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常老年得子,上可以对列宗列宗了,尽管他也不清楚有那些出了名的列祖列宗,老常很是不平,为啥不出名的列祖列宗都能轻易的生男孩,从老古的老古时代,传承下来,每一代都有男孩,为何独独到了他这一代,生个男孩就这么难。差一点,到他这里就得断代了,侥幸的是,取了个二手的老婆终于生了个男孩。他的二手老婆也很奇特,到哪里都生的是男孩,到老常这里算是第五个老公了,前面就生了六个男孩,为老常生的是第七个,还是男孩。老常是花了很高的代价取的这个老婆,说不好也可能是租的,不管租的取的,反正是花了很高的代价,更主要的是,形式并不重要,结果是好的就行。
突来的喜庆自然让老常兴奋和激动不已。老常决定要好好的庆贺一番,满月时,老常准备了百十来桌的酒席,反正一生来也没办过酒席,就当是一生的酒一次性全办了,别人生日、婚嫁、生小孩、老了大人、建了房子都喜欢办酒席,这还说得过去,后来小孩考大学、开业、买车、换房子也都要摆几桌洒席,老常就吃了很多莫名其妙的酒,有些是说小孩考了大学,却不知是什么大学,有些说是买了房子,也不知道是在哪里买了房子,反正那是别人家的事,就算辨了真伪对自己也毫无好处,弄不好还把人得罪了,不如稀里糊涂去喝酒,喝得不省人事再回来。总之一句话,老常花出去的很多,从未回收过,这次自已是实打实的喜庆,而且是生平最重要的喜事,别人一定很为重视。老常大体盘算了一下,八十桌是有的,还有一些没算到,上百桌也很有可能,喜事,宁有余,不能不足。老常准备了一百桌的筵席。
席开的很成功,该来的都来了,不常来的也来了,满满一百桌都开了。酒席的气氛很热烈,敬酒的陪酒的,老常本身也好酒,这天又是一生的唯一,老常自己都要把自己弄醉,何况在那么多好话面前,奉承的话都可以把老常醉烂。“贵子眉清目秀,必定聪颖过人!”“贵子双瞳四目、必定神勇过人”、“贵子神彩奕奕,必是文曲星下凡!”“贵子鼻隆耳厚,必定大富大贵!”“贵子声音宏亮,中气十足,必定长寿多子!”总之,从众人的描述来看,老常的爱子具备了古今所有优秀人的品质,文的武的、富的贵的、发的寿的,不但爱子的这辈子多才多艺,大福大贵,就连下一代也必定多子多福。乐得老常酒量大增,一辈子听过的好话都没有这一天的多,一辈子喝过的酒自然也没有这么醉人,因为这份醉是只属于他个人的,与其他人无关,他老婆自然没份,甚至他爱子也没份,尽管夸的是他的爱子,但都是说给老常听的,喜的是老常,不是小子小常。
老常轰轰烈烈办了一场酒席,烂醉了三天三夜。醒了之后,其它都忘了,什么开心的话,热情的酒,都可以忘,唯有两样东西不能忘:儿子和礼簿。儿子不用说,那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礼金是别人欠了自己的,这时归还了而已。可糟糕的是,老婆和儿子不见了,只剩下礼簿,连礼金也不见了,只剩下一滩数字。不过这些数字都没有了意义,再多的数也不过是一个数字,何况,以后还得加倍偿还。
关键是儿子和钱都不见了,还有那个会生崽的娘们,也不见了!
一场欢喜一场悲!老常只好带上礼簿跨上了寻子之路。可场面的朋友尽管很多,真正能帮忙的却很少,大多表面上很上心,更多只是为了满足打探隐私的欲望。先前几位办事的朋友翻开了老常的礼簿,看了一眼礼簿上的总数,二百五十个名字。他们似乎发现了一个大秘密,一百桌,八个一桌也有八百个名号,何况安排的是十个一桌,就算拖家带口,打个对折也该有四、五百个,再去掉几桌帮忙的,也就百十来号人,怎么只有二百五十个名字?何况有很多是人没来,礼来了,按说吃饭的人数要比礼簿上的名单要少才合理。朋友们据此分析,一定是那个婆娘做了手脚,要不是礼簿不全,要不是吃白饭的人太多。朋友们了也发现了更多的细节,钱数不对!礼簿上记载的钱与他们送的钱不对,礼簿上记载的钱远远超过了他们实际送的礼金,当然,尽管他们有所发现,却没有人揭秘,大家都很满意。
只有老常一无所获。
原来只是失去了老婆和儿子,久了之后,连朋友也没有了,因为礼簿上的礼是要还的,老常不还,自然了没有了朋友,老常所有的,只剩下一本被翻烂了的礼簿。
人情和人情帐都在这本簿簿的礼簿上,老常舍不得扔,这是他一生的全部。不但不舍得扔,老常还要把它翻新,把名字加多,把数字增大,重新装裱和印刷,要把它弄成一本传世巨作,要让他成为老常一生的辉煌!
老常先要给这部巨作取一个名字,也是他儿子的名字,本来他为他儿子取了一个名字,叫常胜。现在看来,这个名字太过短小,不够大气磅礴,导致儿子的命不好。该取一个世代能传的名字,这样即使人没有,名字还在,千百年之后,人们早把真实的情况丢了,谁也不知道过往的事实,但巨作仍在,那就成了事实。
老常把古今圣贤和名人的名字都取在了儿子的名下,名字虽长,但字字均有典故。老常发明了这个取名方法之后,就可以包罗万象了。只要喜欢,都可以把它拿来给儿子,比方喜欢文王,就可以把他的“昌”字拿来用,喜欢武王,就用他的“发”,喜欢孔子,就用他的丘,周公的“旦”,秦王的“政”,汉祖的“邦”,孔明的“亮”、张飞、岳飞的“飞”,赵云、钱云的“云”,所有有记录的名字都囊括了,连国外的名人都未拉下,一个都不能少,除掉一些重名的,算下来,千把字有多,名字太长,不得全录,仅引摘前缀,前名为:
常 昌盛繁发 古今长望
北斗巨雄 远望缥缈
月宫本晦 近观犹亮
层次参差 岂可同语
慕比攀高 怎能知足
始皇寄兴万代 二世而亡
长河奔腾千里 至海则歇
人无长交之友 世无不散之席
虚名不过一时 饱餐仅留一宿
都望丹青留名 英名涸江难书
朱笔玉玺金帛在 只叹执人改
绢帛重染又加封 故刊灰飞都付笑谈中
礼簿经过整理后,厚实了很多,单一个儿子的名字就占了几十页,其它亲友的名字按族谱的方式进行了整理,记录得颇为详细,姓名、性别、住地、名号、职务、生平、礼金数目,条目详实。装订印刷后,形成了十个大本。
所有的人情都有了,所有的人情帐也都记录了,老常上对得起先人,往下可以对得起后代,中间更是对得起朋友。礼簿尽管有些沉重,但老常感觉的是生活的厚实。别人看来老常啥也没有了,但老常自己看来是啥都有了。
一切都是虚的,一切又都是实的。只是常人和非常人的看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