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六十年代初至七十年代未,方圆百儿八十里,小小的藕垛可是因为山芋窖子出了名的。
那时,人们的生活条件还很困难,集体分下的粮食是不够口粮的,人们只好用辅食填饱肚子,那时的辅食主要有山芋,箩卜等,可是山芋是一种特别难储藏的一种植物,稍有不慎就会坏掉烂掉,只要有一个开始烂,靠在旁边的山芋一个接着一个会全部烂掉,一开始村民们把收好的山芋,用上中下三个等级分开,上等为又均匀又漂亮的山芋,中等则为一些比较大没有破损耐放一点的山芋,所谓下等,就是被耙子弄破了的和一些特别小的山芋。
在屋子的明间里面通风透气的地方堆好,到了冬天上面盖上一层薄薄的稻草,把不好的山芋先吃,慢慢地再去吃好一点的,最好的山芋想留到春节后做种,但是到了那时也会坏得差不多了,可尽管人们再注意再细心,山芋也摆不多长时间,那时,条件好一点的人家,早上煮点粥,里面放些山芋,条件差的早上就是纯山芋了,中午烧饭上面还要蒸几块山芋,有时中饭菜就是把山芋切成丁子,倒点油放在锅里炒几下,然后放水烧开后,起锅时放上几片大蒜花儿,一顿又当菜又当饱的中饭菜就有了,几乎顿顿是山芋,反正小时候我是吃山芋吃怕了。
当时我们村的第一任支书赵干青(其实是我大舅,骄傲吧),为了改变村庄的落后面貌,利用我们村的传统及地理优势,自己带头,并且发动群众一起干,家家户户男女老少参加了一项浩浩荡荡的大工程,挖的挖,挑的挑,拎的拎挖出了一个个山芋窖子,村上百分之九十的人家都有了山芋窖子。
有了山芋窖子,山芋储存的时间长了,周围十里八乡的农民都到我们藕垛买山芋种。记得爸爸和邻居几家,把山芋种装上搭了蓬子的水泥船,带了些锅碗瓢勺摇着船出发了。当时我们村有个赵瑞珍在荡朱做公社主任,我村许多山芋种都销售到那里。等过个十天半月他们回来时,已经是一船的山芋变成了一船的粮食。
我们家的山芋窖子就是一个像井一样的,高度约两米深,在井背上掏成两排上下错位好放脚的小洞方便上下,在井沿上垂着一个粗粗的绳子,一来方便上下人好搭把手,二来也好系上篮子或提亮子,方便上下运送东西。在井底一共挖了三个洞,一个大洞里面放的是又好又匀称的山芋,中等的洞里放着长得不怎么均称的留着来年吃的山芋,最小的洞空着,可没过几天,邻居家因为山芋少没有挖山芋窖子,把我家的山芋窖里的小洞也填得满满的。
放在窖子里的山芋也要时不时地下去看看,记得隔个三五天,妈妈我让我提着个马灯或者打上个电筒,到山芋窑子里面看看,如果发现有个别坏的就挑出来,防止濮屎坏缸酱,在窖子里放过一段时间后的山芋特别好吃特别甜,记得有一次,妈妈起早烧好了山芋,来不及吃,下地干活去了,叫我照应弟弟起来后,装上一大瓷缸子送到田里去,我和弟弟起来以后,装了满满的一瓷缸子的山芋,准备送给妈妈,可一路上我们姐弟俩你一个我一个的,等到了妈妈那里就只剩下几个了,妈妈看着我们俩又好气又好笑。
过了春节后,家家把储蓄的好山芋拿出来,把山芋排成一排排遮上土做成床子,上面用塑料簿膜盖上,等出了苗剪下来卖给人家,山芋苗剪了一茬又一茬,一共能剪五六茬,收入是山芋种的好几遍,只不过人忙了点要起早带晚照应好苗床,如果遇到天好床子透气晚了,也有把山芋苗烧掉的情况出现。
那时的小藕垛靠山芋窖子出了名,也靠山芋换粮村民不挨饿,更靠卖山芋苗发财挣了钱。到了七十年代未,随着水稻优良品种的引进,粮食产量的大幅度增长,加上分田到户,农田基本上全部种上了水稻和棉花,只剩下自留地和一些荒地种一些山芋,山芋窖子也逐进闲置起来了,更多的是成了孩子们躲猫猫的工具,记得那时有个同学的爸爸杀牛,晚上几个人一起做作业时,我们几个人鼓惑他回家偷了一块熟牛肉,怕被大人们发现,躲在山芋窖子里,几个人把牛肉用手撕着就给吃掉了。
可在八六年,邻居家的山芋窖子却发生了一个故事。一对夫妇来到村上投奔亲戚,男的背着个大包袱,女的挺着个大肚子,看样子差不多要生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超生游击队的队员,到这里来躲养来了,那时计划生育抓得特别紧,在亲戚家住了没几天,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计划生育小分队来抓人了,可巧他们在别人家玩被藏了起来,没有被逮到,计生办的人临走时丢下一句话,谁藏谁负责任,晚上我们还来。怎么办呢?下午邻居大张旗鼓地在村中说道:我不担这个责任,今天送他们走,在别的地方生或者在别的地方逮到了都不关我的事。其实,他们并没有走,而是趁着天黑又悄悄地回到邻居家里,从此,他们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白天躲在闲置的山芋窖子里,晚上上来透透气,跟计生办的同志们打起了游击战,一个月后,他们抱着个儿子高高兴兴地回家交超生罚款去了。
现在,你到藕垛庄上,想再找个山芋窖子看看,那里绝对不可能的了,可它却成就了藕垛的一段光辉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