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淮南的老井做了30年的矿工,每天在地平线下八百米的深处挖着煤,他在岩层、矿车、采煤机、痛饮不到阳光的黑暗这些元素构筑的空间内,竭力找寻内心的田园。以诗为证:“继续采煤/一镐下去/似乎远处又有一声蛙鸣回荡……/谁知道/这辽阔的地心/绵亘的煤层/到底湮没了多少亿万年前的生灵/没有阳光/碧波/翠柳/它们居然还能叫出声来/不去理它/接着刨煤/只不过下镐时分外小心/怕刨着什么活物/谁敢说哪一块煤中/不含有几声旷古的蛙鸣
——老井,《地心的蛙鸣》。”
老井称自己是一个中诗歌毒比较深的人,他说,“两百年以前,世界没有大型煤矿,两百年以后,也肯定没有这用不着两百年也可能几十年以后就没有了,这段历史呢,必须要有人记录下来。”煤矿工人老井、制衣女工邬霞、巷道爆破工陈年喜、羽绒服厂填鸭毛工人彝族小伙吉克阿优、自杀身亡的富士康工人许立志、失业叉车工乌鸟鸟,除了名字前面的职业身份,他们也是诗人。在《我的诗篇》这部讲述当代工人阶级与诗歌的纪录电影中,六名工人诗人汇集,用诗歌表达自己的挣扎、苦痛与希望。他们以诗歌为钥匙,打开了一个被多数人忽略的世界。
“我在美国做了十几种工作,从最底层的洗碗开始做,他们的那种经历我有同感。生活在美国的最底层,这种压力,精神上的苦闷还是有的。”查建渝是《我的诗篇》众多发起人之一,在他看来,这些工人实际上是农民工。一到年关,大批农民工迁徙的画面让他印象深刻。“在历史上,从来没有过在短暂的时期内,有这么大规模的农民进城去打工,为什么要返城,实际上他们在城里面是呆不下去的,他们没有一个完整的家。”
爆破工陈年喜在给儿子的诗中写道:“你在乡村小学,我在祖国的荒山……我想让你绕过书本看看人间,又怕你真的看清。”这让查建渝感慨万千,这与他所做的公益项目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是爱飞翔乡村教师培训发起人,“五千八百万留守儿童,一亿一千多万的父母在城里面打工,他们是失落的群体,这个土壤里面再长出几颗种子,控诉,呐喊,欢乐,我们把他们称为诗人,生活的诗人,要有力地多。”
生活的诗人们选择用低门槛零成本的诗歌表达他们对世界的感受与看法,导演吴飞跃清晰地记得拍摄时,制衣女工邬霞拿出了一本厚实的本子,上面布满了她人生的吟哦。“这些工人对于我们社会如此重要,我们手机,我们穿的衣服,戴的眼镜,所有这一切都离不开他们的双手。”在导演秦晓宇看来,他们
在用诗歌“为底层群体立言”。我们日常生活中所接触到的商品,已然把我们与背后的生产者联系在一起,“他们的命运是怎样的,我们不关心不了解不知道,那么我觉得这个社会其实在这点上是有疑问的。”
在2016年年底的吴晓波频道年终秀上,《我的诗篇》总策划吴晓波与导演秦晓宇、吴飞跃宣布,《我的诗篇》定档2017年1月13日全国公映。秦晓宇提过这样一句话,“这部影片其实就提供了这样一个契机,告诉你这些人如此重要,这个世界可以没有诗人,诗人不写作,世界照常运转,这些工人他们如果说停摆一天,我们这个世界就玩不转了。”也许这就是影片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