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感觉到闷,勿禾忍不住按下了半截车窗,清冷的风迫不及待挤了进来扑向她的脸庞,倒是像极了每次回家时儿子热切的熊抱和落在脸上密密的亲吻,让人顿时雀跃开怀。马路上,市政工人们在忙着拆除春节前挂上树梢的红灯笼,长长的杆儿顶着锋利的钩子,一划拉一个准儿,一抹抹红色悄无声息地滚落然后被利落地清扫,勿禾忍不住惋惜为什么不能将这份喜庆的风景持续得久一点。

      回乡的路上,大段灰蒙蒙的绿化带里间或掠过一树纯白,或是玫红,这几日更是越发地多起来。其实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勿禾对于车窗外的世界根本无暇顾及。而现在,她又能清晰地感觉到春的脚步是怎样走遍了这座城:李畋中路路旁荼靡了整个冬天的山茶花终于在某一天等到了路口的迎春吐出嫩黄相回应,一夜之间,柳枝冒出了鹅黄,星星点点;早樱探出了娇怯的脸庞,粉红一片;河边的玉兰仿佛鼓足了一口气“呼”地一下就绽放了满树洁白如雪的花;大院门口河边的那一树得天独厚的桃花更是不负众望,桃红粉霞,尽显妖娆。路过的时候远远看着都觉得欢喜…

      还有那细嫩的,柔弱得几乎看不见的草儿,一丝浅浅的绿,夹杂在枯黄的草皮落叶中颤颤巍巍,仔细瞧去,才发现不止一丝,而是一丝丝夹杂着,像春风织进地皮的绿丝线,过不了几日便是要换新衣裳的!

      是的,勿禾的节奏慢下来了,仿佛回到了十年前毕业参加工作那会儿。那年大学毕业的她定向考到了老家一所农村小学任教。跟随父母搬到城里十几年后,她又回到了这个土生土长的地方,和她最最亲爱的奶奶和小叔一家生活在一起,迎接人生的第一份工作。还有比这更开心的事吗?真的没有。

      那一年的勿禾快乐得像只早春归巢的燕,每一个呼吸间从鼻腔到肺腑都充斥着无忧无虑的欣喜。每天早上,婶婶做好丰盛的饭菜,勿禾还在埋头消灭小叔夹在她碗里老高的饭菜时,奶奶已经帮她拿好了包和头盔放在了小摩托的后备箱,然后拿着竹扫帚一下一下把门前的坪仔细扫得干净。勿禾送完碗筷嘴一抹,边戴头盔边喊一句“奶、叔、婶,我上班去啦!”发动小摩托就溜进了风里,听到身后响起的“禾哎,小心!慢点!”她便也在呼呼的风里开心地回道“知~道~啦!拜~拜~”

      骑着小摩托去几公里地之外的学校,会经过从小到大熟悉的村庄,还有镇上长长的柏油路,再拐进路旁蜿蜒的山路绕进一座村子,沿着溪流到达一处山脚,然后抓紧车把猛加上一把油爬上乱石丛生的小陡坡,学校就出现了。每天来回各三十几分钟的车程,勿禾哼着歌儿吹着风,看着风景往身后退。

      她能发现田间的芦苇何时抽出来第一抹穗,路旁哪一段山坡上的艳山红最先飞出来红霞,柏油路两旁参天的白杨是怎样一夜之间从光秃的枝桠冒出细嫩的绒芽,一天之后变成点点浅绿,再一天之后是满树随风晃动的绿色小眼睛,三五天内,颜色从浅到鲜绿,叶片从指甲盖大到了巴掌宽,冬日里抬头就能望见的灰白苍穹现下被这勃勃的绿色所遮盖,只露出细碎的空透出早春的蓝,洒下随风摇曳的光。

      农村小学放学早,约是每天傍晚四点多,骑着小摩托回巢的她便总是能一眼瞧见屋门口或是在收衣服或是在门口池塘边踱步张望的老太太。她开心地叫嚷着“奶奶!我回来啦!”奶奶是老远就看见她了的,也只有这时,悬了整天的心才能放下了,满是岁月沟壑的脸便漾起来笑。

      牵着停好车的她回屋,问问她累不累,上课学生听不听话,中午都吃了些什么菜?勿禾一一回答着,顺便再眉飞色舞把学校里发生的新奇趣事一并道出:工友师傅去河边掐新鲜的水芹菜,居然在草堆里发现了一窝野鸭蛋!班上调皮的男孩子交作业检查时故意把白胖的蚕虫藏在里面,她打开后面不改色捉起来送到他眼前,倒是吓得一群学生倒退了几步!

      奶奶一边看着得意洋洋的她手舞足蹈,一边打开老旧的木柜门,搬出那个印着斑驳锈迹,却古朴亲切的方形铁罐,那里屯着孩子们来看望她时带的各式点心,掏出或是一块干燥的桃酥或是一包松软的小蛋糕,塞到勿禾手心,自己也选一角碎饼块陪勿禾吃着,说道:“饿了吧?先垫垫肚子”

      勿禾噗地笑出声回道:“哪里会饿?早上您又往我包里塞了果冻、牛奶还有苹果!黄老师都在笑我这是来上幼儿园哩!”

        奶奶作势正经说道“那就是个零食,又不占肚子,还不是一会儿就消化了!”勿禾便抱着奶奶的胳膊笑起来。

      车子驶进了和园,满园翠绿的花木,透露出无人修理的原生态。这个园子便是勿禾那年和奶奶同住时,看着一砖一瓦建起来的。那是春夏的季节了,那时节每天下了班勿禾最爱做的一件事便是去门前路边的灌木丛找覆盆子,拿着一个茶杯就跑出了门,奶奶边笑她没出息,馋些个野果子,一边却拄着拐杖跟了出来。

      勿禾到底算是城里长大的姑娘了,看到路旁的灌木里有十来颗红的橘的便已经兴奋得哇哇叫,奶奶却是年轻时出了名干活利落的主儿,抬眼望向木瓜树后边的小坡,那儿倒挂着好大一丛荆棘,一颗颗红艳艳的覆盆子并着一小朵一小朵的白色小花嵌在绿叶从中,当真令人惊喜。奶奶找准一个没有刺的枝条一拉就上去了,吓得勿禾赶紧跟着爬了上去。

      说奶奶身子骨硬朗吧,她每天得吃各种药丸加起来一大把,半年多前还摔了一跤,差点中了风,吃饭也从来都是一口就饱了,总是看得勿禾心疼不已。说奶奶年迈体衰了?她却从没让后辈们为照顾她而多费一丝心。反正看着奶奶矫健的身手,勿禾心里是比摘到更多更红的覆盆子还要开心的。

      吃过晚饭,太阳还徘徊在天边贪玩不肯回家,奶奶穿着洗得柔软整洁的棉布衬衫,晚风拂过她的衣摆,“走,去那边屋顶瞧瞧” 彼时房子还未完工封顶,只铺着竹条钉成的桥,供师傅们施工来回。勿禾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紧紧扶着奶奶“奶奶,这桥晃着呢,您好走吗?”奶奶却拍拍她示意松开,勾着头,拄着拐,一步一步走得稳稳地。勿禾赶紧跟上,手儿一直举起护在奶奶身后虚扶着。爬上还未封顶的房顶,看着前方落日余晖下村里的景色,奶奶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禾啊,你看,真好啊,这房子,起得真好啊!”

      “是哩,奶奶,这房子太好了,明年我就能同你一起住新房子喽!” 看着奶奶满足的神情,勿禾也忍不住雀跃。

      因为在旧地基重建这个房子,她和奶奶以及小叔一家搬到了老房旁边大伯家废弃多年的旧房子,条件别说和城里比,就是和拆之前的旧房子比也是差了多少倍的,可是勿禾没有娇气的公主病,哪怕半夜听到老鼠窜来窜去的声音会感到害怕,却从没有觉得这算什么多大的困难。对于新房子的建设,更多的是每天的施工变化带给她的新奇感,还有听到父老乡亲们干活、休憩时总是夸奶奶福气好,儿孙能干孝顺之类时她内心噌噌涌起的自豪感。至于什么时候搬新房子这个问题对于每天过得新奇又快乐的勿禾来说是还没来得及被思考的。

      “禾啊,搬进新房子,奶奶也给你装上网络,这样你一个人就不会无聊啦”奶奶边说边又拄着拐往回走,勿禾赶紧跟上扶着。

      “好嘞!”勿禾倒没觉得无聊,只是想着到时候再也不要顶着豆黄的光抄写教案了,这唯一的烦恼也被完美解决喽!

      绕过塘基旁肆意生长的花木,车停在了一栋联排对称的中式房子前。收敛心神,勿禾推开车门走了下来。乡下的空气冷清中带着些许熟悉的泥土芳香,这种记忆深处的味道让勿禾忍不住又深吸了两口,身体自然地放松了下来。

      “禾来了!快进去坐!”婶儿穿着套靴系着围裙,提着一桶约是刚从地里拔的萝卜从屋侧走出来,暗红色棉外套的袖子高高挽起,脸上红扑扑漾着她因为忙活而泛起的高原红。

      “好~婶,你冷不冷啊?”勿禾朝着婶婶比划了一下手臂的部位,婶儿粲然一笑,弯腰把桶搁在了台阶旁的水龙头下,就着左边挽起的袖口抹了把脸颊回道“我做事不冷嘞!你咧?冷不冷哟?屋里生了火,快进去吧!”

      勿禾没急着进屋,笑着小跑到台阶上蹲下,看着龙头下哗哗的水流冲刷着带泥的萝卜,露出来洁白的皮肉。勿禾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只要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她就不自觉变回了一个天真浪漫的孩子,说话乖巧,行动稚气。

      倒不是说平时的勿禾是多么盛气凌人或是世俗精明。相反,简单的从学生到教师,从校园再到校园的环境造就了勿禾一直是他人眼中大方得体、温顺谦恭的形象。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只不过是一种强撑的伪装。本质上的她,更像是一个没能顺利毕业的留级生,幼稚而笨拙,肤浅又胆怯。

      曾经,她因为自己的这种不成熟,不世故而感到深深的焦虑。她感觉自己像个学渣,被赶鸭子上架来到了成人的世界,看着身边的同学、同事游刃有余地谈笑风生,恰到好处地待人接物,而她是没有这方面的天分的。每当在饭桌上被领导cue到敬酒时,她永远只能端着饮料嗫嚅着说出一句“请您多多关照!”。而别说交际的主角,就算是参与这种场合,她都显得是那么的不合适。她也曾认真竖起耳朵听席上诸君说出的名字和轶事,偶尔能听到一两个路人皆知的名字,然而,不是每句话大家都会那么直白地宣之于众,往往是在别人昂着头一个“你懂的”眼神传递,而众人随即恍然大悟、颔首点头的时候,她就被这成熟有段位的八卦圈淘汰了。

      这种感觉无异于当年的代数几何课上,她强撑着从头听到尾,却依旧只能在答题时写下一个“解”字交卷。她当然不会傻到去“不懂就问”,可是这种“无知”不可避免地让她泛起来深深的不安和焦灼,她于是只能用微笑来掩饰内心这种跟不上同龄人成长步伐的惊慌,用认真工作、取得成绩来维护自己作为成年人得体、成熟且合群的形象。

      “吃个萝卜吗?”婶婶看着蹲着的勿禾,拣起一个小个头的萝卜搓洗干净递了过来。“炖汤还是很甜,生吃怕是没这个味哩,试下看?”

      “好!”接过萝卜,勿禾开心地咬上一口。她喜欢这种被当作孩子对待的感觉。婶婶没看到过勿禾努力扮演成人合群的样子,所以便也无所谓什么看穿她的内心,只不过在她的眼中,勿禾一直就是孩子,她大概从没觉得这个“孩子”已经成年多年了,也没想过这个“孩子”在学校是要一本正经对真正的孩子传道授业解惑的,在她和小叔眼里,小孩子嘛,“投喂”就是他们情感最直接的表达。

      要知道,当年勿禾床头的墙上可是钉着一个大钉子的,你要问这钉子是干嘛的?就是专门用来挂零食袋子的。小叔隔个三、五天,便会去镇上的超市带回一袋子零食挂上去,有面包、饼干、果脯、还有勿禾出于初为人师的偶像包袱在学校不好意思买来吃的辣条!叔叔从不会当面递给勿禾,言语些什么“多吃点”之类的话,是每次回到家奶奶便会笑眯眯地指指墙上的红色塑料袋,“你满叔又给你挂墙上了哈,还说你怎么都不吃,是不是买的那些不喜欢吃?”

      “当然不是呀!满叔买这么多,我怎么吃得赢啊,他这是要把我当小猪崽养吧?”

      奶奶听到便笑得不行,作势要敲她栗子,“你叔这是疼你嘞,真的是把你看得要多重有多重!”

      “嘻嘻,我知道嘞!你看我都这么大人了,每餐吃饭我叔都还雷打不动夹两大片肉给我,奶奶你摸摸我的肚子,叔这是让我养好膘准备过冬咧”看奶奶笑得欢,勿禾故意腆起肚子逗她。

      果然,那年的冬天虽迟但到,十一月还有太阳晒得暖和的日子,但是十二月开始就变得寒冷了。

      勿禾购置了围巾、手套、耳罩,装备齐全上阵也抵不过十二月的寒风冻得骑车的她手脚僵硬,鼻头通红。那会儿下班的她可没心思看风景了,冬日的天暗得早,尤其在这种寒冷的天气,往日熟悉的道路,山林,树木,在暗沉的暮色里透出异样的诡谲,经过的人家也都是关门掩护,悄然静默着。三十多分钟的路程她得在心里默数无数个“10,9,8,7……”才能看到家。

      刚进坪里,大门便打开了。勿禾喊着“奶奶~”把车骑进客厅停好,然后开始龇牙咧嘴脱头盔,“冷坏了吧?快去房里烤烤”奶奶边说边往厨房走,勿禾眼尖看到她手里的东西赶紧跑过去接过,

      “我自己来就是!奶奶,你歇着!”

      “我是老得动不了了吗?你快去房里!”

      奶奶的劲可真大,勿禾抢不下只好陪着一起到了厨房,帮着揭开灶台水箱舀热水。

      “哎呀!你去烤火咯!我端过来就是!”奶奶的语气是罕见的强硬,勿禾赶紧舀好水笑哄到“好好好!这就去呀!”

      端起脸盆跑回房里,冰冷的手指泡进滚烫的热水,得好几秒钟才能感受到温度,拧好毛巾盖脸上,勿禾觉得这种暖和真是人间救赎,冻僵的脸庞在热气蒸腾中复苏,深呼吸一口,毛巾的热气吸进鼻腔,勿禾感觉被风吹掉的鼻子慢慢又长回来了。

      “来,泡泡脚吧”

      奶奶的声音响起,勿禾揭下毛巾一看,奶奶已经提着一桶热水进来了,勿禾感觉刚刚才长回来的鼻子一下子又酸了,她抱住奶奶的手臂娇声道:“奶,我又是不小孩子了,你让我自己弄啊”

      奶奶摩挲着她的手叹息,“冻成这样,遭罪呀!”

      勿禾乖乖脱掉鞋袜开始泡脚。奶奶把火缸挪近了些,又从电视机柜下面拿出干净暖和的棉拖鞋放到旁边,最后打开柜子,抱出来点心盒子挨坐到勿禾边上,开始翻找她知道的勿禾喜欢吃的零食,奶奶做这些的动作不疾不徐,甚至过程中都没格外看她。勿禾的脚被泡得暖烘烘的,这种暖流向了四肢,流向了心房,在终点温润了她的眼睛。

      在静谧的傍晚吃着零食,烤着火,靠着奶奶看电视,偶尔讨论几句剧情,勿禾觉得这个画面就像看过的动画片《加菲猫》里:屋外大雪堆积,屋内生着壁炉、煮着咖啡,加菲猫挨着看报纸的乔恩睡着了一样美好~她暗暗祈祷后面的天气能变得好起来,她不想奶奶整天都要为她而担心呀……

      天气没有变得晴朗,反而被雨夹雪盘踞。

      勿禾每天出门前向奶奶展示一番她的“劫匪式”围巾戴法,她告诉奶奶这样包最暖和了,一点都不会冷,手套也换了加绒的,一点都不进风。奶奶也会笑,然后帮她掖紧领口,整理好雨衣,再反复叮嘱注意安全,勿禾便很用力地点头,让她放心。但勿禾内心知道奶奶是放心不下的,她的心呀,从第一次看到勿禾被冻得那么狼狈的那天开始就没放下来过,勿禾的心酸酸的,她想着这个冬天可快点结束吧。

        终于迎来了那一年的期末考试,勿禾开始兴奋,一方面她期待着自己带的那二十一个小萝卜头不知能交上怎样的答卷,另一方面寒假的来临预示着她这段凄风苦雨的日子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

      结放寒假那天下了场纷纷扬扬的大雪,路面结了冰,上面又覆着雪,摩托车刚骑出去便打滑得不行,一家人坚决不同意勿禾自己骑车去学校。走着去?怕是孩子们都得等到中午了。最后还是婶子骑着男士重型摩托送勿禾过去。一路缓慢骑行,婶子的双脚几乎没怎么离地,以防路滑能撑住,勿禾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历经千难万难的折腾,勿禾的一学期终于是圆满结束了。那天回到家的她特别开心,对窗外厚厚的雪也有了欣赏的兴致,浑然不记得白天因为这雪而历经的惊心动魄。

      戴上围巾、手套走到屋外,门前的山岭、路旁的灌木,都顶着厚厚的一层雪,世界好安静,时间的流逝仿佛都已经静止,只有她的鞋子踩在积雪上的“咔呲”声。伫立在垄上眺望选处的原野,她仿佛看到幼年的自己,蹦蹦跳跳在老房门口堆雪人的样子;又仿佛看到父亲把她和哥哥叫唤起床,打开厅门那一刻,鹅毛大雪朝她迎面扑来的壮观场景;还有泉井冲那晶莹剔透的冰棱,一排排垂在峭壁,垂在树梢…… 

      城市的雪似乎从没有这么大,它们总是灰蒙蒙的飘洒,然后被匆匆来往的人群和车流碾压成飞溅的泥水。而城市的人也似乎永远在期盼下一场他们记忆中的大雪,让世界变慢,让他们又变回惊喜的小孩。勿禾觉得她比所有人都幸运,在这个人人都怀念童年的成人世界,她却能再一次真真切切地回归童真,聆听四季……

      “婶儿,我这次,又要住下来了”歪着头,勿禾的眼睛笑眯着。

      “真的?是你那个啥振兴乡村的项目确定了吗?”闻言婶子惊喜地抬头。

      “嗯!”朝婶儿点点头,勿禾站起来身。

      环顾两侧的山岭,油茶树梯次分明地守卫着整座山坳,桂花树挺拔着笔直的身姿似是等待选拔,后山的竹林在早春的风中婆娑轻舞,勿禾知道那底下已潜伏着许多小叔才能一眼找到的笋芽……

      她终于又一次回到了这块土地,不是一时,而是长久;不是冲动,而是深思熟虑。迎着风闭着眼,勿禾仿佛感受到有温暖的手拂过头发,在对她说:“我们的小禾儿回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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