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一下就来了。
衬衫,毛衣,棉外套,寒风竟仍见缝插针地袭来。
我怎么忘了,夏天是什么时候走的,秋天是怎么过的,冬天就这么火急火燎地没了耐心。
仿佛还是昨天,老刘把空调开到16度,仍然叫唤着,天气怎么这么热,要和我换位子。我正坐在空调正对面,压缩机嗡嗡响着,我不停瑟
瑟发抖,办公室门口的衣架上,挂着终年无人问津的外套,卡其色条绒西装,橘红色羽绒服。
凌晨五点,我还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没意料到,失眠会找上我,对于曾经的倒头就睡和天崩地裂不愧于色 甚是怀念。
口中默念着 在某事某刻某处记载得关于快速睡眠方法:“7——4——8”思绪回收,气息下沉,世界在离我而去,我要去寻找梦乡。
地铁站始终人流涌动,在人生的道路上乱窜着,经过地下通道时,卖唱歌手弹着吉他,不太熟悉的民谣从便携音箱中传来, 我想停下脚步
问问他歌名,我想大着胆子和他聊两句,我想站下来拍段视频然后期待他上来向我索钱,这样,我就可以说出心中早就酝酿好的台词:
“唱这么难听还要钱啊?”
然后他会说:“难听你还站下来听。”
我就可以说:“不听怎么会知道这么难听。”
然而我始终没有勇气,他也唱得没那么难听,我就这样从地下通道急匆匆穿过去,我要急着上班,老刘多次在背后暗示小郭,“都是你把他
带坏的,原来多积极,现在跟着你老迟到。”
我仍记得小郭和我转述时候的无奈。
思绪多次将我拉回到那个地下通道,在经过那个音箱最佳收听位置的瞬间,我总觉得,音箱对面,长长的甬道内,摆着一台摄影机,记录
着这座城市来来往往的人,而我侥幸成为其中一员。
从地铁站走向公司的十分钟,我总尽力地将人生铺展开来,一遍遍的数落,一遍遍的忘记,再一遍遍地努力回想,在记忆力和年纪背道相
驰的如今,回想这件事总不能如意,我总会陷入不同的岔道中,然后不断责备自己:刚刚,可不是这么想的。
那些历经的片段,内在自成体系,逻辑严密,条理清晰,情感连贯,可一旦想要拼凑成完整的故事,就好像在这个城市里,冬天,路上,
每个行将匆匆的人一般,不停向内收缩,将自我包裹成严密的一团,再过拥挤的场所,仍能觉察到那不可度量的线条将每个人清晰的划分
开,整个城市,像是一张巨大的网,每个人站在网格中,彼此相望,却难以企及。
我们在成长的道路上,还没学会去独立,却早已习惯了孤立。
多想和你谈谈,这个陌生的城市,这个不断熟悉却始终陌生的城市。
你们在陪安东尼度过漫长岁月,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