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施及三王而天下大骇矣。
下有桀、跖,上有曾、史,而儒墨毕起。
于是乎喜怒相疑,愚知相欺,善否相非,诞信相讥,而天下衰矣;
大德不同, 而性命烂漫矣;
天下好知,而百姓求竭矣。
于是乎斤锯制焉,绳墨杀焉,椎凿决焉。
天下脊脊大乱,罪在撄人心。
故贤者伏处大山嵁岩之下,而万乘之君忧栗乎庙堂之上。
今世殊死者相枕也,桁杨者相推也 ,形戮者相望也,而儒墨乃始离跂攘臂乎桎梏之间。
意,甚矣哉!
其无愧而不知耻也甚矣!
吾未知圣知之不为桁杨椄槢也,
仁义之不为桎 梏凿枘也,
焉知曾、史之不为桀、跖嚆矢也!
故曰:绝圣弃知,而天下大治。
【解释:老聃又说:“历史发展到夏商周三代,情形更可怕。
仁义孕育出畸形双胞胎,各走极端,吓死天下人了。
坏的那个坏得不近情理,
暴君夏桀啦贼王盗跖啦都是;
好的那个好得不近情理,
孝子曾参啦忠臣史鱼啦都是。
此外还有对骂的两大派,一派儒家,一派墨家,水火不相容,社会矛盾激化,到处可见;
互相猜疑,因为你喜我怒;
互相欺骗,因为你愚我智;
互相诽谤,因为你恶我善;
互相讥讽,因为你假我真。
矛盾引起内耗,社会元气大损。
分裂道德,各行其是,致使人心涣散。
追求知识,用于拼搏,酿成人际纠纷,社会动荡了,仁义的宣传完全失败了,官方急转弯,乞灵于惩办。
创造新刑法,严密管束不听话的百姓,好比木匠弹墨线对付不正直的树材。
发明新刑具,残酷伤害不招供的犯人,好比木匠用斧锯钻凿对付不出声的木头。
天下被躁蹭得乱糟糟,罪在谁?
罪在圣人,是他们用仁义干扰人心,才弄成那样的。
折腾了天下人,执政者也活得不舒但。
当官的贤士纷纷溜之乎,退隐深山老林,独善其身。
当国王的高居庙堂之上,害怕江山不稳,胆战心惊。”
老聃最后说:“看看这是什么样的世道吧。
刑场上,砍头的,斩腰的,曝尸堆成小山了哟!
广场上,锁颈的,枷脚的,示众排成大队了哟!
城内城外,断腕的,截腿的,割鼻的,黥面的,剃眉的,走不多远就能遇见一个哟!
刑刀溅血,刑具浸泪。
血迹泪痕之间,儒墨二家大摇大摆挤来挤去,兴高采烈的出够了风头。
这些人,哎哟哟,居然面无愧色,脸皮真是太,太,太厚了啊!
还谈什么八条标准,圣?智?礼?乐?仁?义?明?聪?
谁能证明圣智不是刑如上的尖锋与利锷?
谁能证明仁义不是刑具上的铆钉与累钉?
千军万马冲锋之前,选射一支哨音悦耳的响箭,作为进攻信号。
谁能证明孝子忠臣不是暴君贼王登台亮相之前先射的响箭呢?
忠孝事迹听来悦耳,接着是大黑暗,大屠杀。
崔翟先生,你若不能证明,请允许我总结一句吧。“锄圣铲智,天下大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