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我的高中老师周俊杰
秋风乍起,这是个思念的季节。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在湘机中学读高一。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周俊杰是一位戴眼镜的儒雅中年人。他或许从初中老师那儿打听过我,指令我担任语文课代表。
我的作文经常得到他的夸奖,每次他都要工工整整的写下评语,批上“传阅”两字,并亲自在课堂上摇头晃脑地诵读,眼睛不时从滑下的镜片上方观察同学们的反应,表情儿十分逗趣。大家都喜欢听他抑扬顿挫地讲课和饶有趣味的作文点评。
有天他告诉我,前进影剧院放映苏联故事片《复活》,根据列夫· 托尔斯泰名著改编。我跑去看了,回来他问我观后感,我脱口而出:玛丝诺娃长得好漂亮!他听后一愣,醒神后夸张地打量我嘴上新长出来的茸毛,拍着我的头呵呵笑道:还是个毛孩子哩!
这话就像他在课堂上点评《百合花》一样,课文中那位不苟言笑的小战士在路边采摘几枝野花放进枪筒里——到底还是个孩子!——他慈爱的目光温润地扫过我们这群熊孩子的脸庞。
那个年代刚刚开始改革开放,但开放的春风吹到我们这个小城市略嫌迟疑。
年底全校举办班级红歌合唱比赛。那次布置的作文题就是《操场听歌》。我学习“先抑后扬”的写作方法,开篇就吐槽隔壁班老师别出心裁一改传统的白衣蓝裤着装,要求大家统一穿黄衣蓝裤,舞台上的同学们看上去就像一根根农村泥地里钻出来的老玉米,土得掉渣……虽然文章最后赞扬了同学们的天籁歌声,但这个“土得掉渣的农民”描述竟然惹恼了从农村出身部队转业的年级主任,这位主任以我“丑化农民”为由,不仅将我的作文作为反面教材通告全校批评,而且要惩罚处分载入我的个人档案。
消息传来,我被吓得魂飞魄散。这时有同学气喘吁吁地跑来传讯,老师办公室里都炸锅乱套了!周老师与那位年级主任干架,斯文儒雅的周老师操起椅子砸向那位从部队转业的年级主任!
我不知道“周眼镜”是如何壮烈地与转业军官干仗的,反正那一仗过后,我没受到任何处分和责备。周老师见了我仍然像往常一样笑呵呵地拍我的头:毛孩子!
周老师执教一年,举家南迁至珠海。他走的那天,吟诵着《匆匆》与同学们告别: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我目送他匆匆远去的背影离去。
从此,我一生都记住了他的背影,我在这个温暖的背影里长大。我们的国家也开始了一个崭新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