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大年初一,外婆总给我们穿上新衣服,作为一名六零后,过年从内到外全是新衣服,当时还真不多。
那时我十岁前后,我们姊妹五个如春天的一个个小鸟似的叽叽喳喳特别有生机。小伙伴里有人眼巴巴瞅着我的新衣裳,她轻轻摸一下我的棉布对襟罩衣,摸摸我的天蓝色底面上的粉白色菊花,细声细气地说“真好看!”
其实,我最喜欢的还是妈妈盘的那种对襟扣,用同布料先裁成两个长方形,大概长十公分宽二公分,卷实再缝成实芯布绳,妈妈把绳三套两绕成一个小指头肚大小的圆星星模样,另一端直接缝成一个圈扣在一起,好像有五个花星星落在我衣襟上,妹妹的更好看,妈妈盘的是蝴蝶,我看看她的还哭了一场,说妈妈偏心,如果不是大年初一,还可能挨一顿打。
妈妈耐心地劝说道:“妮儿,你看你新棉袄新罩衣、新棉裤新罩裤、新鞋子新袜子,过年美吧?你妹妹浑身上下也全是新的,可在平时,她得穿你穿过的衣裳啊,你还哭啥呀,偷偷去笑吧”,哎呦,真的,我破涕为笑。
说实在的,到现在我还想不通,妈妈平时那么忙,她是生产队会计,成天拨拉算盘,到田间地头看看记记,分东西一次快一天,有时连饭都没得吃,我们姊妹五个孩子大过年的 ,每人都穿戴一新,她和外婆是怎么做好的!
我作为妈妈的大女儿,平时还有一项特权,便是穿妈妈的旧衣裳。妈妈是独生女,小时候自然娇生惯养,好吃的好穿的家里并不缺,她也特别讲究,据说她小时候,鞋上被小伙伴弄脏一点点,就必须换净的,所以她的衣裳在她那少年时代都是好样的。一穿到我身上,也免不了受别人的夸赞,我心里甜滋滋的,就乐意穿了。
记得,我初三了还穿妈妈的那件绿白格子的棉布对襟衫儿,小伙伴说好看,邻居夸我外婆“陈实”,不过妹妹不再穿我穿过的妈妈的衣裳了,她是不是很高兴?我没注意。反正,我有新衣裳穿还有旧衣裳穿,不寒碜就够了。
我与妈妈相差二十九岁,过去时光慢,无论啥都更新速度慢,一大家子新旧衣裳换着穿穿,黒馍白馍换着吃吃,姊妹们吵着笑着,就从小学到了中学,外婆的小脚跑得依然欢快,外爷依然有使不完的力气(虽然他不再一头挑着块大石头,一头挑着我),妈妈竟由村里调到城里,爸爸依然在乡里一个学校一个学校的呆,真的是一生只爱一群人。
我升到城里的高中,才没再穿妈妈的旧衣裳,而改穿妈妈请人给我做的新衣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