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吗?” “不敢。” “那你有什么用。” “没有。” “啊,你好怂啊~” “嗯。” “我还是很喜欢你啦~” “我也是。”
我读过两所幼儿园,第一所离家很近,年龄不到,只是为了单纯的让我有个能被人看管的地方。那里的印象已经记不清了,长大后回去看过一次,黑漆漆的房间和院子外面的大转盘。
第二个是县幼儿园,旁边就是实验小学,叔叔总是在接哥哥回家的时候把我顺带捎上,我和哥哥一前一后的坐在摩托车上,听着车子“嗡嗡”的声音伴着下午的阳光回家。
从小班到大班,我总跟男孩子玩闹成一团,只有个小女孩和我亲亲热热的,我们雨后一起到草丛里抓过蜗牛,摘上几片叶子,看着蜗牛爬啊爬,留下一条条白色的痕迹,午休的铃一响,我们都手里捏着蜗牛往床上爬,把蜗牛放在床沿边上,钻进被窝露出一张小脸悄声说话,这时老师就会叫一位小朋友在床下巡逻,看看谁还没睡觉。
“高磊。”听到这个名字,我才会闭起嘴巴,睁着一双圆轱轱的眼睛在床下寻找着他。咳咳,不客气的说,他是我在幼儿园见过最好看的男孩子。笑起来有萌萌的虎牙和小小的梨涡。
我做过一个梦,整个房间一副血色濛濛的样子,一群带枪的人冲了进来,房间里只剩高磊我和那个小女孩。忽然梦醒了,点心已经被阿姨拿进来了,我们一个个起床,排队坐好,拿好自己的小杯子,阿姨一个接着一个慢慢的把温热牛奶倒进来。
幼儿园的点心一贯很丰富,小蛋糕,甜汤,玉米我们只需要睡上一觉,等醒来了阿姨的锅盖里就会变出香香的小点心。
毕业的时候是夏天。家长和我们坐在一起,房间里像流水一样不停的送来一片片的西瓜,我从没见过这么多西瓜,敞开了怀吃,还不忘往妈妈怀里塞。
老师拍拍手,“小朋友们来拍照片啦~”我一个机灵从座位上站起来,小女孩拉住我的手,“依韵,我们来拍一张吧。”然后我们手拉手,在阳台拍了一张照片,她穿着绿色的小裙子,面对镜头笑得开朗。
快结束的时候,我鼓足了勇气,跑到老师跟前,“老师,我能跟高磊拍一张吗?”老师微微吃了一惊,随后笑了起来,向高磊招了招手,阳光就从他的身后弥漫开来。
跟男孩子玩的好,跟我当时的性子和打扮密不可分,身边的小女孩们都扎起了小辫,而我却跟着叔叔哥哥到理发店,坐在凳子上,围着白布,听着剪刀咔嚓咔嚓的声音,头发一点一点的掉落,最后推头器登场,一听见那个声音我浑身的神经就开始紧绷起来,半时紧张半是享受着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以及背后轻车熟路的师傅。
等到结束了,站起身来,师傅扯开白布抖捋几下,再在我脖子上上撒点香香的粉,拿着把毛刷把发屑扫落。回到家,妈妈把我打量几下,就笑着带我去洗头。
那时候最流行的就是迪迦奥特曼的动画片,房间里有一台大大的电视,一堆光盘在抽屉里安静的呆着,在吃完点心后,我们一干人坐在台阶上,等着飞行员发来求助信号,房间里的几个人就翻着漫画书找着怪兽的称呼,找到后就拿起“电话”,“喂,总部吗,这里出现了…”
接到信号的我们,派出几个个队员,而我继续莲花打坐坐在台阶上。“你在这干什么啊~”正闭着眼,老师的声音冷不丁的传来,我睁开眼,略带着不知名的紧张“在玩游戏…”
老师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还是笑笑就走了。
除了和同学一起玩,幼儿园里还有一个玩乐的地方——小花园。平日里都拿着一把绿色的大锁锁着,暑假的时候,哥哥就带着我从围栏翻过去,我都会小心的不让裤子被挂住。
在幼儿园,只要老师带着,门卫伯伯就掏出钥匙把大锁“咔吧”一声打开,我们欢呼着小跑进去,首先我得占领的是秋千,长长的铁链牵扯着彩色轮胎,小屁股稳稳的坐在上面,一双小脚在地上噔啊蹭着,让自己荡起来。要是有小伙伴在身边,只需要推上一把,就能在半空呆上好久。
从秋千上下来,一大簇鸡冠花围绕着的小沙滩就是我的第二个根据地了。沙子边上零零散散的摆放着小铲子和挖掘车。我随手拿来一样,就开始建筑起我自己的城堡。
花园感觉很大,平日里又关着门,在我们眼中它神秘的很。
游戏时间结束,老师领着我们洗手,回到教室,薄薄暮色,家长们就拿着小名牌开始来接人走了,小名牌上贴着我们的照片,每接走一个,老师就把小名牌插进门口的小袋子里,弯下腰,和同学们打招呼。
“老师再见!”“明天见。”………如果叔叔没空接我,我就跟在老师屁股后面,看着老师把灯一盏盏的熄灭,把小凳子一张张摆平。回过头来对我说:“你家长还没来啊。”见我点点头,把门关好后,拉着我,到门卫伯伯的房间里,拉过一张大椅子,让我坐在上面,“要乖乖等你爸爸妈妈来哦~”见我乖乖的点点头,老师这才站起身朝我挥挥手,骑着车子出了园门。
门卫室不大。好像就只剩一张大椅子和靠墙摆放的桌子,桌子上有一块大大的玻璃,玻璃上有门卫伯伯一大串的钥匙,玻璃下压着几张照片和信纸,让我感兴趣的是只大蝴蝶,黄黑色的,翅膀张的大大的,能让人清晰的看见它的绒毛和触脚。
要是爸爸妈妈还没来,我就会撑着椅子跳下来,站在门口,看着红色的云霞渐渐吞没夕阳。
有一年,雪下的很大,爸爸妈妈坐在一起看着外面飘扬的大雪,讨论着要不要送我去幼儿园,“幼儿园那边又没通知,要不不去了,给老师打个电话。”“下雪就不去学校了?以后还得了。”爸爸一锤定音,抱起我,妈妈给我套上红色的小套鞋叮嘱到:“学校没人就回来啊。”我晃了晃手,把手里的雪球“噗”的一声扔回雪地了,雪球成了冰块跟柔软的雪地格格不入。
到了幼儿园,一片白茫,叶子上铺着一层雪,整个幼儿园陷入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宁静。“没人啊~”爸爸把我从怀里放下,吐出了一句埋怨。我却朝雪地里放着的小红桶跑去,刚靠近,几个同学忽然冒了出来指着楼上说道:“老师在楼上。”
闻言,我回头牵住爸爸的手,楼上坐着几个家长和老师一起围在火炉边上聊着天,爸爸和老师打着招呼,我趴在阳台上,阳台的雪已经被铲干净了,我垫起脚看向雪地里玩闹的小伙伴。
外公来的时候,天气也很冷,我窝在书桌前掰着手指头算着题目,我刚学会怎么用黑黑的铅笔蜡笔在本子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写得好的话,老师会用红蜡笔打个勾,写下一个大大的100分,额头上就能有一个老师奖励的小红花。
我还在想3-3=?的时候,一阵脚步声就从楼梯口响起,我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外公就挑着两个蛇皮袋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我打小就没怎么见过外公,妈妈是来上学的车子上遇见了爸爸和爷爷,那时候爷爷对爸爸说了一句:“这女娃子很好。”
仿佛因为这一句话,爸爸妈妈就像无数个浪漫电影男女主人公一样结识了。结婚后,爸爸住着的县城离妈妈娘家就变的很远很远了,可能是有什么不美好的回忆,爸爸不喜欢我和妈妈一起回去,所以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妈妈把我偷偷带出了幼儿园。
我们一起坐上了大巴,在一阵颠啊颠的路途中~还从没出过远门的我,光荣的吐了。
妈妈抱着我,手在我背上轻轻的抚摸,要是换在平时,再唱上一曲摇篮曲,我肯定已经安详的睡过去了,可在车上我只能无力的靠在妈妈怀里,看着人们用黑色的灰铺在上面,用铲子扫掉。
之后好像还坐上了绿皮火车,一路到外公家,睁开眼,我看到一棵大大高高的树,树皮和叶子呈现着一股粉红色的气息,妈妈兴奋的看着树笑着对我说:“这是樱桃树,这结的樱桃最好吃了。”
外公门旁边长着一从枯黄色的竹子,外公煎的蛋那脆脆的黄色的边嚼起来感觉就像竹叶的感觉。晚上睡觉,卧室有一张大大的床,我和妈妈睡在一起,半夜起来,床下有一个痰盂,上面结着细细的蜘蛛网,我吓的不敢上。妈妈被我叫醒,打开昏黄色的灯,抱起我,为我把尿。
外公到家,妈妈自然高兴的不得了,拉着我对我说:“这是外公,依依,这是外公哟。”我重重的点了点头。中午饭吃的很丰盛,妈妈叫我把出门打牌的外公叫回来,我走出小巷,穿过戏台,回到家,外公早就已经等在饭桌前了。
吃过饭,我当时的乐趣除了拿把小刀把红木家具割出一个缺口,拿把剪刀把黄色的一分钱一张一张的剪开,绕着五角星剪出一个口就只剩下攥着手中的1块钱,向屋后面的戏台跑去,妈妈午睡总是很嫌弃这种声音,打扰了她的美梦。我却一次次的期待着。1块钱,我分配的很好,先去小超市买一包五角钱的薯片,透明包装里面塞着一大袋鼓鼓的金黄色的薯片,拿起薯片就往戏台赶,爷爷奶奶们一个一个往里面走,我凭着自己的身材优势跟着人群往里挤。戏台很大,分成了好几个部分,大部分都是在一边打麻将,也有一部分人坐在长板凳上认真听戏。
我手脚并用的爬上一个看台,看台上还有一个大卷轴,上面挂着厚厚的蜘蛛网感觉尘封已久的样子。我乖乖的呆在看台上,这才有空打开薯片,咔吧咔吧的吃起来,有时候吃的嘴巴干涩的时候又不舍得浪费,只得含在嘴巴里,含软了再咽下去。
戏台上的大姐姐大哥哥们,穿着戏服脸上涂着妆在戏台上咿呀咿呀的唱了起来,我嚼着薯片安静的听着,一个下午就这么摇摇晃晃的过去了,直到结束,一个穿戏服的阿姨站了出来,举起一只手,唱着:“东边的王奶奶送来了2块钱~”
一听见这声音,我就像收到指令一样,从看台上蹦了下来,一路小跑过去,往台边上投进了一个小钢币。台上的阿姨就对我笑了笑,继续唱着:“西边小姑娘投来了五角钱啊啊~”
听到这句话,我满足的跑回看台,安心的坐在长板凳上,一双腿就跟着节奏摇啊摇,上幼儿园的时光就这么慢悠悠的过去了。
直到我上了小学,幼儿园的生活就缩印在一张小纸片上,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