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睡过后,抱着课本电脑,穿着睡衣趿拉着拖鞋来到楼下咖啡厅,顺路去水房接了一瓶白开水,边喝边打开电脑,准备导师布置的商务楼评定标准的撰写。
午睡后的脑袋像是一把很钝的剑,劈不开大块专业的文字,于是就像水往低处流一样很自然的掏出手机,看到妈妈发了一条为高考学子加油的朋友圈,我在下面评论:九次送考的经历还真让你对高考产生了浓厚的感情。
是的,九次,我们姐弟四个都复读了,其中二姐复读两次,这个话题一直让我们津津乐道,是一种“五十步笑百步”的傻乐。微博里充斥着有关高考的信息,耳机里有节奏的放着宋冬野的《安河桥》。
我知道,那年夏天,就像青春一样回不来。
突然间眼睛就酸疼了。
在我的印象里,每年的夏天,都是明晃晃的,很耀眼,是四季里的王。王的首饰闪闪发光,多种多样,高考就是其中最美的簪子。
夏天像是记忆的网,捞出了童年的蛙鸣,捞出了少年时暗恋的白衬衫,也捞出了有关高考的色彩不鲜艳但很夺目的岁月。
2012年的夏天,我选择复读,在学校附近狭窄的二层出租屋里,我在床边的桌子旁站着,拿起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化学课本背方程式。奶奶在墙边角落里支起的煤气灶旁炒菜,油烟熏得她直揉眼睛。我有些喘不过气,跑向阳台上的水龙头,拧开龙头洗脸,尖锐的阳光像个二傻子,直射下来,一点也不会转弯,晒得人感觉棱角尽失。
这个二层的楼房,算上我这个唯一的女生,共住了八个复读生,房东夫妇住一楼,二楼的房间被他们硬是用隔板分隔出四间房,阳台上的空间也没闲着,一半的空间被他们用来建了个房子,这样就可以凭借距离学校近的地理优势把房子租出去赚钱。
我在洗脸时,阳台上一个男生在洗袜子,他和他同学一块租的阳台上那间冬天很冷夏天很热的房间。那个男生高高的,印象里,他总是佝偻着背,佝偻着背在水龙头旁接水,佝偻着背钻进那间黑洞洞的出租屋里,佝偻着背上楼。还有点傻傻的,这么热的天,他蹲在阳台上晒着太阳洗袜子,背后绳子上晾着很多衣服,其中,我那粉色的内裤最显眼。他抬头,逆着阳光眯着眼睛笑眯眯的看着我,用胳膊肘擦了擦额头的汗,像个二愣子,还很友好的说了一声“嗨”。我默不作声,走到晾衣绳前,把干了的衣服收了,裹着那件内裤,走进屋里,往床上一扔。
那时,感觉自己被关进了密不透风的屋子里,渴望很多东西,睡得床也不舒服,很多个睡不着的夜晚,自己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买一张超级大超级舒服的床。
隔壁房间的两个男生,其中一个是我同学,经常赤裸着上身在阳台接水,周末没课时,他的女朋友会来找他,头发梳的高高的,踩着高跟,走路一甩一甩,我很羡慕她的身材,尤其是那翘臀。
隔壁间的另外一个男生是个帅小伙,在我隔壁班,有时下课去厕所时会遇到他,他会很友好的点头,这个人走路带风,很阳光,话不多。其余四个男生也仅仅是在空间上记得了,其中有个大高个是住在靠近楼梯的房间里,有时上楼,会看到他屋里的情况,很乱很小,是特别小的一间房,只能容下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别的真是装不下,他的衣服是挂在墙上的,看着很压抑。
阳台屋里的另一个男生个子矮矮的,戴着眼镜,他喜欢我的闺蜜虹,他们在一个班。有次虹来找我,我们在阳台上洗衣服,那个矮个男倚在阳台屋的门框上,盯着我闺蜜看,他的舍友---那个傻大个嘻嘻哈哈的逗他。
“在看谁?看哪一个?”
另外一个房间里是兄弟俩,和他们交集很少,就有一次很早起来想去学校晨读,一人一把的外门钥匙找不到了,房东还没起,跑上楼看到兄弟俩里面应该是大哥端着盆走出来,便向他借了钥匙,从那以后没说过一句话。
他们话都不多,每个人被高考都被高考压着,有时,少女心萌发,也会把自己想象成是白雪公主,他们7个男生,不管个子高不高,通通都是小矮人。
早晨我一般会起得很早,去学校早读,脚步声在巷子里很清晰,还有回音。出巷口,去买早点,有时会遇到同学,他们从各个巷子口出来,整条街道的房子里,应该都有复读生,这块区域的人们,靠房租就可以有很大一笔收入。不过后来,这片地方拆了,这是后来的事情了。
奶奶是基督徒,每次睡前,她会祷告,我开着我的小台灯写数学题,看着奶奶映在墙上的虔诚的影子,画面美好得让我安静,让我感动。
奶奶做事情节奏很慢,因此她特别羡慕做事麻利的人,尤其是巷口那间餐馆的老板娘。那家餐馆生意很好,午饭时间,餐馆内人满为患,老板娘在外面炒菜,奶奶就站在巷口认真的看她炒菜。奶奶怕自己打呼影响到我,一般会在我午睡后自己休息一会。有个冬日的午后,午睡后去学校,在巷口看到奶奶戴着帽子,兜着两只手,专心致志的在看巷口老板娘炒菜,体态因为穿着棉衣有些臃肿,紫色的帽子上有一个圆球,奶奶一动,那圆球也跟着动,特别可爱。
我走过去和奶奶打招呼,老板娘也和我打招呼。
“你奶奶经常来看我炒菜,现在炒菜感觉有观众了,动力十足。”
奶奶大笑,她有点耳背,肯定没听清餐馆老板娘在说什么,但她看着老板娘听高兴,我也在笑,她就哈哈笑起来。
奶奶周末会去附近的教堂,和她刚认识的姊妹一块,她们关系很好,那些奶奶们也是在这儿租了房子,照顾孙子们的衣食起居。她们几个老人,经常坐在巷子口聊天,有时放学后,看到巷子口老人们干瘪的嘴唇一动一动,时不时哈哈大笑,真想让奶奶就这样开心的过以后的日子。
只是,高考过后,房子到期,奶奶回老家了。爸爸说如果奶奶喜欢,可以在城里租套房子,奶奶以后在城里待够了,就回老家,在老家待够了,就到城里来。奶奶不同意,说是年纪大了,就在来老家守着吧。
奶奶接受新鲜事物的速度很快,刚开始爸爸还担心她在城里只照顾我会不习惯,后来发现奶奶结交朋友的速度快得惊人,一辈子和土地打交道从未学过太极拳的她在晨练时跟着老头老太太学会了打太极,平常我在学校时,她会和她新认识的好姐妹一块去逛超市,有时几个老太太逛嗨了,逛到了人家建筑工地,捡人家不用的彩色绳子回家学习编篮子。编的篮子很漂亮,后来弟弟放到网上售卖,不少人买,不过奶奶不同意卖,说是送给亲戚朋友还不够,哪有空余的卖。
早上起得很早,会去路口的一家卖油饼母鸡汤的地方吃饭,特别喜欢喝他们家的母鸡汤,在汤里泡上撒着芝麻的油饼,吃完后一整个上午都是满足的。有时吃着吃着会遇到班里的生物课代表,一个很帅气的男生,他话不多,我对这种男生很有好感,特别喜欢生物老师说的“生物化学不分家”,因为我是化学课代表,好像在这句话是针对我和他说的,自己也会幻想结婚生子的生活,即使很遥远,但面对有好感的人,感觉又很近。
但我不敢接近他,因为他是让我崇拜的那种人,在他面前,我会抬不起头来,感觉很自卑的那种。
我可以感觉得到他对我也是有特殊感情的,有次去体检,在测视力那一项,好多人在那儿排队,快轮到他时,他径直向我走来,把他的钱包递给我,说拿着不方便,让我帮忙保管一下。我用余光看到同学们不正经的笑,接过了他的黑色钱包,后来我把钱包递给了他的同桌。
我业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真的,包括后来,他去了医科大,我把高一时和自己在同一班的同样也是在医科大读书的女同学的联系方式给了他,后来我就听说他们在一起了。
总感觉自己老是把感情往外推,喜欢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在一块的感觉。
食堂里拥挤着人,我在人群里感觉到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