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对《弈理析疑》中臧念宣与范西屏的胜局,历来存疑。如《海昌二妙集》的黄绍箕、蒯光典收入此局时,曾有批云:“析疑汪氏重刻本谓,此局系臧伪托。今姑附录。”
黄绍箕、蒯光典的言语还算含蓄,反倒是嘉庆十四年《弈理析疑》重刻版的校定毛孝光(字初文),评论的毫不客气,直言:“闻诸黄贤书(当时棋坛名手)云,臧念宣初从西屏受三子,后减至二子,从未曾到对局身分。盖渠与臧弈,亦不过分先。然则此局不知与何人狡狯,嫁名西屏,以自矜夸耳。宁不料有后人之指摘哉。大抵与前程仲容、黄龙士一局同意。”
但也就是针对这段文字,我反倒是对质疑者,有所怀疑了。
因为程仲容我还是熟悉的,几年前我补充录入寄青霞馆弈选及续编棋谱的时候,首先录入的就是眉山墅隐,里面有程仲容的三十局棋谱。
程仲容,新都(徽州)人,清代著名棋手。在《眉山墅隐》中,程仲容对汪汉年、周东侯均为四胜六负,对盛大有六胜三负。
在录入棋谱过程中,非常喜欢程仲容的厚势棋风,他的三十局棋谱,录入毫无乏味之感,当时就给他起了个“清代宇宙流”的绰号。
如果仅以黄龙士之盛名,就怀疑棋谱作伪,则有盲目迷信,轻言妄断之嫌。
《弈理析疑》中程仲容对黄龙士一局,是由清朝另一位评棋家吴修圃评。我购买的《围棋文献集成》中,将毛孝光的评论归于他的名下,应该不实。
本局被收录于寄青霞馆弈选 • 卷二 / 六十。
起手至十六皆正。
十七飞攻当时。
十八拆二弱,当卅一位长,白扳,黑扳,白长,黑长,左右两面各有孤子,势实相当。龙士喜走稳路,尚欠扼要。
AI:认同十七飞,但认为黑十八即便压,白棋不会扳,而是会退。下面依然要拆二的。
廿五补法老成。
廿七搜根,是。
AI:因为时代不同,AI始终不认可双方在下方作战的下法。27AI计算是扳。
AI:对黑棋,AI计算的是弃子,而这显然不是清代棋手的风格。
三十关补可缓,白以后着着扼要,黑处处受敌,仍当卅一位逼角,得局面大意。
AI:认同黑棋三十一位压。
卅二至卅八不可缓。
AI:虽有差异,但双方基本应对无大误。
卅九夹,黑子已枯,四十唯有分角。
AI:39给了黑棋喘气之机,应当扳下。但清代棋手应该还是接受不了左下平角平增一块棋,还四目的作战思路。
四九点角,细。若照常于五一位先觑,白接,然后点角,黑不肯五十位接,必于三四路拦,白须补定拆三,落后手,黑不受制。
AI:四九与棋评同。但五十一手缓,有两成胜率差。黑棋胜率持续上升。
五二至六十不得不然。若六十在六一位呆长,固嫌局促。即七二位碰,或三九路分,又恐碍角。姑扳以图变。
六一打,六三关,清脱。
AI:赞同。
六四至七八姑救残子,亦无定见。
AI:此处应该是黑棋败落的主因。67如果单粘,黑棋可能只能弃子。
AI:但白棋处置不当,却引发了黑棋随后七十、七二、七四一连串的“无定见”着法,胜率一路下滑到个位数。
白好在七九打,八一虎,高一层收净。
八二落得断,先手两收。
九七、九九紧凑。
百二虎,呆。当百十九位长,有百五四位先手补腹便宜,局面稍振。
AI:在九成胜率下,很多着法已经无关紧要。
百六不于百七位长,恐碍上边拆二。
百十九至百廿七得间攻黑中窾。
AI:应当缓攻,同时照顾下法白棋,也就是后面评论的“平边连贯”。
AI:120错过机会。
AI:122再次错过机会。黑棋这一段始终跟在白棋后面走,实在不像黄龙士风格。这应该是后人怀疑此局的原因。
百卅四护角以便三一路接出五子,竟被百卅五截杀,殊为失算。黑五子甚轻,当百卅八位转头,或百卅六位关。腹中走出孤子,白边尚有顾虑。
AI:133手当先断,这样黑棋没有活路,而且预防了黑棋的反击。
AI:134手是被棋评人痛批的败着。AI计算是115手下一路,通过弃子攻击下方白棋,还有转机。135手虽然并非尽善尽美,但黑棋再无胜机。
百五四躁,当先百六三位觑,使白碍手,白即能两顾,而黑自有便宜,胜负尚微。今被白子与平边连贯,亏负多矣。
棋经云:善阵者不战,善战者不败。龙士足以当之。独此局前路欠密织,百卅四路观大意,未免以轻敌致败,故特表而出之。
吴评。
AI:白棋没有再给黑棋任何机会。
相比臧念宣胜范西屏局,本局虽然黄龙士下的随意,应该就是吴修圃所说的“前路欠密织,百卅四路观大意,未免以轻敌致败”,但没有明显的错漏问题,属于受到误伤的“疑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