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总说人活着总得相信些什么，否则就会失去存在的价值。现在我觉得，当务之急是要相信自己还活着。

  是的，我身边有一个幽逸，给了我使用语言的机会，可这对于这个空间本身所造成的压抑只起到一点点缓解，偌大的宇宙里，内心就像是深渊，不知在被什么凝视。

  思念那么远，何时才是尽头。

  在我们成功炸出缺口之后不久我做了一个时钟，让它一步一步地走，强行在这个根本没有时间概念的空间里计算日子。在没有尽头的工作里，我渡过了非常非常漫长的三个月，可我们的逃出计划，在这期间没有任何进展。

  有几次我会突然停止手中的工作，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像是断片了一样，然后录像带一样咔嚓咔嚓播放起以前的回忆。我的一生是那么短暂，曾经辉煌有如万人景仰，现在像垃圾一样被遗弃在宇宙一角，等待着终要到来的自我毁灭。

  幽逸是对的，光是抓不住的，哪怕它的生命迹象已经再明显不过。我们已经中止了破坏空气墙的计划，因为外面是宇宙而不是家。

  我想回家，哪怕是密林里的监狱，哪怕是做不尽的劳役，我想要真正活着的感觉啊。

  “白莺，你怎么了？”幽逸拍拍我的肩，坐在我的旁边。

  我这才发现眼泪已经湿了半边衣角，急忙用手擦去，在地球的时候，我还很鄙视爱哭的女生，现在想想自己也是那么脆弱。

  “你得适应这种孤单，”幽逸猜出了我的心事，“我因为已经适应了，就一点也不觉得难过。”

  “你曾经也这么孤单吗？”我看向他。

  “整整十八年没有人跟我讲过一句话，以前。”他笑嘻嘻地看着我，丝毫并不把这当成一回事。

  “诶？你才活了几年啊？”我似乎关注错了重点，不过我对这个家伙经历了什么真的提不起半点兴趣。

  “比你大一岁。”他故意把这几个字拉得很长，好体现自己的老成。

  “噗，我才不信，你明明看起来跟我弟弟似的。”

  “不信拉倒，赶紧研究，我可指望着你呢，大科学家。”

  “被你指望我可承受不起。”我冷笑了几声，又投入了工作。

  根据广义相对论，光线在正常的空间里以直线传播，但当空间扭曲时，光线会随着空间扭曲的方向而扭曲。我推测这个空间里四面八方的光线是由空间循环产生的，如果要破坏光线，就要先破坏空间，但是空间方面的实验我基本上已经做绝了。

  尝试了那么多种实验方法都没能成功的话，那错的只能是实验对象。

  说不定进入四次元就能捕捉光线了呢？

  唉，先不说这几乎不可能，我一个生物学家，现在走投无路用次元理论思考问题，要是这里是中科院，我走到楼上就能去问问那些物理学家。

  对了，即使不能把物理学家造出来，我可以搬过来整个中科院的书啊！之前怎么没想到呢，我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几分钟后我就被埋在了书海里，经过一个星期的整理，有几本书引起了我的兴趣。

  我想要构造时间挠曲。

  书上说，时间挠曲一直存在于生活，但我们不会察觉到，因为只有当运动接近于光速时，这一效应才会变得显著。

  引力波可以把物体无限加速，或者更简单，我只需要创造一个黑洞。

  我又花了三天时间趴在射电望远镜上，终于发现了一个遥远的小黑洞，它的体积不比地球大多少，却在野心勃勃吞噬着比它大几十亿倍的恒星。

  哈，这不也正是我么，一个渺小到不能再渺小的囚徒，正妄想着对抗整个宇宙的规则。

  “你要……创造黑洞？”幽逸在听完我的计划之后，露出了非常夸张的表情。

  “是啊，我觉得这是很不错的计划，而且现在我的脑子里已经有黑洞的样子了。”

  “怎么可能，我只是觉得……这个计划有点……有点疯狂。”

  “你知道什么是天才么？天才都有一半疯。”

  “哈哈哈，你这个样子还挺让我喜欢的，那不废话了，咱赶紧开始吧，我就勉为其难的再给你炸几次好了。”幽逸突然笑了起来，出奇的有些和善的意思。

  我和幽逸又进行了一次打破空气墙的实验，爆炸过后，我在那束光线出来修补空气墙的瞬间，释放出一个小小的，却威力巨大的黑洞。

  要是给我那些同事知道，他们一定会觉得我是个疯子。

  一个黑色的小点疯狂吸收着这个空间里的光线，让整个空间都为之晦暗，随后天崩地裂一般，这里原有的、我所创造的一切都被席卷到空中的黑色绸带里，挣扎着晃动蓝色的光点。

  而我们却并没有想象中的被撕裂，而是被瞬间弹开了，黑洞的中心是排斥生命的，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随后狂暴的黑洞凝滞在这个空间里，安分地形成一个不大的黑色团状物，成为了静止空间的一部分。这个空间最终战胜了黑洞，不过是牺牲一切的惨胜。

  我和幽逸在一片昏暗中，踏着仅剩的难以名状的物质，小心翼翼地接近黑洞。

  一只金蓝色的太空大鸟，被纠缠在蠢蠢欲动的黑洞里，发出痛苦的嘶哑的叫声。

  我们捕捉到了它，我们成功了。

  它像是长着羊角的天鹅，身上的羽毛和水晶一样半透明，散发一股淡淡的香气。它的眼睛是漂亮的淡紫色，头上有一个小小的金色头冠，一串黑色的眼线由嘴巴延伸到眼角。它的翅膀构造类似于蝙蝠，却有着光彩夺目的翼羽，扇形的尾巴是深蓝色的，上面细密的银灰色花纹像是星空。两只半透明的浅金色脚爪越接近末端越透明，就像是立在虚无之上。

  这只和人一般大小的鸟放弃了挣扎，正冷冷地看着我们。

  “喂，你能不能说话？”幽逸按捺不住性子，把脸凑到大鸟的旁边，“嗷！”

  那只大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用头冠发射了一串金色光线，把幽逸的脸划了一个巨大的口子，然后转过头哼了一声。

  我注意到幽逸愈合的速度明显慢了，大概是因为空间被破坏的缘故。

  幽逸想动手，被我制止了。

“你听得懂我们讲话，”我眯着眼睛挤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我们不是有意抓你，我们真的已经走投无路了。”

  它没有理我，又挣扎了一下，还是破坏不了微微旋转着的黑洞。

  “你能帮我们离开这里的话，我就删除这个黑洞。”长久以来的压迫使我的语气变得有些焦躁，我无视危险又接近了它一点。

  “你无法逼迫我学习你们的低等语言。”它机器一般说出了一句非常标准的普通话，声音很有磁性，意外的很好听。

  “那这句呢？你不是已经学完了么？”我觉得这只神奇的鸟有点好笑，又想卖弄能力，又不愿意帮助我们。

  “我是在证明你们的低等，”它转过头来死死盯着我的眼睛，显得非常愤怒“你们亵渎秩序，必将受到……”

  “停停停，你都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鸟。”幽逸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它。

  “鸟？我贵为时空之灵，是神之吐息的子嗣与守护者，维护的是永恒生命的秩序，而你们，却公然反抗神明的恩赐，对守护者不敬！”

  啧，又是一个自大狂。

  “你说的神之吐息……是指那串碎片雨吗？”我叉开话题。

  “我准许你们这样粗鄙地称呼它，是的。”它尽管受了伤，还高高在上地抬起头，吃力地俯视着我。

  “那神的儿子，你就讲讲这个吐息是个什么东西吧。”幽逸盘腿坐在一边，和它保持着距离。

  它不屑地看了幽逸一眼，然后告诉我们这个神之吐息是在宇宙诞生时就产生的风暴。宇宙由时间，空间与生命三者组成，除了主宇宙外，这三个部分形成了各自的领域，来维持宇宙的存在，而“神之吐息”就是这三个领域碰撞的产物——简单来说就是可以通过时空的奇妙融合而让生命永恒。而这个风暴本身也创造生命，也就是时空之灵。几万亿年来，一代代时空之灵负责将恰好在风暴经过时死去的生命带到风暴的源头——“大汇聚”，并维护每一个凝滞空间的能量稳定。

  “给我松开吧，我暂时不会走的，”它的语气软了下来，我注意到它的伤口已经撕裂开来，蓝色的血满地都是，“时空之灵从不骗人。”

  我看向幽逸，他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然后我挥一挥手，黑洞骤然消失了。

  “你们之所以能破坏这个空间，是因为你们竟然有两个人，你们为什么有两个人？”它歪着头问我。

  “可能是我的身体里有两个灵魂吧……我也不知道幽逸是从哪儿来的。”我摊摊手。

  幽逸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可回到你们的星球又有什么好呢，你看看，这样好一个的空间，不仅心想事成还永远不必担心死亡，灵魂在这里可是拥有绝对的自由。我想不明白，我工作了上百年了，竟然都没见过愿意安安心心呆着的灵魂。”

  “你当然不会明白，”我抓住它的肩膀，一股冲动的感觉涌了上来，“因为你日复一日地做着同样的工作，机器一样地守护着你的教条，你体会不到爱，但对于我和其他生命来说，不被爱着就等于死掉，所以我们选择挣扎——哪怕是竭尽所有，也要逃出孤独啊！”

  它愣了一下，然后以极近的距离凝视我的双眼，淡紫色的眼睛微微发出光亮。它凑到我的耳边，轻轻地说：“白莺，很抱歉，神之吐息在三个月前就离开地球了，我没有办法带你们回去。”

  然后它又高声说：“不过我可以带你们去见见德灵穆人。”

  “那是什么？”

  “德灵穆人生活在距离＂大汇聚＂40光年的暗双子星系，他们有高度发达的科技，研究＂大会聚＂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也许他们能提供能够空间跳跃的飞船，或者什么回去的办法。”

  “太好了，真是谢谢你！”我没想到它竟决定帮我们，跳起来拥抱了一下它，它立刻推开我，然后很不舒服地甩了甩羽毛，丢给我一个鄙夷的眼神。

  可以离开了，可以离开了，努力了这么久，终于不用在茫茫宇宙里孤独了。外星人，遥远的星系，这都没什么，我凭借自己的力量夺回了自由，击败了这一切的秩序！

  我蹦哒到幽逸前面，这个不太聪明的家伙似乎还在思考为什么要去找外星人。我跟他说明了接下来要离开的事，他反应了五秒才高兴地大喊起来。

  “我的名字是蒂亚，”它以柔和的声音告诉我们，“至于你们的信息，我都可以读出来，那位男士，你的名字是不是……”

  “幽逸！咳咳，我叫幽逸。”幽逸抢着回答，这让我感觉有点不对劲。

  蒂亚用嘴拔下一片金蓝色的羽毛，轻轻放在我的额头上，随即，我感觉到胸口一阵热气涌动，就好像是一座火山在心脏喷发，使我从头到脚都被岩浆填满。受尽压迫，却富有活力。每一根血管都弥漫着金蓝色的纹路，一寸寸在身体上形成脉络。

  “扑通。”是鲸鱼露出深海的声音。

  久违到心跳声中，我逐渐失去了意识。

  一股焦味，一个很小的小女孩踩在凳子上，努力去触碰煤气的开关。锅里的食物已经黑得发糊，连一点水分也没有剩下，发出“滋滋”的可怕声响。

  小女孩知道自己干了错事，却又不敢告诉别人，只能不停尝试着关掉煤气。家里很安静，像是没有其他人的样子。

  我迷迷糊糊地站在一旁，头脑涨涨的，眼前的画面却很清晰。小女孩似乎没有看到我，我伸出手去，却空气一般从她的身上穿过。

  这是另一个梦吗……

  随着时间的推移，锅里的食物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火花，煤气味越来越浓，小女孩吓得从椅子上跌落下来，跌跌撞撞地跑向客厅。她离开厨房的一刹那煤气突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使她翻了个跟头，撞在桌角上，鲜血立马流得满脸都是。

  我大声喊快跑，可是她根本听不见，只是呆呆得坐在地上，看着火焰飞快移向自己。

  又一次爆炸，燃烧的烟气盖过了我的视线，恍惚间，我听见一个稚嫩却勇敢的声音：

  “抓住我的手。”

  睁开眼，是美丽的星辰，透过微蓝的屏障，有如坠入大海。

  我和幽逸躺在一个蓝色的透明球中，蒂亚张开翅膀，控制着这个球在宇宙中飞速行驶，并在身后留下蓝色的痕迹。

  “你终于醒了，”蒂亚注视着前方,“我们已经完成了两次空间跳跃，再过一个小时进入下一个跳跃点，就能到达暗双子星系。”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把你们实体化了，灵魂同志。”

  我看着自己的双手，然后掐了自己一把，这久违的痛感使我欣喜若狂。我踹了还在打呼噜的幽逸一脚，他嗷了一声，一下子坐起来，一脸懵逼。

  “这是你的飞船吗？真有意思诶。”幽逸慢慢回过神来，饶有兴趣地打量这一切。

  “这也是你们空间的一部分，我把它截取出来之后改造了一下，否则你们会窒息的。”

  “截取空间？”我条件反射地坐起来。

  “我有一点点控制时间和空间的能力，不过比起时空领域的使徒们还差得多，”蒂亚得意地回过头来，张开头冠，“可以让你们见识一下。”

  空气安静了几秒。

  “嗯……刚刚有发生什么吗？”幽逸还没说完，一串鼻血就滑稽地流了出来。

  “我刚刚暂停时间揍了你一下。”蒂亚很有磁性的声音因愉悦而微微颤动。

  “你……哼，还不是被我们给抓住。”

  “是你们先偷袭的！”

  蒂亚吼完以后整个飞球都晃了一下，幽逸乖乖闭上了嘴。

  “你们最好安分一点，现在你们已经不能为所欲为了，宇宙里你们这种弱小的家伙很轻易就会死掉，死掉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蒂亚又摆出一副冷冰冰的脸孔。看样子它还是不理解我说过的话，觉得“死”真的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无所谓，我觉得现在这样挺不错的。”我仰望着漫天星尘，让自己的灵魂尽情释放，和万事万物融为一体。

  星光会投过双眼折射在脑海里，因此每一个晴朗的夜晚，观星的人们都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小小宇宙。这个世界的产生本就是由一而无穷，而我们这是无穷里的每一个“一”，就像是乾坤之海里的一粒小鱼。

  宇宙真美啊，我说。

  宇宙是最为博大而绚丽的，你为什么要执迷于某一个星球呢？蒂亚问。

  正因为宇宙那么大，才必须要有一个专爱的星球，作为自己的归宿。我这样回答。

  你完全不了解生与死，它说。

  我知道，可我情愿如此。

  “喂诶，你们别煽情了，看看那是什么？”幽逸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我们，指着下方一个快速接近的气团，“那玩意儿大约比我们的蓝气球大了十倍。”

  那像是一团包裹着红色闪电的黑色乌云，翻滚着迅速靠近，里面依稀可以看见一双亮红色的圆形眼睛，贪婪而诡异地盯着我们。

  “没事，不过是一只太空兽，”蒂亚稍微加快了飞球运转的速度，“我们这里是宇宙最原始也是进化时间最久的部分，因此一些生物能直接生存在太空里，成为太空兽。”

  “可是它像是要攻击我们。”我无法理解蒂亚的淡定。

  “这种体型的，不过就是一碟小菜，”蒂亚歪了歪头，“顺便一提，宇宙的第一法则即是战斗，实力本身即是规则。”

  蒂亚很轻松的说出了这些令人费解的话，随后身体变为半透明状穿过球壁，瞬间移动到我们与太空兽之间。

  灰色的气团里缓慢伸出一只血红色的巨爪，骤然扑向蒂亚，蒂亚轻松地闪开，头冠里射出一柄金色的光扇，把巨爪整个切割下来。

  “哇哦哦哦哦！”幽逸激动地拍打着球壁。

  太空兽迟疑地停在原地，然后身上红色的闪电消失，忽然炸成数百个灰色碎片。每一个碎片里张开一只血红的眼睛，化为长着翅膀的飞蛇，以更快的速度冲向我们。

  “它会分裂！它会分裂！”幽逸激动地摇着我的肩膀。

  “我看见了啦！”我推开他，“快想想怎么办啊！”

  蒂亚的双翼化为两刃金色的宽剑，径直冲进飞蛇群里，将敌人斩为烟雾。金色的光线如闪电一般连锁攻击，飞蛇一触碰到剑刃就瞬间分为两段。

  “大鹅加油！全灭它们！”

  “你能不能闭嘴，真空不能传……蒂亚听不见你的声音的！”

  “啊……我日这玩意儿在攻击咱们的气球！”幽逸话音未落，我就感觉到了一阵猛烈的撞击。有一只飞蛇绕过了蒂亚的防御，从后面撕咬着飞球。嘎吱一声，飞球上出现了一道裂缝。

  “这截取的空间好像没有防御力的……我们完了。”我惊恐地往后退。果然，飞蛇轻松地咬破了空间屏障，里面的气体飞速向外流失。

  蒂亚察觉到了这一点，瞬移回来杀死那只飞蛇，然后进入飞球，操控它极速逃脱。

  “你们真是会拖后腿，”蒂亚冷冰冰地说，“保持平衡。”

  飞球的速度突然加快，我和幽逸同时重重摔在地上，然后“砰”一声，飞球被什么击中了。

  “这些飞蛇能远程攻击！”我吃了一惊。

  “不用你提醒。”蒂亚操纵飞船左右闪躲，不顾我跟幽逸在里面撞来撞去，我感觉经过了长的要命的时间，才摆脱了太空兽的攻击。

  “深吸一口气。”蒂亚又说。

  又没等我反应过来，飞球进入了一个巨大的蓝色光圈，然后我感觉像是在极短的时间里在无数空间中不停切换，然后坠入万米深渊。

  强忍住吐意，我支撑着再次站了起来。经过最后一场空间跳跃，眼前是一个扭曲的星系，不像太阳系那么整齐有序，这里简直是一片混乱。

  星系的中心是两个互相环绕的暗红色恒星，它们极不稳定地散发着炙热的光辉，互相依附却又互相碰撞互相吞噬。两个小行星上下环绕着较大的双子星，又有几十个大小各异的行星环绕着整个双子星，看起来毫无秩序可言。

  蒂亚指着距离双子星不远不近的一颗绿色星球：“喏，那就是德灵穆星。” 作者：意呆利狐 https://www.bilibili.com/read/cv17881316 出处：bilibil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