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图书馆学习约吗?”“好啊,来。”
前一秒还在沉睡的赵云澜突然被周围同学的声音惊醒,临近期末考,班里的学习氛围愈加浓厚了,杂乱的读书声与窗外聒噪的蝉鸣声组成了一曲奇异的夏日乐章。这若是换在以往,这么被人吵醒,赵云澜指不定要怎么发脾气呢,可如今,他却仿佛被什么启发了,脑子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于是觉也顾不上睡了,抓了两把头发就出门直奔沈巍的办公室而去。
“沈~老~师~早~上~好~”说来也奇怪,自打上回证明了沈巍对他有好感后,赵云澜就像是被碰触了什么开关似的,一改旁人眼中桀骜不驯的校霸形象,每天早上都哼着小曲心情大好地走进教室,语文课也没再没用来睡过觉,光顾着目不转睛地盯着沈巍了。许是他的眼神太炽热,饶是稳重如沈巍,上课也出错了好几次,再念及对班里学生的影响不好,沈巍只好默默地保持以往的相处模式,没对赵云澜各种暗戳戳的示好(爱)作出任何反应。这可有些愁坏了赵云澜,可他也深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个道理,于是只好上网搜索些追人的小技巧,推进下关系,想着待到时机成熟时,再一举把人拿下。
而此时正在认真批改作业的沈巍着实被突然出现的赵云澜和他骚断腿的语调吓了一大跳,手一抖,笔墨便在作业本上晕开一个不大不小的印迹,热烈的红透过玻璃片反射进沈巍的眼底,倒也衬极了他近来可谓称得上是愉悦的心情。
“早...早上好,怎么了?”沈巍放下笔,条件反射般地扶了扶眼镜,掩饰了白皙脸颊上不知何时飘上的两抹淡红。
“嘿嘿,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过几天不是期末考了吗,我看班里面的学习氛围挺浓郁的,我也想学习学习...”赵云澜边说边走到了沈巍的办公桌边,笑意盈盈地弯着腰靠在了桌旁。
沈巍嘴角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慢慢摩挲着笔身,饶有兴趣地看着旁边的赵云澜。
“所以想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荣幸能邀请到沈老师来指导~”少年一向慵懒得看上去随时会闭上的眼睛此刻满满地充盈着灿若星河的光,眼底的星辰仿佛下一刻就要溢出来,只一瞬,就封住了沈巍的所有言语,他轻轻点了点头,任由嘴角的笑意荡漾开来。
“yes!”赵云澜小小地欢呼了一声,但声音很快又低了下去,“可是...图书馆肯定很多人...要早起占座了......”赵云澜兀自露出一丝苦笑,挠了挠头。
“不用去图书馆。”沈巍放下了笔,“来我家吧,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啊那怎么好意思——我想吃糖醋排骨红烧鸡翅芒果布丁!”赵云澜嘿嘿一笑,露出整齐的小白牙,说完还盯着沈巍舔了舔嘴唇,眼里满是期待与藏不住的恋慕。
“我知道了,周六早晨八点半我去你家接你,你就可以睡晚一点了。”沈巍的笑容愈发深了些,上下扇动的长睫毛看得赵云澜心中一动。
“好好好一言为定!”赵云澜向沈巍发射了一个短短的wink,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
“诶等等等这个给你!”走到一半的赵云澜又迅速折返,不容沈巍拒绝的往他手里飞快地塞了一个棒棒糖,终于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周六清晨,五点半。
兴奋的几近彻夜未眠的赵云澜索性认命爬了起来,他发誓,他赵云澜活了这么久,这是第一次心甘情愿地早起。
“你见过早晨五点半的龙城吗?”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问道。
赵云澜觉得,这四舍五入大概可以算是他和沈巍的第一次约会,于是他把整个衣柜的衣服全都翻了出来,再否决了众多中二期的另类服装后,最终还是选择了最为稳妥的白T加浅蓝牛仔裤,接着在对着镜子整理了五遍头发,练习了好几个自认为能迷到他的沈老师的帅气表情后,八点二十,赵云澜终于骚气地踏出了家门,以一种慵懒随性而又不失帅气的姿势在路口等着沈巍。
熟悉的车停在眼前,赵云澜望着面前的沈巍祭出了方才练习多遍的自我感觉坏的刚刚好的痞帅笑容:“早上好啊~”
“早上好,怎么不等我通知你再下来?”沈巍果真有些不自在地转移了一下视线,赵云澜心中一阵窃喜。
“约会时男人早到些总没错嘛。”赵云澜笑道。
“胡...胡说什么.....快上车吧。”瞥见沈巍变成了淡粉的耳朵,赵云澜脸上的笑意更是停不下来了,上了车也时不时眼角带笑地望向沈巍,弄得正人君子沈老师一路都只好一本正经地目视前方,腰板更是挺得倍儿直。
沈巍的家干净整洁得简直看不出有人住在这,赵云澜没好意思一屁股坐在那不见一丝褶皱的沙发上,只端庄地占据了边边的一个小角。
“今天想吃什么早饭?”沈巍看着赵云澜这憋屈的样子,眼底添了几分笑意。
“啊?唔....都行....你做的我都爱吃。”
两人简单的吃了面后,赵云澜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十分自觉地起身把碗洗了。虽然有点笨手笨脚的,但他相信自己在沈巍心中的标签一定多了“居家好男人这一条”,这使他无比欣喜,感觉抱得美人归可计日以待。
赵云澜额前的碎发上沾了一滴小水珠,沈巍一眼瞥见,语气不由得更温柔了几分:“辛苦了,坐这我们先大体构建一下知识框图。”
有美人作伴,枯燥无味的学习似乎也变得不那么惹人厌了。赵云澜借着请教问题的名义愈发靠近沈巍,最后甚至已到了肩膀挨着肩膀的地步,给外人看了去,简直是像在贴着耳朵说情话了。
沈巍被赵云澜这大胆的举动撩拨得耳根都生生红了大半,手脚僵硬,甚至连呼吸都刻意放缓了,可若是要他推开赵云澜,或是自己往旁边躲避一点,他却又是万万不愿的。牵挂多年的人如今正这么毫不设防地靠在自己身旁,少年领口飘出的衣物清香混合干净的阳光气息弥散在四周,让沈巍生出了某种名为“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的感觉,要是能就这么平淡地过一辈子,亦是无憾的。
中午饭赵云澜依旧腆着脸想进去打下手顺便撩撩火,但是被面红耳赤的沈巍以厨房太挤为借口赶出去了,只好乖乖坐在桌边等开饭。
“哎说真的,要是这次考试语文考好了,我就干一件大事。”下午复习的是必背篇目,赵云澜嘴里含着一口芒果布丁,从密密麻麻的字中抬眼望向沈巍,溅出的笑意在眼底凝成一个小酒涡,目光中却藏着少有的认真。
沈巍眨了眨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耳边便又传来少年的惊叹:“哇塞这芒果布丁也太好吃了吧,沈老师你是神仙吗!”
沈巍轻笑了一声:“你好像从小就爱吃这个。”
“是啊是啊!.....诶不对,你怎么知道?”
沈巍张了张口,但终究没能说出一个字,只低了低头,避开了赵云澜灼热的视线。
“我们是不是以前就认识?”
“小时候的事我不知道为什么一点也记不起来了,你认得我的,对吗?”
沈巍依旧默不作声,只暗暗攥紧了书页的一角。
直觉告诉赵云澜,他们之间肯定有着他所不知的更深的羁绊,但是既然沈巍不愿意说,他也不会再去追问,他相信一切自有定数,上天一定会赐予他与沈巍一个最好的结局,没有亦无妨,他会自己创造。
所以他没有再说什么,只轻轻握住了沈巍的手,似是安抚,掌心的温度并不灼人,将沈巍的心轻柔地笼罩了起来,原本躁动的心跳奇异地渐渐变得平缓。
过了不知多久,沈巍终于小小地挣脱开了赵云澜的手,合上了书:“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想回也回不了了啊。”赵云澜露出一抹狡黠的笑。
只见窗外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瓢泼大雨,密闭的乌云将傍晚时分的龙城笼罩的格外灰暗,迷朦的大街上看不见一个行人,家家户户都紧闭着门不再外出。
“有家难归,沈老师,求收留,不会做饭,但可以刷碗。”赵云澜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甚至还有意无意地嘟起了一点嘴。
沈巍没说好还是不好,只转身进房间找出了一套换洗衣服,便去准备晚饭了。
“真是天助我也。”赵云澜兴奋得整个脑子都在冒着粉红泡泡,险些拿不稳书。
更令赵云澜惊喜的是,沈巍的家中只有主卧的一张大床,这意味着,今晚他将与他心心念念的沈老师同床共枕。“天时地利”赵云澜靠在床边想,“接下来就看人和啦。”
带着沐浴后的淡香,沈巍进了房间。赵云澜矜持的盖着被子,盯着沈巍疯狂的咽着口水。
“不早了,睡觉吧。”沈巍说着关掉了灯,掀开另外一边被子躺上床。
“???才九点啊沈老师你用不用这么老干部啊!我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干呢!”赵云澜心中血流成河地想着,不甘地闭上了眼睛。
直到窗外的龙城再次寂静下来,看上去已经睡熟了沈巍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贪婪地盯着身旁呼吸平稳,似乎正在梦乡中遨游的少年被雪白月光镀上一层光晕的美好侧脸,终于像是被蛊惑了,屏住呼吸,探过身,近乎虔诚地在少年光洁美好的额头上落下了轻轻一吻,蜻蜓点水,一触即放,随后他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带着极致的温柔道:“晚安,我的云澜。”
待到沈巍的呼吸平稳下来,方才仿佛已睡得失去意识的赵云澜才缓缓地睁开眼,望向沈巍,目光缓缓的描摹过男人轻颤的睫羽,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在了薄而红润的嘴唇上,少年无声地轻笑了一下——
“晚安,我的沈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