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开始蜕皮,慢性咽炎一直断断续续,我突然意识到这是秋天的节奏了。中秋就在眼前。原来真的是秋天了,图书馆前面的银杏叶又该黄了。
季节本就是个周而复始的东西,不值得拿出来矫情一番,而我想矫情的东西,是在这些变和不变的时间里,我们改变了。
以前不知道这回事,就是人们随着年岁的增长,就会开始对生命有一种敬畏。
(一)
假期回家的几天,陪着奶奶在医院里打针,生平第一次这样和除父母以外的亲人待在医院里。
医院是个奇怪的地方,它不会让人心生矫情,什么诗和远方放在这里都是矫揉造作。小到感冒发烧,大到车祸癌症,在这里只有健康二字才显得那么真实。
小花说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听我说起过自己的奶奶。我说是啊,我都快麻木到忘记这些亲情的存在了。在医院里的那几天,我第一次那样近距离地看奶奶。
她真的老了,老到牙齿没有几颗了,老到只剩满脸皱纹了,老到我快要忘记她以前的模样了,老到我差点忘记她曾经和我一样年轻过了。
她极其像个小孩,除了吃喝,其他事情充耳不闻。很多时候我在想,她变成这样也挺好的,一辈子没有安宁地生活过,本来就不该再为琐事烦心了。
听长辈说爷爷脾气极其暴躁,奶奶跟爷爷一起生活的那些年里,受尽了爷爷的各种打骂,以至于后来奶奶变成那种神经总是紧张兮兮的人。
看着奶奶的脸,我突然觉得好难过。爸爸的身体里流着奶奶的血,而我的身体里流着爸爸的血,所以说我和奶奶是有血肉之亲的人。可是这么多年来,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也忽略了对奶奶的敬畏,或者说是对生命的敬畏。
我看见奶奶大口大口地喘气,仿佛是从身体最深处提起那口气再呼出来。她一口一个“麻烦你了,麻烦你了”。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泪就掉下来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她,像抱一个小孩那样抱着她。
(二)
假期有一天,在学校里写着教案。姐姐突然给我发来微信,她说在忙吗,我说没有。
她说:“有件事情你还是应该知道”!
我说什么事,当时心里没有一点点的预兆。
“姑妈生病了”,姐姐很快回过来。
我急忙问是什么病。
“恶性肿瘤,手术无效,在做化疗”!
……之后说了什么,我全都忘了。
生平第一次哭到手脚发麻,手上连打字的力气都没有。也是生平第一次知道亲人的存在对于我们生命的意义。
我一个人在学校的树林里哭得天昏地暗,到现在想起来我都觉得充满了无力感。
姑妈是爸爸的妹妹,从小她对我和姐姐就像对待亲生女儿一般。从小到大,她对我的影响不亚于一位母亲。
我在电话里哭着问妈妈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说“妈妈会尽力照顾的,不用担心”。这么远的距离,我只能为她祈祷,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回家后,我去看了姑妈。姑妈是一个典型的女强人,但是当我看见她的时候,她连端碗吃饭都显得好吃力。看到她对四岁的小侄女说抱不动她的时候,我又想哭了。
她对我说“别难过,很多东西我们无法掌控。”
我难过到说不出一句话来,姑妈又接着说“我知道你天生爱玩,但是也别忘了多回家看看你爸妈,他们真的老了。”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再也没能忍住,一个人冲进房间,大哭起来。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感情可以牵制着我,那一定是亲情。
在我变得越来越刚强的同时,我也同样害怕听到任何一点关于家人的坏消息。不管我有多少难过的瞬间需要安慰,那些都不及家人带给我的一点点难过。
人确实需要感情来维系着我们的生活,不然的话,很多东西都会变得索然无味甚至没有意义。这也是我写这篇文章的初衷。
我们对生命要有一种敬畏,这是我们自身需要的东西,也是对于感情最好的诠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