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式宠妈艺术#母亲的童谣

长亭外,古道旁,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斛浊酒尽余欢,今霄别梦寒。


图片发自简书App

                     

                              <一>

静坐窗前,闭上双眼,戴上耳机,静静地重温李叔同的《送别》数遍,感觉还是有些依恋和不舍。

窗外,昨夜的一场春雨,洗得天空一片蔚蓝,花台里的绣球花,探着脑袋,孕起了淡紫色的花蕾,栀子花也不甘落后,随着微风,翩翩起舞,热情艳丽的红山茶,吹起喇叭,笑语嫣然地迎接春天的到来。

屋檐旁的那棵柿子树,枝叶繁茂,清新碧绿,像一把大伞,毅然耸立,顽强不屈,可看那躯杆,突兀嶙峋,苍劲粗糙,儿时用刀砍的伤疤,早己寻不到踪迹,也许,经过岁月的洗礼,它的每一根茎都浸透风霜和雪雨,可它依然把秋风和凉意留给我。

一看到柿子树,我就不油然地想起母亲和小时候我。

皓月当空,静静的月光撒满大地,柿子树下,一个梳着两个大辫子的妇女,手牵着一个长得胖嘟嘟,留着齐耳短发的小姑娘,正在树下嬉戏玩耍,小姑娘在前边跑着,妇女在后边追,嘴里还不停说:“慢点,慢点,别摔着了,”一会儿的功夫,小姑娘的脸就红得像盛开的玫瑰花,娇艳欲滴,母女俩格格格……的清脆笑声,混着屋檐下堆放的麦草香,颤悠悠,穿过天空,飘上云霄。

那个小姑娘就是我,已经长大,也己经成为母亲的我,那个妇女,就是母亲,是我夜夜睡梦中唤着的母亲,她如今已是78岁,满脸似刀刻的皱纹,花白而有些零乱的头发,牙齿也开始松动、脱落,手和脚也显得迟缓,那一双清澈的双眼也失去往日的光采,变得模糊不清,唯一没变的,是她那饱含深情,依然慈祥而又温暖的目光。

                            〈二〉

小时候的夏夜,柿子树是我家乘凉的好地方,哥哥比我大三岁,像个野孩子,一刻也见不到他的影子,爸爸总含着自家种的叶纸烟,默默地靠树而蹲,任凭袅袅青烟带走他的思绪……。

而我总喜欢鼓起那双大眼睛,嚷着母亲讲故事,从《白雪公主》、《海的女儿》,再到《丑小鸭》,听完了,我总会缠着母亲问:“水晶宫漂亮吗?小矮人有多矮?小鸭为什么会变成天鹅?”我不知问了多少遍,但母亲从不厌烦,她总会伸出双手,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小脸蛋,充满爱意的说:“小机灵鬼,你哪有那么多稀其古怪的问题?”其实不用说,母亲心里也乐开了花。

故事听完了,我也睡意朦胧了,母亲总会让我枕着她那干憋,瘦弱的手背,轻轻哼起:长亭外,古道旁,芳草碧连天……,这悠扬,甜美的歌声,和着徐徐晚风,久久地回荡在幽静的夜里,和我甜甜的睡梦里。

母亲虽然生在解放前,可她识得字,又会精打细算,也算得上有文化的人,要不是在威州师专读书时因水土不服而生病不得不放弃学习,那现在该是一名光荣退休的人民教师。

这首童谣是如此地凄迷,如此地阴柔,母亲为什么偏偏喜爱为我唱这首童谣?

稍大点,母亲告诉我,这首童谣是中华民族的瑰宝,它词浅意长,衰而不伤,配上相当中国化的舒缓旋律,在三十年代,这首歌获得长久以至永久的生命力,原来,母亲天生就是一个幼教专家,在我懵懵懂懂的时候,己潜移默化地将中国的传统文化注入我幼小的心里面,根深蒂固。

后来,母亲无意间也说起过,幼年的我,像极了《城南旧事》中的小英子,两个大大的眼睛,就连常常发呆的神情,也一模一样,既深邃,又幽远,可不是吗!从小,在母亲的心里面,我就是她的小公主,大明星。

                            〈三〉

上小学了,小不更事的我总爱睡懒觉,母亲总是第一个起床,劈柴,烧火,煮饭,喂猪、还有鸡和兔,一系列众多的烦事,在她的手中,顺理成章,变得有条不纹,还在睡梦中的我已闻到米饭的纯香,母亲总是叫了多遍,我才缓慢起床。

吃过早饭,出得门来,天刚朦朦亮,庭院里的紫竹,在寒风中,婆娑起舞。母亲总是拉着我的手,必定亲自将我送过村旁的公路,注视着我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视线,才肯离去。

记得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天气阴沉寒冷,我穿着母亲亲手为我缝制的厚棉衣高兴地上学去,可下课时,一不小心,将同桌的英雄钢笔弄掉在地上,摔坏了,同学找来老师要我赔,可我全身没有一分钱。

刚吃完晚饭,班主任袁老师的突然到来,吓得我急匆匆跑到屋外檐下的草堆里躲起来,老师走后,也不敢回家,母亲和家人都在四处寻我,我害怕父亲严厉的目光,所以,死都不出来。

夜深了,大地褪去了白天的热闹,一片寂静。这时天更冷了,胆小的我绻曲着身子害怕起来,竟然呜呜呜……哭了起来,母亲猛然推开后门,看见站在寒冬中冷得发抖的我,一把揽入怀中,她的泪水忍不住流下来,滴在我期盼已久的小脸上,盛开成了我内心那朵洁白的雪莲花,这时,我才感觉,母亲的怀抱,才是世界上最安全,最温暖的怀抱。

一转眼,小学的生活就匆匆溜走了。

                              <四>

1983年进了红光中学,由于乖巧,懂事,语文成绩又好,深得老师们的喜爱,一次期中考试时我写的作文,霍老师竟给了个满分,而且当作全班同学的范文来念,心里特高兴,经过老师的推荐,这篇文章最后发表在《成都晚报》的副刊上。

我兴匆匆拿着报纸给母亲看,母亲正在屋里生火做饭,看后不但没有表扬我,反而这样告诉我:“莉儿,你高兴,妈也高兴,可这只代表你现在,不能代表你明天和将来,想要有成功,必须努力!”

阳光明媚的心里突然就阴沉沉的,失落与沮丧共存,我委屈着奔跑到郊外,此时夕阳正红,稻谷正在抽橞,又大又长的茄子挂满枝头,红彤彤的蕃茄露出了开心的笑脸,我心里一怔,仿佛看到母亲在烈日下,头戴草帽,汗流满面,挥刀割麦的场面,又仿佛看到她顶着暴风雨,依然在田间辛苦劳作的身影。

过了两天,母亲突然神秘地拿出一个长长的纸盒,递给我说;“莉儿,给你!”我一脸茫然,打开,竟是我一直都梦寐以求的粉红色雨伞,母亲走后,父亲把拉到旁边悄悄告诉我:“你妈昨天在成都走了好多条街,跑了无数个商店,才为你选到这把雨伞,脚都起泡了,好好珍惜哟!”

母亲,你知道吗?正是你质朴的语言,坚韧的性格,以及平凡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感动着我,滋润着我,才让我懂得,成功时不要骄傲,失败时也不要气馁。


                              〈五〉

1985年,我上高中了,来到离家十多里地的郫县四中住校,当时学校很旧,宿舍是一个拐字形的两层木楼,当时我就住在拐角处的最里边那间,总共八个室友,多年没联系,也不知现身在何处?可我总会不经意间想起她们,还有那段青涩的岁月。

一下自习,人潮拥挤,咚咚咚……的脚步声,总会响彻校园,打破幽静的夜空,而每次我都小心翼翼,总会担心哪块木板因脱落而摔伤自己。

每到周六,我总是很兴奋,早早收拾一堆脏衣服,恨不得马上回家,母亲已经做好了饭菜,站在村边挂满桑椹的树下,翘首以盼,炒土豆丝,红烧茄子,还有充满蒜苗香味的回锅肉,女儿的最爱,虽然条件艰苦,母亲也没忘记,变花样做给我吃,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母亲欣然地笑了,那笑,温馨中藏着自豪。

                              〈六〉

1989年,高考失败的我选择疯狂逃离故乡,来到首都北京,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繁华的都市让我感到迷茫和失望,躺在被窝里,遥望着星空,想那满天的繁星,恍惚就是母亲慈祥的眼睛,一直陪在身边,从未离去,你听!隐隐约约,远处就会传来母亲轻轻哼唱童谣的柔美歌声。

好在同事都是四川老乡,慢慢地,彼此间就熟悉了,渐渐地,惶恐和不安就消失了。

每天,除了上班,读书成了我最好的习惯,从老舍的《茶馆》,巴金的激流三部曲――《家》、《春》、《秋》,再到大仲马的《基督山伯爵》,玛格丽诗-米切尔的《飘》,巴尔扎克的《高老头》等等,四年下来,读后感垒成了小山,舍不得丢弃,一直保留到现在,偶尔闲读,也是一件美事,其间也写了不少作品,其中一些也发表在家乡的报刊上。

等邮车,是我们异乡人最幸福的事,上午十点左右,我和姐妹总会不约而同地眺望窗外,欣赏着秋天枯萎的杨树叶随意地飘落,还有行色匆忙的路人,好不容易看见邮车,却在街角的拐角处慢吞吞地驶向绿化队,然后,有的人,高兴百分百,而有的人,却是失落百分百。

真的有一天,母亲来信了,字不多,寥寥几句,却饱含情深,看完之后,我伤心地跑到紫荆花的树旁,呆呆地坐了许久。

四年,在人生的长河里,只是短暂的一瞬间,在那科技不发达的年代,书信,就成了连结母亲和我的唯一纽带。

岁月的车轮滚滚向前,而我对母亲的思念,如春日的竹笋,破土而出,拔节而长,母亲把深深的爱通过文字播种在我心里,却把刻骨的痛埋藏在自己的心间,不言且不语。

1993年的初冬,北京降了第一场大雪,皑皑白雪装扮着古色古香的城市,就是在那个雪花飞舞的冬夜,我独自离开,踏上回川的征程。

一觉醒来,东方己白,轰隆隆的火车,钻过一个隧洞,又钻进另一个隧洞,只感觉头昏沉沉地,四肢无力,车过广元之后,便是一马平川,透窗远望,群山绵延,近处,小河弯弯,绿树环绕,村舍相拥,心境顿时豁然开朗,一切不适都烟消云散。

下得车来,母亲在外己等候多时,刚才还焦急的东张西望的神情,己安静了许多,仔细端祥母亲,洗得褪色的棉袄,憔悴、苍老的面容,布满血丝眼睛,鼓起的一条条青筋的双手,看到这里,我心里一酸,丢下行李,张开双臂,跑过去紧紧地、紧紧地抱住母亲,许久不想放手,多想时光就此停留,变成永恒。

回到家,我陪她一起做饭,陪她一起聊天,说说京城的风土人情,趣味百事,她都虔诚地听着,我做每一件事,她都努力帮衬着,就连午睡,她都会坐在床边,笑眯眯地看着,眼露无比疼爱。

岁月悠悠,充满幸福的人生在时光的隧道中慢慢流淌。

                              〈七〉

昨日,母亲打来电话,说想要过来,我立刻说叫先生开车接她,她赶忙就说:“不用,不用,我有老年卡,自己乘车来,你们都忙,不用麻烦。”我扭不过她,只好作罢。

隔了一个多小时,母亲真的背着我给她买的紫色跨包,蹒跚而来。

吃过晚饭,母亲就躺下了,房门没关,我轻轻地坐在床边,看着她在均匀的呼吸声中,安祥地睡着,我伸出双手,理了理被子的一角,轻轻地啍起了: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母亲,女儿愿意陪着您老,陪着您笑,陪着您到地老天荒,也愿为您再唱一百遍,一干遍,一万遍,你为我唱得那首童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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