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瓦尔·赫拉利的《未来简史》是一部讲述预测未来的书。既然是预测未来,那么是有可能实现,也有可能不会实现,这样做只不过是告诉我们可能有这样的选择而已。相反,预测的越准确,有可能越不会实现。正如要预测未来,首先也是要了解历史和现状的,本书的结构也是这样的,总共分为三个部分,介绍了人类的历史,现在以及未来。对历史和现在的解释也是为了让我们更好的理解未来的趋势。由于本书涉及的内容和概念太过庞杂,我仅仅挑几个对我触动比较大的点谈谈感想,建议感兴趣的读者还是看看原书。
历史的解释
狩猎时代,人类不是有神论者,也不是无神论者,而是泛灵论者,就像阿凡达里面的潘多拉星球上的人,相信万物有灵。他们认为各种动物与人一样,都是平等的生命。人和动物的关系不是谁统治谁,而是相互协商。他们必须学会推测动物在想什么,才能追踪到猎物,躲过猛兽的攻击。
进入农业时代,人把很多动物给驯养了,对自己驯养的动物可以为所欲为,根本不用考虑对方的感受,平等关系也就没有了。泛灵论也就不能满足时代的需要,人类需要新的理论,这才产生了有神论。基督教就是农业革命的产物,整部《圣经》里唯一一次人直接跟动物对话,是亚当跟蛇。从此以后,人不再需要跟动物搞双边对话,泛灵论的时代已经过去,人直接与神对话,对神负责,由神来安排一切。所以,农业社会认为神第一,人第二,位列与其他所有动物之上。
到工业时代,进化论的出现,基督教这套说法就崩溃了,灵魂跟进化论不相容。到尼采喊出“上帝已死”,人与上帝已经决裂。在不承认上帝以及不需要上帝的庇护时,人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面对动物界和自然界。人类需要新的理论,人文主义大行其道,人是第一。在解释人之所以比动物高级的时候,只有“人是有意识”的这个理由稍微靠谱点,先前接触的什么会使用工具啊等等经不起推敲。
智人的飞跃
在七万年前,人类从普通的动物进化成为智人的那一刻起,人类迅速成为自然的主宰,通过想象的共同体把一群人组织起来这一强大的优势,人类战胜了比自己强大很多的动物。人比动物强就强在人能够通过某种假想出来的意义,把众多的人高效地组织在一起。单个人的力量有限,集体合作才是关键。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只要配合得当,就能轻易打败没有组织的哪怕数量庞大的队伍。你要想发动个什么革命,不要问有多少人赞同你的观点,要问有多少人能进行有效的合作。
上帝、国家、金钱、公司、价值观,这些都是我们想象出来的互联主观。比如说,去教堂结婚有什么意义?如果你的配偶、父母、牧师以及周围群众都相信教堂有意义,婚姻有意义,那你这么做就有意义。这个意义就是一种想象的共同体。
我们实际上都是活在一种想象的世界里面,被各种虚构的观念所包围。
自由主义的崩塌
我们当前社会信奉是一套人文主义的理论,成为主流的是其中的自由主义。自由主义者认为,在政治上,应该听从选民的意见,选民则需要发觉自己内心的声音,你喜欢谁就选谁;在经济上,搞自由市场,把决定权交给消费者,消费者永远是对的;在道德上,你觉得你感觉好,而且不伤害其他人的感情,你就可以做;在教育上,老师不再强调标准答案,而要启发学生,你自己怎么想;在艺术上,我们应该相信每个人自己的眼睛,你认为它美,它就是美的。自由主义重视每个人的体验,这是基于三个假设:
第一, 我有一个不可分割的“自我”,所以英文才叫in-dividual。只要用心审视,我就能发现自己内心深处真实的自我,我要倾听这个自我的声音。
第二, 这个真实的自我,是完全自由的,也就是说,我有自由意志。
第三,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我自己,只有我才知道我想要什么,所以不论是作为选民还是作为消费者,我都必须自己说了算,而不能让别人替我决定。
现在的科学已经有了足够的证据证明这三个假设的不成立。
第一个,这个“自我”是可以划分的或者说我不只有一个“自我”。首先是人的左右脑划分。左脑有语言功能,侧重于逻辑;右脑侧重于形象思维,左右脑之间通过神经连接,可以直接交流。如果中断左右脑的连接,同时给左眼和右眼两张不同的图片,在用语言说出来的答案与用手拼出来的答案不一致。第二个划分方法是“体验自我”与“叙事自我”的划分,体验自我与叙事自我往往不一致。这说明人类至少有两个或以上的自我。
第二个,自由意志是一个幻觉。人们对自己充满骄傲,是因为我们可以自由选择,我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也不能强迫或者控制我。但是实际上,现在的科学是可以通过控制人的大脑,让你产生自以为是自己选择的结果,实际上这种选择是被控制的,但是你并没有任何感觉是被人操控,而且会认为自己做的这些选择是基于自己的自由意志所做出的自由选择。在老鼠身上已经有此类证明,通过控制大脑的成像,可以让老鼠直行、爬梯子、绕垃圾桶转圈,怎么都行。科学家控制的其实是老鼠的意图,遥控器指想哪里,老鼠并不是被迫走向那里,老鼠是想要走向那里,老鼠自己的感觉是想去哪里去哪,非常快乐。在人身上也已经有初步类似的体验。
第三个,如果允许机器搜集到你的个人信息,机器会比你更了解你自己。在Facebook上,如果你在上面点赞超过300个,它就能比你的伴侣更了解你。如果允许机器搜集到跟多你的个人信息,机器实际上会比你更了解自己。
人的命运
赫拉利说,从现在看,世界有三个趋势,对应着人的三种不同命运:
1、 人工智能如此强大,人作为一个工作者的经济价值和军事价值都没有了,那么政治经济系统就会认为人没有价值。
2、 也许人类整体还是有价值,但是每个人作为个体,是没有价值的。
3、 也许有些个体还是有价值的,但他们是经过生物学改造的“超人”
可以想象,未来是少数超人控制算法,算法控制着普通大众,超人与普通大众之间根本无法相互理解。想想我们怎么对待动物,未来超人就有可能怎么对待普通大众。
何以自处
整本书看下来,实际上得出的结论是人这一生根本就毫无意义,我们所认为、所追求的根就毫无意义,一切都是我们虚幻出来的。不管我们是否相信或者承认,它的结论就是如此。
作为个人,我该如何自处呢?借用万维钢的观点,我们还是继续生活在虚幻中,毕竟能够虚幻是我们得以超越其他动物的超能力。
1、 我会继续维护各种我认为有价值的想象的共同体。
2、 我会继续增加我的体验,提高我的敏感度。
3、 我会继续追问我的内心到底想要什么。
但是正因为,我知道这些都是虚幻的,所以——
1、 如果有某个想象的共同体要求牺牲个人生命的行为,坚决反对。
2、 在我经历事情,增加体验的时候,我知道我对这件事的解读,只是一个主观看法,很有可能就是叙事自我讲的一个故事,我不应该执着于这个看法。
3、 当面临重大选择时,我会告诫自己,现在内心深处最强大的那个声音,可能它选的是错的。
这让我想起大学时候在宿舍里贴下的两句话,“认识自己,超越自己”。认识自己,来源于刻在德尔斐的阿波罗神庙的三句箴言之一,人这一生,不过是通过尘世的修行更加了解自己。超越自己,不过是一句鸡汤,给人生以勇气,没想到,人类真的要从智人超越为神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