色的光。
他不觉心里暗爽,这不是宝藏是什么!
兔子慢慢推开石门,还没走进去就呆在了那里。他看到了一个他一辈子都没见过的情景,做梦也不会想到的场景,谁也不会想到会有这么出乎预料的事。
侥幸
兔子吃惊的同时,另外一个地方同样发生了一件出乎预料的事情。
花神的花园里来了几个贼,大白天就敢翻进来,胆子简直比老虎还大。
他们的确很胆大,胆大的可以把心装到口袋里,因为他们大摇大摆走进来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拦着他们。
那些暗卡里的守卫在干什么,为何连一个都没有出现,好像这个院子突然就空无一人。
七个人径直走进了花厅,坐在太师椅上,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的前方。
他们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好像只是进来坐坐,或者是在等一个重要的人。
这些人长的都很难看,不是胖子就是矮子,不是跛子就麻子,连一个看过眼的都没有。他们穿的也很脏,衣服不仅有补丁,而且有沾满了油腻,不知道的人会以为这是街头买卖的商贩。
他们还没等多久,一个女人突然就出现在门口,她从哪里出现他们都没看见,但是他们全都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望着她走进来。
她就是那个簪珠店的老板娘,此刻突然变了一个人,目光凌厉狠毒。
“他们在哪里?”
女人背对着他们,声音即冷又干。
一个看着有两百斤的胖子答道:“都在隔壁的大堂里。”
女人嘴角弯起冷笑,狞声道:“过去收尸。”
他们就走到隔壁庭院,大堂的门窗紧闭着,那七个人都吃了一惊。
刚才他们才来过这里,根本没有一个站着的人,门怎么会突然关了。
女人看着七个人,然后就开始不停的冷笑,笑的他们毛骨悚然。
一个小孩尖声道:“是人是鬼,我进去看看。”
他身上裹着一片牛皮,腰里别着一把菜刀,眨眼间人就撞开了门。等到他冲进去以后,那扇门忽然又关了,然后就是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很久窗户突然打开,那个小孩的尸体被抛了出来,一剑穿喉而死。
“那些人你都看过了?”
女人抱着双臂,看都没看胖子一眼,这句话却显然是问他的。
“全部都中了毒。”
“你看这剑法像不像中毒的样子?”
胖子声音颤抖道:“一点不像。”
女人左手放下,胖子头上冷汗淋漓,咬着牙根夺过旁边麻子手里的刀,“咔嚓”一声他的食指断成两截。
他闷哼一声,忍着剧痛退到后面,脸上不敢有一丝怨恨。
女人望着麻子笑道:“麻子,你怎么看这件事?”
“猫已经变成死猫,乞丐和酒鬼在我们手里,那只兔子只会挠痒痒,唯一的威胁就是那个道士,可是他也中毒了。”
麻子望着自己的刀,不停的呼气将自己刀上的血迹吹干,他喜欢这样的感觉。
“他会不会没有中毒?”
麻子摇头道:“我看过那个尸体,一点气息都没有了。”
女人沉默许久,然后邪恶笑道:“中毒的人不会这么快发作,他一定是在装死!”
“我的刀很久没用了,今天正好破戒。”
麻子慢慢走过去,他的脚上连一双鞋都没有,整个人却带着森寒的杀气。
他轻轻推开门,空荡荡的屋子只有吱吱的回音,那只脚刚迈进去就有一道剑光逼来。
从天而降的一剑,来的突然又快,刺得又是头顶的空门,任凭谁都躲不了。
麻子的身体忽然弯成弓形,游鱼般滑出,刀在剑刺入额头的刹那间相激,两个人的身体都被弹出一丈外。
道士的身形还没站稳,麻子刀已经脱手飞出,电光火石般就要拦腰斩断他的身体。
他扔掉手中长剑,一双拳头击在刀背上,那把刀回旋着飞向了东边,然后扎进了窗棱上“嗡嗡”震响。
道士还没定神,麻子已经在地上滚了三滚,抄起长剑破风刺去,正中道士的膝盖。
麻子站了起来,冷冷道:“你的武功也不过如此。”
他的笑声未了,突然身形一闪,三道精芒飞闪,刷刷刷从耳边、腋下、背上掠过,他飞身一跃仓皇退出屋外。
一只蝴蝶扎在他的小腿上,麻子此刻的表情已经不能用痛苦形容。
“如果谁敢进来,我乐意奉陪。”
蝴蝶突然出现在屋里,安然站在门口,诡异的笑望着众人。
“姑娘和蝴蝶山庄什么关系?”
女人也走上来,眼睛毒蛇般盯着她。
蝴蝶手里拿着铁蝴蝶,细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才悠然说道:“毒蝴蝶李三娘,这个名字你们一定知道。”
“不知道的恐怕很少。”
蝴蝶细细打量着自己,笑问道:“你看我和他长得像吗?”
麻子忽然惊呼道:“你是李二哥!”
李二哥是一个人,李三娘是一个人,李三娘是李二哥的哥哥,李二哥却是一个女人。这种奇怪的关系没人搞得清楚,但是谁都知道这两个人都不好惹,因为他们的背后是令人恐惧的蝴蝶山庄。
女人淡淡问道:“你不在蝴蝶山庄呆着,出来做什么?”
蝴蝶又掏出一枚同样的蝴蝶花,不同的是这一次拿出的是血红色。
“蝴蝶被关的久了会闷死的,必要的时候还是需要出来放放风。”
蝴蝶忽然走了出来,一直走到女人身边,故意在他耳边说道:“你也知道我哥哥叫毒蝴蝶,他毒死的人很多。大家却叫我黑蝴蝶,说我心黑手狠,方圆一里之内那些小猫小狗都不放过。当然我心情好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蝴蝶转身像猫一样走回去,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娇娇的笑声令人寒毛倒竖。
门又关上了,女人还是盯着那里,人没有动脸上却有怨毒的神情出现。
“她就是李二哥。”
麻子拔掉腿上的暗器,将它奉到女人面前。
“她故意走到我面前,就是为了让我看到她手里的暗器。她并不害怕自己的身份,说明她就是李二哥。”
女人扔掉麻子手里的黑蝴蝶,继续道:“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她一个人没有把握杀了我们,所以她又回去了。”
麻子深思道:“我们也没把握杀了她。”
“所以我们等。”
“等到什么时候?”
“黑夜来临就动手。”
麻子更不解,问道:“那样他们更容易逃脱。”
女人阴声笑道:“他们出来就只有死。”
这个庭院变得死寂,没有人声,没有鸟声,连风吹的声音都没有,它仿佛就是一座死牢。
女人和七个杀手就是天罗地网,等着愚蠢的人去钻,只要钻进去就成了案上鱼肉。
他们这样的杀手耐得住孤独,可以三天藏在一个地方不动,几个时辰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喝杯茶的时间,所以他们的天黑的很快。
这个地方不会掌灯,也不需要任何光,他们对于黑暗的适应和白天一样自信。
跛子和胖子飞到屋顶上,一个前檐,一个在后檐,他们的轻功都是江湖顶尖水平。
聋子和瞎子各守了正面一个窗户,聋子躲在柱子后,瞎子身体倒挂在屋檐下。
屋后是麻子、哑巴和疯子三个人围着,哑巴身长三尺,手握一把开山大斧,疯子手臂上绕着九节鞭,显然他们都是极厉害的角色。
女人亲自守着那扇门,她有把握和信心接住暗器,并且不会让任何人活着出来。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这样的时光可以放空心情,享受最浪漫的惬意。
可今夜除了恐惧就是惊悚,甚至还会有一点血腥。
夜已经很深,还是没有一点动静没有。
女人不能再等了,这是最好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
她慢慢走过去,没有去推门,而是先推开了窗户,正准备跳进去的时候,屋顶发出两声惨呼。
跛子和胖子同时从屋顶滚下来,嘭的一声落在地上,嘴里的血不停往外冒,手想抓住什么却落了空。
屋后在同一瞬间,突然燃起来熊熊大火,不能说话的哑巴鬼哭狼嚎,发疯般从屋后冲出来,还没走两步,就被一道剑光刺穿了心。
火光冲到了屋里,有人在地上打滚,越滚火势越大,他跳起来沿着柱子往上爬,爬到一半被人一脚踹到地上。
一盆冷水忽然泼下,身上的火忽然熄灭,然后他看到一把剑,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已经倒下。
猫大人掌灯走出来,身后跟着花神、蝴蝶和猴子。
诗仙和酒鬼从屋顶上跳下来,屋后走出一个陌生人,兔子则坐在门槛上嗑着瓜子。
酒鬼伸个懒腰,打着哈欠说道:“还好来的及时,除了他一个活口都没留。”
猫大人面色凝重,问那个女人:“你是谁?”
女人冷笑数声,抽出腰间的剑反手一抹就倒在了地上,死的那一刻她的眼中充满了恐惧。
猫大人转身喃喃道:“她不是真正的刺儿,她又是谁呢?”
诗仙道:“她宁愿死都不愿暴露自己的身份,想必背后的黑手一定更可怕。”
猫大人点点头,皱眉道:“没有线索,我们只能等他们再出手。”
猫大人走到酒鬼身边,问道:“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酒鬼指着兔子,洪声道:“若不是他,我们恐怕就死在了这个女人的床下。”
猫大人还在疑惑,兔子跳过来侃侃而谈:“那个女人的床下有一个密室,密室里关着他们三个人。”
“这个人又是谁?”
兔子抢先答道:“他叫任不动。”
“人不动?”
“姓任,名不动。能不动的时候,他绝不会动,不仅懒得动手而且懒得动嘴。不过他的武功倒是不错,看起来比这个酒鬼还要好。”
猫大人看着这个人,面目清秀皮肤白净,站在那里确实一动也不动。
“你又是怎么到那里的?”
兔子解释道:“只能说我的运气一向不错。”
“哦。”
兔子滴溜着眼珠,慢慢回忆道:“我午后在大街上碰到了这个女人,他拦住了我的去路,我们吵了一架。然后我就决定去偷她的衣服报复,没想到发现了那个密室。密室的第一道门里,我看见一大箱金子还有一只死猫和鹦鹉,最重要的是杨老抠的尸体也在那里。打开第二道密室的时候,我就看到了他们三个人。”
诗仙疑惑道:“他们杀了杨老抠,我却想不明白杨老抠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我来告诉你们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蝴蝶突然走了上来,正色道:“杨老抠为了钱替他们做事,杨老抠没有利用价值了,他们不可能让他活着。”
诗仙问道:“他们让杨老抠做什么事?”
“替他们将毒药分出来。”
酒鬼回忆道:“那几日我一直觉得杨老抠奇怪,所以特别留意观察,可是并没有发现异常情况。”
诗仙突然惊叫道:“我明白了。杨老抠将毒药分成了八份,包成馄饨的样子,从锅里盛出来分成八碗,这样当然不会有人怀疑。我那一日去的时候,他们其实是在等我,却没想到我竟然没发觉毒药。”
“你猜的完全正确。他们得到毒药以后就可以投毒,大多数毒药都投在这座庄园的井里。”
花神也恍然大悟,道:“那几日一直有陌生人进出这里,没想到他们竟然暗藏杀机。”
蝴蝶继续说道:“毒投下以后,兔子就送来一壶茶,猫大人、花神和猴子喝了毒茶,道长侥幸逃出一劫。这些毒药本来是让你们一个不留的,如果不是猴子去抢那个茶壶,恐怕现在咱们都不能站在这里了。”
“有一事我不明白。”
兔子挠着头,又问道;“这个女人为何要在大街上拦住我?”
蝴蝶笑道:“她有两个目的,第一为了拖住时间,不能让你尽快回去发现他们中毒,让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准备。第二为了让他们的离开顺理成章。”
“你看看这些人的模样,不就是长街上那些小贩吗?”
“不错。他们为了能离开那里不让人怀疑,所以就演了这出戏。这个女人的心机和城府竟然如此之深。”
猫大人忽然大笑道:“他们演了戏,咱们当然也要演一出了。”
诗仙激动道:“我们错过了什么?”
“在你们来之前,这位蝴蝶姑娘救了我们的命。”
花神嫣然笑道:“蝴蝶妹妹撒了个大谎,说她是蝴蝶山庄的二小姐,吓得这些人躲在这里不敢进去。”
猫大人接着道:“他是蝴蝶山庄的小姐,不过不是二小姐,是三小姐。它手里有铁蝴蝶,却根本不会用。”
道人从里面走出来,咳着问道:“我和麻子决斗的时候,那个放暗器的人是谁?”
猫大人道:“这个人是我。为了演好这出戏,我不得不冒毒血攻心的危险,那时候根本没得选择。”
蝴蝶叹息道:“如果他们那时候冲进去,我们现在想必已经成了尸体。”
“这场大火也是你们放的?”
猫大人道:“这里以前是要塞重镇,所以大堂的后面还遗留着一些火油。当时天已经黑了,拖得越久他们就越怀疑我们,所以只能主动出击。”
“然后你们就点了这些火油,想趁乱从后门逃走。”
诗仙吃惊的表情望着猫大人,觉得这件事简直不可思议。
“其实这根本不算机会,就算从火中冲出去也是死,因为大家不是中毒就是负伤,他们杀死我们犹如捏死一只蚂蚁,可是幸好你们来的恰恰是时候。”
酒鬼喃喃道:“有一种运气叫做救命。”
酒鬼还在笑,猫大人忽然吐出一口血,整个人忽的倒下。
“快拿解药来!”
诗仙扶起猫大人大喊道。
兔子将一粒黑色药丸拿过去,准备给猫大人服下。
“等一等!”
兔子被蝴蝶喊住,心想这是救人的关键时刻,为什么要停下。这些解药是他从刺儿的房间里搜到的,诗仙和酒鬼已经验证过,断然不可能是假的。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毒吗?”
众人都沉默,因为他们根本没见过这样的毒药。
蝴蝶道:“这是伤魂草,解药需用仙草汤药融开才可服用,不然毒血攻心神仙也难救。”
花神焦虑道:“哪里才能找到仙草呢?”
诗仙摁了摁脑袋,大笑道:“那个女大夫一定有,我去找她。”
平大夫的仙草和解药混合,猫大人的毒很快就解了,其它人的毒当然更不必说。
道长的剑伤很重,平大夫开了一个药方,没几天竟然神奇般痊愈了。
酒鬼却成了她的一个麻烦,不是她的医术不好,只是酒鬼伤的不是地方,被人一剑刺在屁股上。
这样的地方受伤谁都不愿让人看见,加上被人嘲笑导致心情不好,所以好起来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猫大人对酒鬼倒是不错,鉴于他这次立了大功,对于他的合理要求几乎是有求必应,于是酒鬼得寸进尺了一把。
他让本是冤家的猴子来照顾她,猴子有一万个不愿意,可是看见猫大人的威严,也只能乖乖的做一个小天使。
这次逃过一劫,猫大人变得更清醒。他们能活着是运气,也是上天的眷顾。
为了能把命运握在自己手中,为了能保护这些可爱的人们,他心里已经谋划了一个庞大的计划。
他知道那些人还会来,来的时候只会比这一次更凶猛,所以他的反击必须提前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