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胡莉略一皱眉，却塞给他一把瓜子，侧身让他进屋，又悄悄一伸脚，想绊他一下。王若水果然没防备，跌个趔趄，忙一把拽住她的手，笑骂一句：“你真是头顶长疮脚底流脓，坏透了！”两人便笑笑骂骂的一同进屋。
胡莉共租住了两间房，空间不大，却布置得相当精致。外间算是客厅，里间用一隔断隔成卧室和厨房。她虽是单身，却组合家具、电视机、洗衣机、电冰箱等物一应俱全。竟然还有一个书架摆在客厅，上面满满地码了两排书。
若水不由得暗暗感叹了半日，又笑问：“你什么都买下了，到时候叫谁拾便宜呀？”
“你来拾，怎么样？”胡莉笑瞪他一眼。
“好呀，一言为定！我现在就把便宜拾了，怎么样？”
“我不会说文绉绉的话。”胡莉笑道，“你要是有胆，就去把门关上，咱马上办事。”
王若水满面含笑，却未动。
“不敢了吧？”胡莉仍然在笑，“我也知道你是正人君子……说正经话，你到底想不想要那些证据？”
“什么证据？”若水故意问道。
“算了，算我没说！”胡莉把脸一沉，又嗑起瓜子来，瓜子皮一个接一个从她唇边飞出，乱蹦到地上。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若水笑望着她的眼睛说，“咋一点都不识耍呢？——证据我当然想要了，你要是没想好也不急，可不敢给了我以后又反悔……”
胡莉又噗嗤一笑说：“谁生气了，我哄瓜娃呢！”紧接着又敛住笑容，很认真地说：“我昨晚上想了一夜。那些证据我拿着，也许真的不如给你。至于钱嘛，我拿那些证据，也许真的能讹你们孔厂长一笔钱。可是就算有了那一笔钱，又能怎么样呢？钱有个啥多少？花天酒地是过，吃糠咽菜也是过，只要够花就行了，对吧？可是呢，这些年来，我也累了，想找个安稳工作休息一下了。所以思来想去的，还是你把证据拿上好些，毕竟你跟孔厂长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肯定能有机会跟他说我工作的事。……当然了，你要是实在给我弄不下工作，也无所谓，就权当我给朋友帮个忙。”
若水急忙说：“只要证据过硬，工作包在我身上了。”
“你跟我来。”
王若水便跟着胡莉来到里间。胡莉的床头上方竟然悬挂着一幅牛冲的大幅照片，且镶了黑边。这是他出事前不久照的，长发、直眉、方口，眼里透出一股英气。若水将照片注视了很久，没有言语，心里却不由得想起牛冲活着时的一些事来。牛冲进去前，除了写诗，最爱的就是喝酒和跳舞。他就跟牛冲在一块喝过不知有多少回酒。牛冲常常在喝得似醉非醉时诗兴大发……
直到胡莉从枕头下拿出一本影集翻开，端到他面前，连喊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急忙抢过影集细看起来。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共有八张程佳跟孔厂长在一起的照片，都特别清晰，就像是在他们跟前拍的一样。若水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可是未免又有些疑惑，照片该不会是假的吧？他们就不会找个僻静处？难道就那样大明大摆的叫人在跟前拍照？于是他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淡淡地说：“他两个也真投入哦，你就在跟前给他们照相，他们都不知道。”
胡莉冷笑一声说：“看样子你还是不相信我！那把相册还给我吧，权当啥都没发生。”说话间伸手就来夺影集。若水眼尖，急忙躲开两步，赔着笑脸道：“你咋还急了？我只是对照相不懂，不知道你咋拍的，还当你会隐身呢……”
胡莉便又冷笑一声说：“长镜头你懂不懂？”见若水摇了摇头，她便又给他解释什么是长镜头，怎么从几百米以外拍照，还拍得就跟在人面前拍的一样，接着又说，那些照片并不是在一天拍的，而是她跟踪了他们好长时间，拍了好几次才拍了这么多。
她又走到若水跟前，一只手捏住影集，另一只手却一一指着那八张照片，给若水叙说它们的来历。这八张照片被胡莉一一编了号：
1号照片：孔厂长将程佳挤*压在一棵树上，两人正亲嘴。
2号照片：孔厂长仰面躺在枯草丛里，程佳伏在他身上。
3号照片：……
……
听胡莉讲解完这些照片的来历后，若水心里突然一阵空落，空落之后，便是打翻了五味瓶般难受——程佳呀程佳！你一边跟我好，一边又跟孔厂长是那样子，谁知道你究竟跟多少男人不干净呢？你这究竟是在干什么？干什么呢？也许，我在你心目中根本就算不上什么……转念一想，他又释然了。跟罗慧比，甚至跟刘少英比，程佳又算什么呢？她在我心里又能占据什么位置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