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作者:我

建议看完上篇的《她——》,再看本篇的《他——》。

今天,晴。我,在搬家。

全部家当不多,只有一些简单的桌子和椅子,加上我自己的一个双肩包。所以,我一个人也搞得定。

这间屋子,租金不贵、环境不差,我很满意。

房间里的窗帘开着,阳光一股脑撒入房间里,虽然是盛夏,但是我穿着短裤,不热,只觉得温暖。

新生活,总是充满希望。

这一层楼总共有5个房间,除了我之外,还有4户人家。

虽然我已经成年,但是我还是坚持我自己的观点,心态决定一个人是否年轻。而我,至死,方是女孩。

女孩应该有的怀春特性,我自然不会缺乏。所以我不止一次在想,这次搬家会不会碰到一个帅气的小哥哥。

事实却是,除了路上有两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偷瞄我的腿之外,我并没有碰到其他的男性。

哦,不对,我还碰到了一位男性——楼下的房东大叔。他一脸肥肉、脑袋地中海,操着一口不知道哪里的口音,用蹩脚的普通话告诉我:“你那间房子,水龙头可能有点问题,晚点会有一个年轻的水管工去帮你弄。”

房东告诉我的话,我不到5秒就忘了。直到我忙碌了半天,把房间的家具摆放得差不多,要去洗手却发现水龙头坏了时,我才想起这件事。

看着自己脏兮兮的双手,我很纠结,打算下楼去问问房东,管道工小哥哥什么时候来。转身,就看见了他。

他穿着白色短袖、浅灰色短裤还有一双拖鞋。

他看到了我,脸上露出惊诧的表情。虽然他长得没什么特点,但是却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

我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他似乎没有害羞,视线也锁定着我。这位管道小哥哥一点也不像修管道的小哥哥,我心里想道。

为了避免弄错人,我主动开口:“你就是房东所说的那个管道哥哥吧?”

他似乎呆了一下,然后“嗯”。进来看了看情况,告诉我,他要帮我买一个新的水龙头换上,然后出去了。

10分钟后,他提着一堆东西回来,我很吃惊,只是修一个水龙头而已,需要这么多东西么?

“看你应该是早上刚搬过来吧,猜你没吃早餐,给你带了一份。”他的话,跟他的眼神一样温柔。

或许是为了不让他尴尬,又或许是我的肚子确实有一点空。总之,这是我第一次接受了陌生人给的食物。

我端着面,在一旁看着他修水龙头,还问了他一个问题,为什么防水胶要反着绕。他告诉我,只有这样绕,才不会松。

我闭上了眼睛,思绪有一点远。几年前,另一个他修水龙头的时候,我问了同样的问题。当时,那个男人说:“你不需要懂,有我。”

现在,他不在。

他——在。

时间一晃而过,物是人非。

他换好了水龙头,我跟他致谢,要把水龙头和早餐的钱给他。他说不用客气,邻居帮个忙而已。

原来,他就住隔壁。

我对他说:“那我就不给钱你了,改天请你吃东西吧。”

这时,我看到他的眼神变得有点狡黠:“我想了一下,还是别请我吃饭了,手机给我转账吧。”

我问他,为什么突然改主意了。

他说:“因为这样才能要到你的微信啊。”

我知道自己长得很可爱,也经常在各种场合被别人要号码。不过,这还是我第一次被穿着拖鞋的人搭讪。

也是我和曾经的他分开之后,第一次把自己的微信给男生。

很多男生不明白,他们搭讪成功与否,完全取决于女生的心情,也许,刚才那碗炸酱面再难吃一点,今天的阳光再微弱一点,我就不会交出我的微信。

可惜,世界上最没意义的词语就是“也许”。没有发生就是没有发生,发生的事也不会消失。哪来这么多的“也许”。

告别他之后,我下楼去买东西,看见了房东。房东告诉我,修管道的小伙子临时有事,今天不来了。

我的思路一下子清晰了,难怪,他当时楞了一下,原来,他根本就不是管道工。

想起他那可爱的样子,我把他的微信备注给改了——cute boy。

新的工作,很忙。每天,我天亮就出门,晚上9点以后才下班。

办公室里有人戏谑:“人家有加班费,那才是加班,我们这是义务劳动。”

我原封不动的把这个笑话,用微信告诉了他,最后还补上了一个笑脸。

他说:“你这不是义务劳动,你这是被迫劳动。”

高中数学老师曾经说过:讲笑话的最高境界,就是自己不笑,别人大笑。看到他的微信,我脑海中浮现了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然后给他发过去一个大笑的表情。

我一直有一种错觉,人一忙起来,时间就会悄悄加速。似乎,昨天我才刚入职,今天却已经三周过去了,我已经跟同事们完成了一个艰巨的项目。

终于——不需要义务劳动了。

我看了看日历,突然想起,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我和曾经的他,在这一天开始。后来,也在这一天结束。

那段日子,就像一颗贯穿我胸口的子弹,飞得很远。虽然我的伤口已经基本愈合,但是疤痕,还是留了下来,每到特定的日子,依然会痛。

人家说,要减轻疼痛,最好的方法,就是忙别的事,转移注意力。

我觉得那是自欺欺人。要缓解疼痛,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伤口尽可能裂开,疼习惯了,血流干了,最终也就不疼了。

我看着手表,拿起手机。按下拨号键的时间是5点44分25秒,铃声响了5声之后,在5点45分0秒的那一刻,他接通了电话。

“请你吃饭,6点50,小区对面的西餐厅见如何?”

他安静了2秒钟,告诉我:“好。”

这家餐厅,就跟我的心情一样——有点黑、有点暗。

食品的种类少得可怜,厨师的手艺也很拙劣,我平常最喜欢的七分熟牛排,竟然做得跟九分熟一样。幸好,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是来喝酒的。我端起手中的酒杯,将红酒举到我和他之间:“愿意听我的故事么?”

我知道,当一个像我这样的姑娘,举起酒杯的时候,应该百分之九十九的男性不会拒绝,剩下的百分之一,还在读小学。

这天,或许是我人生口才的巅峰。我努力搜寻自己的记忆,将我和曾经的他的所有片段,一点点拼接起来,抛给了坐在我对面的他。

回忆的阀门一旦打开,就像滔天洪水一般,无法阻挡。

我和曾经的他,在大一社团里认识。

我和曾经的他,在赢得一次奖学金后正式在一起。

我甚至,在脑海中幻想过我们孩子的名字。

然而,某一天,他告诉我:“我们不合适。”

爱情可以在一瞬间出现,但是每次都是慢慢消失。

我听了他的解释,心里比谁都清楚——他不喜欢我了。

要弄清楚一个人喜不喜欢自己很容易,但是要接受这个事实,很难。

随后的日子,就像是刮彩票抽奖一样。明明我已经刮出了“谢”字,还不肯扔了它。一定要把“谢谢惠顾”四个字全部刮出来。人的大部分痛苦,大抵如此。

我的思绪回到现实。看看手表,已经过去了2个小时,对面的他,脸上已经有了遮不住的困意。

我道歉:“不好意思,都是我在自言自语。”

他突然站了起来,端起我的酒杯,将我的红酒,倒入了他的杯里,一饮而尽。

望着他手中空荡荡的杯子,我有些失神。

他摆了一个很严肃的表情:“人的情绪就像这杯红酒,自己喝,醉得快,分给别人,醉得慢。”

听了他的话,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烫,幸好,我喝了酒,本来就脸红,他看不出来。

我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啰嗦?”

“你说,我听。”

他话少、脸冷,但是我看得出,他的心,是热的。

我决定逗逗他:“你跟普通的男人不一样,我认识的大部分男性,在这个时候,都会安慰我,你却一声不吭。”

他告诉我,其他男人想要得到我的身体,所以才大献殷勤,关心我的灵魂。

他说的这句话,我恰好看过,来自张爱玲——感情里,男人憧憬着一个女人的身体的时候,就关心到她的灵魂,但占领了她的身体之后,就会忘记她的灵魂。

正经如他,居然也会说这么狗血的台词。

但与此同时,我的心底,却有一点空,感觉像是突然有一样重要的东西,不见了。接着,我说出了一句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你不想么?”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一定是酒精的作用,才让我这么大胆。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的,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

他并没有被我的大胆言论吓到,而是很坚决的告诉我:“我只是知道不可能。女人所谓的失恋,无非是青黄不接,如果他不要你的第二天,吴彦祖就喜欢上了你,一切就正常了。”

骗人,他在骗人。

虽然我喝了酒,脑子有点迷糊,思维有点混乱,但是女人天生的第六感,让我知道,他说的不是实话。

如果他真的是这样想的,他说话一定没有这么果断,一定会停顿、会踟蹰,他并没有。欲擒故纵以及欲情故纵,是所有男人天生就会的技巧。

不过,我也会。

我微笑,缓慢地倒一杯红酒,又一次,将酒杯举到我和他之间。我问他:“你很懂女人哦?”

这次,他犹豫了,我仿佛看到他脑海中有无数条思想在不断纠缠,他的表情告诉我,他在思考。

“其实,我对你,也是有企图的。”

他终于说了实话。

我很好奇,他会说出怎样的内容。我直起了身子,非常恶趣味的模仿了他几分钟前的台词:“你说,我听。”

“你搬来的那一天,我对着你的背影看了很久。”

即使是再漂亮的女孩子,也不会介意多一个人说自己好看。听到他的话,我的心里,已经笑开了花,但是,我仍然装作不为所动的样子。只是轻轻说了一个字:“哦?”

他说:“很美。”

我活了20多年,有人夸我性感,有人夸我可爱,甚至还有人夸我漂亮。这却是第一次有人夸我“美。”

最简单的字,最牵动人心。

他不说话了。作为一位聪明的女孩子,我想,他是在等我问下去:“然后”?

他告诉我,搬家的那一天,他注意到了我的背包,注意到了我背包上的挂件。那个——兔子图案的挂件。

兴许是我的错觉,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磁性:“嗯,这个图案,我再熟悉不过了。你把它串在钥匙扣上,一定很喜欢它吧?”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这个挂件,代表的是我的过去,还有——曾经的未来。这个兔子的挂件,是那年的今日,曾经的他送给我的。

那天,小雨稀疏,地点不是西餐厅,而是一家中餐厅。那个人也坐在我对面,对我说:“喜欢这个挂件么,送你。”

如今,物非,人也非。

我还沉浸在回忆中,对面的他,又开口了:“我知道,这个图案来自......”

我没有让他说完,决定自己说出来:“守望先锋的DVA。”

眼睛是一个人心灵的窗户,这句话是真理。我看到,他的眼神开始闪烁,我知道,他下一句话,或许就是要跟我表白。

他:“你愿意跟我打守望先锋么?”

......

我呆了半晌,心里想到,这就是他的表白么?好奇怪的套路。

我已经忘了,我自己当时的表情。但是他那一脸期待却又充满担忧的表情,我能记上500年。

我把手中的酒杯轻轻地放在桌子上,从我的包上取下了兔子的挂件,举到了我和他之间。

我告诉他:“这个挂件,是他送我的,代表了我四年的时光。”

听完我的话,他的眼神,没有哪怕一丝的动摇。

我好奇,问他:“你,不准备说点什么么?”

他:“我在思考,哪里可以买到新的挂件,你的这个,已经旧了。”

周杰伦的歌词说过:也许时间是一种解药,也是我现在正服下的毒药。时间能抹掉一些东西,也能让一些东西深入骨髓。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打了一个招呼,呼叫了服务员。

来的是一位年轻的小姑娘,长发、双眼皮,身上一股“风之恋”香水的味道。

我把挂件交给她:“不好意思,能麻烦你帮我把这东西扔掉么?”

她很疑惑:“不好意思,您刚才说什么?”

“我想麻烦你,帮我把这东西扔掉。”

“您的意思是,要把它带去哪里么?”

我想,这大概是她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遇到有客人让她扔东西。我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告诉那个女孩子:“扔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就好,地点,你任选。”

她似乎懂了,点了点头,带着我的挂件离开。

2.5秒后,我看着我的挂件,飞进了一个垃圾桶。垃圾桶上面画着“不可回收”的标志。

我转过头,对着他:“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的挂件旧了,应该换......”

我无奈地晃了晃手指,有些粗暴地打断他的话:“不是这句,上一句。”

“你,愿意跟我打守望先锋么?”

这一次,他在“你”后面,停顿了一下。

餐厅的钢琴曲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停了,空气中,充满了安静的味道。

我绷着脸很久,很久……

“我们明天一起去看看新的挂件吧。”

后记:这个故事是我虚构的,却也不乏真实。至于几分假、几分真,各位,慢慢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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