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民:伯夷、叔齐、虞仲、夷逸、朱张、柳下惠、少连。子曰: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伯夷、叔齐与?谓柳下惠、少连:降志辱身矣,言中伦,行中虑,其斯而已矣!谓虞仲、夷逸:隐居放言,身中清,废中权。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
逸民近于隐士,又与隐士有所不同。历史人物中有的走入世的路,有的走隐逸的路,也就是出世之路。不过中国古代的隐逸之路,并不完全是消极的,可以用“有所待也”四个字来形容。他们不是为了个人利益有所待,只是想为国家社会有所贡献而有所待,虽然同入世的人看法两样,角度两样,但都是有所待。不过孔子是这样评价逸士的。
孔子认为这些逸民中真够得上不降其志,不辱其身的,只有伯夷、叔齐他们,这两人连皇帝都不当,可以做到栖心道德,视天下如敝屣。
孔子又说等而次之的,便如柳下惠、少连这两个人。柳下惠这个人前面提到过,三次上台,三次下台,始终搞不好。孔子说,这好像就差一点,可以说降其志,又辱其身了。他们是明知做不好,非硬做不可,又不知道权变,既挽不回时代,又自取其辱,结果是既降其志而又辱其身。但其言语合乎伦理,行为经过考虑,也就是如此罢了。他们的言行思想,可以保持原来的规矩不变,但挽不回时代,对社会也没有什么贡献,所以说他们是自己降志辱身。
再其次如虞仲、夷逸这几个人,他们可以说是时代的逃兵,自己认为对社会没有什么贡献,就主动退出。他们一辈子隐居,没有出来做过事,在一旁放言高论。他们一辈子清高,即使再大的功名富贵放在面前都不要,舍弃掉一切人世上的祸福利害关系,自己退隐专修。他们是真正的隐士,独善其身,保持自身的高洁。这种人对社会贡献不大,所以孔子把他们排在最后。
孔子提了这几个隐士以后接着说:我和他们则是两样,真正时代不需要我的时候,我可以作隐士,需要我的时候,我也可以出来,绝对地负起责任来做事。这就是孔子的处世之法,即“无可无不可”。所谓无可无不可,意思是说,可仕则仕,可退则退,可久则久,可速则速。依据现实的需要,践行道义,就没有什么不可以的。至于结果,能够实现理想固然好,但成功不必在我,失败也毫无怨言。无可无不可是一种大智慧,是不偏不倚、执中用两的中庸之道,是完全根据环境和社会需要做出最合理的选择。历史上,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