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凉是一个活泼好动的小姑娘,长得算是清秀。可是换牙晚,初一的时候还在换牙,笑起来缺了两颗牙的笑容毫无美感可言,偏偏阿良是一个爱臭美的性子,故此她装深沉,学古人笑不露齿,殊不知,背后已有人给她起外号。年纪小的时候总想着去嘲笑别人,恶毒的外号叫的起劲,却从未想过伤害程度。
思想有点早熟的阿凉自是对这外号非常敏感,她一度想跟起这个外号的人绝交,再也不跟班里的人讲话,可是只要别人跟她说两句好话,她便又忘的干净。看吧,终究是年轻,伤害不会放在心上。
阿凉总这样想,其实,她不知,只是她害怕孤单寂寞,所以总是容易原谅别人犯的错,再一次给别人伤害自己的机会。
初二快结束的时候,阿凉迎来了生命中第一场青春叛变。原因很简单,她喜欢上一个不爱学习的男生苏叶,她认为仅限于喜欢。14岁的女孩懂什么呢,从课间传看的小说中懵懂地理解了爱,便以为自己那也是书中惊天动地的感情。
扭扭捏捏地让同桌的女生递了同学录给他,辗转从班上男生那里拿到了电话号码,开始发短信聊天,从毫不相干的两人到熟识如多年的朋友,苏叶终于提出了见面。阿凉却没有欣喜若狂的感觉,她的牙一直停留在别人10岁时的样子,没长好。从喜欢的男生提出见面开始,阿凉又陷入了被嘲笑的那个时候。说话时总要小心翼翼观察别人的目光,畏畏缩缩。似是意识到阿凉的抗拒,苏叶也没有强求,只是一步步地与阿凉更为熟识。
暑假阿凉留在学校补课,终究抵不过苏叶的攻势,阿凉偷偷进了网吧,申请了以前不知为何物的qq,与喜爱的男孩子视频,视频那端的苏叶依旧如初见时那样眉眼俊秀,笑容灿烂。那样静静地坐在电脑前,阿凉有些呆了,傻傻得笑了,也忘了自我提醒多次的笑不露齿。那边的笑颜仅仅暂停一下又了然地笑得更为深刻。呆愣的阿凉忽略了这一点,若不是这般,想必在之后的相处里,两人会多一些信任吧。
网吧窸窸窣窣,阿凉这才意识到又在巡查了,作为一个14岁的小姑娘,她自然知道网吧不是她该呆的地方,来不及关qq,阿凉拔腿便跑,留少年在视频中凌乱。网吧后门出去是县政府的阶梯,阿凉不理解这网吧为何建在政府周围,更不理解为何这政府的楼梯如此之长?难不成为应征那句话:高处不胜寒。
阿凉跑得上次不接下气时,口袋里小小的诺基亚手机响了,她掏出来。是苏叶的短信:怎么了?走得这么急?阿凉有点想骂人,走?走什么走?她明明是落荒而逃好吗?恶狠狠地回了短信:都怪你,我差点被抓进公安局!吓死我了,你要赔偿我精神损失费。按了发送键,阿凉收了手机,继续爬那高入云端的楼梯。不曾想手机突然铃声大作,阿凉有些奇怪,想来没几个人知道她有手机啊。疑惑的接起电话。
“怎么了?生气了?”声音很清隽,不似班上的变声期男生的公鸭嗓,第一次听见喜欢的男生的声音,阿凉心里的烦闷消失一空,高高的楼梯也不那么难爬了。
“没有,只是吓到了。”阿凉有些窘迫,不会以为她小气吧,心里开始懊悔发的那个短信。轻笑声从电话那端传来,“不怕,不怕。有我呢。”许是单纯的安慰女孩子的话,阿凉却一直记着,在那些最绝望的日子里,这句话支撑着她,让她相信这世间总会有人愿意等她,爱她,哪怕她不美好。
从那以后,那个眉眼俊秀的男孩子给阿凉打电话的频率越来越高,阿凉有些奇怪,苏叶看起来不像话多的人呀。疑惑被欣喜占了先锋,毕竟14岁的小女孩还是喜欢那温软的话语,清隽的声音的。
漫长的补习中,有那么一个人总是陪她聊天,解决困扰,阿凉是窃喜的。
和阿凉同住的是阿凉的同班同学,与高年级一个男生打得火热,那个时代手机还是珍贵的东西,同住的妹子便借用阿凉的手机与那个男孩子聊天,阿凉也不甚在意。殊不知这不在意几近毁了她温软的初恋。人家说初恋都是没有结局的,大众诚不欺我。
有一天阿凉回住的地方时,看到手机短信:你和他什么关系?是苏叶发来的 ,他是谁?阿凉有些奇怪,本想问清楚,一想也许是发错了,便也没在意。吃了饭继续去上课。晚上回去时发现手机有很多未接来电,便回了过去,那边很快接起。
“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和他什么关系?”很急的调子。
阿凉有些奇怪“我去上课了啊。他是谁啊?”
“你不知道他是谁吗?短信叫的不是很亲热吗?”那边男孩子声音忽然拔高,隐忍着愤怒。阿凉一头雾水。
“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亏我还买了车票,想回来看你。”苏叶似是很难过,掐断了电话。阿凉彻底懵了,这叫什么事啊?她是哪种人?真是莫名其妙。找了些吃的,便去睡觉了。睡到半夜,被铃声吵醒。
“你上次说和你一起住的人叫什么?”苏叶的声音有些强压的喜悦。
“夕兰啊。”阿凉真是火大了,大半夜的被吵醒。“你有病啊,大半夜不睡觉。”
那边的人似是嘀咕了一声说“没事,想你了。”轻轻的笑声传来,阿凉的心瞬间就软了,聊了半天,才渐渐睡去。
第二天,阿凉一早起来去老师那里补习。老师家在学校隔壁,刚刚走到隔壁,便听到有人唤她,没等她回头,便感觉有一双手覆住眼睛,掌心的温热带着颤抖“猜,我是谁?”清隽的声音从耳后传来,阿凉莫名觉得熟悉,可又想不出来。
身后人见她半天没有动静,便说“阿凉,我想你。”她瞬间反应过来,是她的少年,那温热的话语多少次通过电流传过来。
身后人放下手,看着她说:今天不要去上课了,跟我出去玩。轻轻的声音里满是诱惑。阿凉觉得自己根本无力抵抗,可是突然想起上学期期末数学卷子上的39分,想起旁边那个漂亮女孩子的嘲讽,她又拒绝了,说,我要去补课,等补完再去。男孩子又劝她,可是阿凉挺固执,愣是没有答应他,男孩子轻轻地说,我下午就要回去了,我瞒着我妈过来的。
阿凉一听,立马让他赶紧回去,苏叶迟迟不愿走,阿凉有些生气,说不上来的生气。转身便走去了老师家。
看着少女转身离去,苏叶有些难受,喃喃地说“阿凉,你不想我吗,阿凉,我想你啊,我想你。”16岁的少年,满怀期待而来,却得不到回应,孤独离去。阿凉从未想过,她所喜欢的少年当真是她自己推出去的。
阿凉和同住的女孩子去了码头玩,坐在那里,吹着风。
手机进了短信,“我听你同学说,你喜欢我。”陈述的口气不带质疑,阿凉慌了。她认为她的喜欢深藏于心,不为人知。她急急否定,说只是拿他当哥哥。至此,再未曾收到少年的短信,也无电话半夜吵醒她说“阿凉,我想你。”
多年后和大学室友说起这段往事,室友惋惜说,那明明是喜欢你,想确定你的心意。你倒好,推得远远地。可是谁知道,当年的阿凉有多敏感,多自卑。也未曾料到少年青春时候那么易伤。
阿凉和她的少年定格在14岁的夏天,相遇是刻意,相离也是刻意,只是换了人。阿凉想,只怕再无法遇到那般干净的少年,温热的在她耳旁说,阿凉,我想你。阿凉不知她的少年是否在今后的日子里想起过她,天真的她以为少年是见过她之后觉得她并非她想象中的,故此不再联系,那样敏感的阿凉,自是不会再联系他,只是阿凉未曾想过,当时少年在视频之后越发频繁的电话短信,见面后焦急的确认,当然,当年的阿凉自是想不到这些。她只是知道,少年离去,也许再不会来临她的世界。
此后多年,她渐渐忘了自己的少年。又是从别人那里听到他的消息,大抵是过得不错。有了稳定的感情,买了戒指。阿凉终于承认,当年的阿凉陪同喜欢的少年葬在14岁的那一年。你任何令人称道的美丽不及他第一次遇见你,阿凉不知当年那个小网吧里她痴痴的一笑曾惊艳了那个16岁少年的生命,年少的爱情太淡,与时间相比,不值一提,甚至,那都不算爱。可是过了那么多年,阿凉还是清晰地记着,那时心动的感觉。
阿凉谈过一次恋爱,让她后悔。高一的她在窗户旁看见台桌旁坐着的一个男生,微风吹起她刘海的时候,她觉得她的苏叶又回来了,阿凉这次用了很短的时间就搞定了这个男生,男生向她表白,阿凉当时被班上另外一个男生追的很烦,又想到和苏叶也是不可能,便答应了。
初始,阿凉并不了解何为恋爱,以为就像以前和少年那样,发发短信,打打电话。没想到那个男孩子第二次约她出去的时候,就亲了她。当时,她想到了苏叶,原本以为这个男孩子会和苏叶一般在她耳畔说温热的话语,说“阿凉,我想你”。却不曾想,丢了初吻。那个晚上,阿凉没睡好,梦里都是苏叶的影子,深情地望着她说“阿凉,我想你。”阿凉从梦里醒来,记着的依旧是苏叶清秀的脸庞和温热的话语,阿凉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她想要结束这段关系,却不知怎么说。阿凉觉得越发想念苏叶了,可是打听之后却发现苏叶已经有了女朋友,阿凉很难过,发了短信给交往的男孩子,要求分手。殊不知男孩子很是难缠,一直脱了很长时间,最终还发来要恨阿凉一辈子的短信才算作罢,阿凉不知该如何申述,明明她才是损失的一方,怎得如同她还犯了大错似的。
至此,第一段恋爱结束,阿凉对恋爱也产生了恐惧,以至于到20多岁也未曾再谈恋爱。阿凉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嘛,很想苏叶,却又深刻地了解那是她14岁时候的少年,时间过去了,苏叶自也是不属于她的。偶然之间她知道了苏叶在她学校外面的一个店里她想给苏叶打电话,却又想起他有了女朋友,只得作罢。
这天,阿凉下完课走到宿舍,听到背后有人喊:阿凉。清隽中略带沙哑,是她日夜思恋的少年,猛然回头,见那人站在夕阳下,傍晚的日光洒在他的发梢,映衬出他灿若晨星的眸子。是她的少年。看见阿凉呆呆的样子,苏叶笑了,说“阿凉,我想你。”阿凉回想起这段往事时,真的很后悔当时未能拥抱她的少年。16岁的阿凉依旧自卑,更多的是学校规章制度很严,骨子里再怎么叛逆,也无法当场作出拥抱的举动,她看见苏叶张开双臂微笑的看着她,对她说“阿凉,我想你”。而她,压下去回应的冲动,上去抓起他的手腕,低着头不去看同学们惊讶的神情,拉着少年往学校外面走。
苏叶一直在说,阿凉,你不想我吗?就像当初她笑骂他自恋臭美时,他一本正经地回她说,阿凉,难道你不喜欢我吗?带着肯定的语气迫切的想要知道意料之中的答案。
而阿凉,再一次没有给出她的答案。只说“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吗?”少年却还在纠结,“阿凉,你难道真的不想我?
阿凉说不出来的有些愤怒,回头说“我为什么想你,你有女朋友找女朋友去,别来烦我,看我好玩是吗?”说完之后看到苏叶煞白的脸,和不可置信的眼,阿凉才意识到,从14岁那年的分别至今,她的少年又被她狠狠地推开了,这次,他大概再也不会在夕阳下望着她说,阿凉,我想你。
苏叶握紧的拳头松下,说,阿凉,我想你。阿凉抬头看他,他眼眶红红,接着说“这是最后一次,你放心,以后再想你我也不会再来找你,不,以后我再也不会想你。我再也不会固执地要在你学校旁边,在你身边。”
苏叶满目凄凉“阿凉,你知道吗?是你来招惹我的,却是我放不下,阿凉,你着实狠心,像别人所说,你真的狠心。我真傻,还以为你同那个男生分手应该是为了我,以为你终究是想我了。是我错了,阿凉,你的心当真如你名字一般凉。”
阿凉呆呆的站着,她不知少年会来找她,只是听到他有女朋友,看见他的时候无端的来气。却未曾想,那眉眼如画,自己喜欢了一个青春的苏叶,是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推出去的。
过了多年,阿凉再想起时依旧是那天的残阳下,苏叶一步步走出她的生命,再未曾回头。
阿凉向来没什么女生缘,也并不在意。她性格开朗又时有阴郁,心软却又在某些时候心硬如铁,感情有洁癖。她不喜欢她的朋友把她放在与别人等同位置,她觉得她掏心掏肺去对待的朋友必然也要这般对她,可是,她哪里知道,并非别人都是这般的。看到自己对别人的真心并不被重视,她封闭自己的内心,不愿对别人好。
穷尽20年,她也始终找不到与人相处之道,只是一般情愿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她想,总会有那么个人,愿意包容她,只对她最好,会把她放到与其他人都不同的位置,就像苏叶。
他来过她的世界,告诉她爱,带给她爱,却唯独没有陪她走下去。时隔多年,她依旧记得那个她曾经爱了整个青春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