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镇的镇史是这样描述那天晚上的:是夜,忽然枪声骤起,炮声连鸣,整个桃花镇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百姓死伤无数,街道房毁千所。日本人集主力部队,攻陷桃花镇,两大家族杨陈两府未幸免于难,洗劫一空,从此中道没落,一蹶不振!
当日本人大举人马半夜袭击桃花镇时,桃花镇早已是草木皆兵。虽说已有准备,但敌人的强烈攻势还是早早让守在四处要口的弟兄们死伤过半,首先沦陷的是陈府。
陈赫祖半躺在床沿,二姨太坐在他的身边,一边帮他捶肩膀,一边安慰着:“能和老爷一起死去,未尝不是件好事,活了大半辈子,什么都已看空,如果今天咱们难逃劫数,我也认了。”
陈赫祖一言不发,静静听着外面震耳欲聋的炮响。他早早支退了其他下人,叫他们该逃命的赶紧逃命,整个陈府除了守在门口的几个弟兄外只剩下彪鸿和陈赫祖夫妇俩。紧接着听到门口激烈的枪战,陈彪鸿慌乱跑进来,对他们说敌人打来了。陈赫祖要他赶紧躲进暗道,不要管他们,陈彪鸿无奈刚刚离去,就有急促的脚步声向房内走来,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陈道鸿和一帮日本人。
陈道鸿一脸惶恐,战战兢兢对父亲说:“皇军说了,只要咱陈家归顺他们,他们就可放了我们。”
陈赫祖招招手,示意陈道鸿走近到他身边,待陈道鸿走到床前,把身子凑到父亲眼前时,陈赫祖拼劲全力朝陈道鸿脸上狠狠一巴掌,打得陈道鸿猝不及防,一屁股跌倒在地上。
“狼狈为奸的东西,只当没有生你这个畜生!”
陈赫祖大声骂道,脸已苍白,一口气差点憋住,半天回不过神来。
“砰”地一声枪响,陈赫祖胸前一团鲜血瞬间涌出,二姨太一声惊叫,扑倒在老爷身上,陈赫祖脸上露出微笑,两只手已拉住放在被窝里的炸药引线……
一声巨响,陈府上空腾起一团蘑菇云……
洪生他们并没有坚持多久,敌人的猛烈攻势步步逼近,洪生和冯敬文不得不往暗道撤退。洪生命令冯敬文迅速带红玫瑰撤至山上,自己带一帮兄弟坚守,等待接应部队支援。
红玫瑰把洪生拉到一旁,一把抱住他,声音哽塞:“我要告诉你,我不叫红玫瑰,叫红玫瑰的女人早在四年前已死,在杨家,我是少奶奶,我是杨家的媳妇。但在我心中,我现在是你的女人,我姓萱,名草,是开在田野地间的黄花菜,命苦耐活,我们农村人都叫女儿草。记住,我是萱草,是你陈洪生的萱草,你要好好活着,我等你娶我,你一天未归,我等你一天,你一月未归,我等你一月,你一年未归,我等你一年,你一辈子未归,我等你一辈子!”
洪生紧紧抱着已泣不成声的萱草,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他坚定地说道:“只要我还活着,一定娶你,绝不食言,你早已是我心中的那朵红玫瑰,你是我的萱草,至生至死,永远都是!”
冯敬文拉着小草向通道后面出口跑去,外面的轰炸声越来越近,暗道开始在巨烈震动,有石头在刷刷直掉。
“不好,赶紧撤出去。不然洞顶坍塌,我们就被埋进去了”
洪生命令所有人快速撤出,分散到杨家后花园各个角落,随着敌人的节节逼近,一场面对面的刺杀迫在眉睫……
……
那一晚,四处的烟火在桃花镇随处可见,惊叫声,哀嚎声,哭泣声已淹没在枪声和炮火声中,鲜血在每条街道上流淌,染红了青色踏石,飞溅在墙壁上,如一朵朵盛开的红玫瑰,鲜艳,刺目,悸心……
那一晚,萱草伫立在高高的岩石上,看着山下如同盛世烟花的绽放,心在一点一点割碎,眼泪在一滴一滴流尽。
那一晚,黑夜似乎太过漫长,仿佛陷入深渊,她就像一个雕像,在凄凄的寒冷的山风中,站成永恒,化羽成蝶,等待黎明的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