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射进屋子里。花架上,盆里的小葱,绿得透亮。难怪人们爱说青葱岁月,掐断一根葱时,似乎都能感受到那汁液的流淌。每回烧面,我总爱跑到阳台揪几根,扔进锅里。有种自给自足的快乐。耕耘了,便有收获。土地那么诚实地给予回应,让人感到踏实。想着下次回老家时,再去田里挖几株紫苏来,栽在盆里,烧鱼烧泥鳅烧黄瓜都好。地道的家乡风味。
在桌前久坐后,我常起身来到阳台,望望远方的天空、楼下的树,又或者干脆蹲在花架前,长久地注视着一朵兀自开着的花。日子仿佛就是这般,缓缓地流走了,在日落月升间,在手指翻动书页间。
偶尔,内心泛起静谧的喜悦,可以读书、写作,就仿佛拥有了全世界。有时,又莫名地感到一颗心空落落的,怀疑起人生的意义来。
这时候,就想去山里走走。草木的生命节奏和多样性,像是能矫正我从人类社会带来的过于精确的时间观、单一的价值标准。
沉醉在桂花的香气中,没有人疑惑它为什么不开在春天;也没有人表示惊奇,红继木的花,为何丝丝缕缕的,全不像正常的花。对于这些“不合理”,我们报以如此大的宽容,却为何对某些“不合时宜”,耿耿于怀呢?
于是,脸皮越来越厚,从以“闲人”为耻,到以做“闲人”为乐。
清晨静谧,可以在灯下读存在主义哲学;午后时光悠长,可以读一本厚厚的小说。读完茨威格《昨日的世界》,可以顺藤摸瓜读《西洋文明史》,从尼采的超人讲座,可以联想起海明威《老人与海》。一本书与另一本书,文学与哲学之间,某个瞬间忽然就产生了链接。
啊,原来是这样,心中积存已久的迷雾,竟自散开了。喜不自禁,自个偷着乐儿。读书原就是这样一个慢慢熏陶的过程,在不知不觉间,忽而领悟了,到了从前不曾想过的境界。
因是“闲人”,有段时间,干脆把写文的笔也搁下了。一开始,还自恋地想,长时间不更文,不好吧。后来,觉着自己是想多了。我写着某些文字,但并不期待别人读懂它。它像是从内心深处某个地方,潺潺不断地流淌出来。像寻虎老师说的,“每个爱好写作的人都是在给自己写信”。
至于如今为何依旧在写,其中部分原因,固然是想保留自己的生存能力。更重要的是,在日常中,可以问候别人“你吃了吗?”,但又向谁说起:“嘿,起风了,天边的那朵云真美”。总有些话语,是存在于文字世界里的,无法通过别的形式传达。它没有回应,像一棵甜橙树,默默地生长在那里,却无条件地倾听你内心的声音。
读书写作之余,就练书法。还想做压花、学国画。爱好太多,要排队。今年以来在网上自学了书法,每天都要写上一小时,有瘾似的。点上一根线香,铺纸倒墨,仪式感十足。我着实爱蘸满墨汁的毛笔,一笔一画落于纸上的那种踏实感。古人说,君子不器。很对。
大方先生说我是一个没什么欲望的人。其实有的。它是远方的一座大山。我一直在朝着那方缓步走着,又不存着必然到达的希望。每天都在路上,多么快乐。
焦虑与迷茫,是生活的一部分。就让它像秋天院子里渐渐变黄的果实,高高地挂着,不要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