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都拿在手上了,还是没有插进锁里,移动脚步,迎着风继续走着,其实也不知道要走向哪里,可能就是不想辜负这四月的阳光与风吧。
脚步停下,这是哪里呢?一个小院,虽然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院子,姑且就这么叫吧,走来也本就是随心随意。石路、长椅、花圃、小竹,此时颇有几分“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的意味。在这里住了几年了,却不知此地,或者说令你心动的,其实就在那儿,静静地,只是你一直没有想要去看见。
内心雀跃不已,看着四周的一切在风中摇曳身姿,有一种异常的冲动,想要伸手去触碰所有,好想好想,张开双臂,尽管不知道究竟想要拥抱什么,只觉得,这种感觉来得太猛烈,仿佛我以前就这么做过。蹲下,地上一片生机勃勃。各种花花草草,叫得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都在自己的小天地里自由挺立,四周的一些小杂草也绿意盎然,看来主人最近鲜少打理,不过,倒是很喜欢这乱中的可爱与俏皮。
杂草中间,一棵小春笋破土而出,细尖的脑袋实在太小了,稍不注意你根本发现不了。一股莫名的兴奋,赶紧朝四周继续寻找,果真,草从里又发现了4棵,一棵比一棵躲得隐秘,突然感觉像回到小时候,跟着父亲一起到山里挖竹笋,我还曾一度为自己的火眼金睛感到自豪。那时太调皮,总喜欢用脚把刚从土里探出头来的小竹笋弄断,换来父亲的责备却还是屡教不改,乐趣在哪现在已经无从记忆了。另一边,几根竹子已经脱去旧衣,有两根不知何时已被砍断,只留下一截伤痕累累,想必一定是经过无数刀砍之后的断落,触目惊心。不远处,那几棵新生的小竹笋若是知晓这未来的命运,还会如此奋力生长吗?又或者,小小的生命没有想过为过去和未来做打算,只为着现在能做点什么......积蓄自己的力量,使自己饱满,然后爆破,犹如阳光穿破云层。当下的生长是一种有情,是内在生命的完成,这感觉太亲切了,我们也是在积蓄、饱满而后开放,一直追求着自我的完成。
许久了,我还舍不得这感觉,不想离开,在一张长椅上坐下来。风,一阵又一阵,墙边的竹叶也开始对话,总让我有一种错觉,旁边有人正朝我走来,于是,忍不住时时转头看向风的所到之处,深怕漏掉什么。头发也开始在风中零乱,遮挡双眼,却不想伸手去拨开,因为我知道这个小忙,风会乐意帮助我,果不其然,它又来了,但是好像故意逗我玩,没有不乱惟有更乱,呵,我喜欢这任性的风,因为这一刻,任性得好温暖。四月的风,没有刺骨的寒,亦无严酷的热,只想让人与之亲近。一直很爱四月的风,小时候就喜欢独自一人在寂静的午后,在柔软的风中,坐在大树下的秋千上,荡漾着梦幻般的童年。二十多年后,风还是四月的风,我已不是当初的我,物变了,景变了,但感觉依旧,深情依旧,每一个毛孔都在全力张开拥抱着,顿时火热。因为,它从来就没有隐藏过我们,耳朵听见它嬉戏的声音,眼睛看见它舞动的身姿,鼻子闻到它传送的味道,皮肤感觉到它轻抚的温柔......犹如追寻多年,深深感动着。“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终于知道为什么不舍离开,站在灯火阑珊处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的自我呀。
午后,阳光透过香樟抚摸着脸颊,暖暖的,长椅上,斑驳的树影轻轻摇晃,一阵风吹过,香樟花纷纷飘落,头上、书上、地上,这一次,是无情,亦或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