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呀找呀找工作 14 | 风雨之后有彩虹
马南果然去车公庙的公司“扫街”。
他躲开保安，一栋楼一栋楼地跑，一家公司一家公司敲门推销，进门总是谦卑地给看见的第一个人和所有的人含着微笑不住地点头，也不论对方年纪大小、是男是女，他总是恭敬有加、小心翼翼地双手托起打开的文具包，亮出一排排不同款式的签字笔，说：“您好，打扰了。您们这里需要签字笔吗？”
有的公司开门的年轻女文员看他满头大汗很辛苦，就端杯水给他，然后叫行政部的经理来答复他；有的开门人见多了推销员，充满厌烦而直截了当地说不要，就关了门；有的人看他进门，礼貌地指一指门上贴的“非请勿入，面斥不雅”，然后低头不再理他，他只好退身出去；有的脾气不好，则毫不留情地呵斥他：“你怎么进来的，滚出去！”……一家一家公司走过，一个门一个门进过，看遍人间脸色，尝尽酸甜苦辣。
由于金融危机使公司的资金链出现问题，公司决定，集中公司的优势人力，打一场“迅雷战役”，全面清理欠债特别是三角债。何总裁也亲自出马，到北京的一些大机关催债；主管销售的刘副总到各地的一些大公司清债；行政部的人也被抽调协助销售部、财务部催账。花洋负责清理海外方面的欠账；小黄的父亲在海关，安排她催本市一些政府机关的欠账；安刚被安排负责到车公庙的几个小公司催账。花洋特别交代他：“这些小公司本来就没什么抗风险能力，现在成片成片地倒闭，可能明天说没就没了。你要抓紧催，跑勤点，不要在你手里Game over 了。”
安刚不敢怠慢，连着跑了几天，要回两家欠款。但有个公司总说财务不在，他去了几次，公司的前台干脆不理他。他对前台说要找经理谈，前台说经理不在。他说找财务部分责人，前台说也出去了。安刚有些恼火，说：“那总有个负责人吧？”
前台低着头，懒懒地答：“不好意思， 还都出去了。”
安刚气大了，说：“他们总要回来吧，我在这里等。”
前台不耐烦地望了他一眼，低声嘟囔道：“随你便。真是的，一个大公司，这点钱，像个乞丐一样一遍一遍来讨，至于么？！”
安刚觉得自尊心受了侮辱一般，正想发火，却觉得对方只是个前台文员而已，和她争执，有点掉价，就忍住了。
他坐在前台旁的椅子上干等，等了一个下午，前台小姐却连水也不肯给他去倒一杯。看着小姐冷冷的脸，他想：“出了公司门，才知道，连要自己该要的东西都这么难，更别说去求人赚别人的钱了。看来，外面的世界不是精彩，而是无助。”
闲坐无聊中，他发短信和“大鼻子”聊天。大鼻子告诉他：“叶子最近和法学院的一个年轻教师来往很密切，说是为了考研方便。请你小心。”
他有些吃惊，心里酸酸的，忙打电话给叶子。叶子见是他的来电，总是一遍一遍挂断，最后，干脆关了机。这让他越发心里紧张。
下班时，看着员工一个个离开，始终再没人理他，他很无奈地离开，去赶大巴回去。
快到车站时，迎着夕阳，他突然听见前面一个小伙子在边走边唱：“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没有人会随随便便成功……”
他认出来，那背着一个大包、在五月炎热的晴空下汗流浃背的唱歌者正是马南。
也许，他刚挨过冷脸；也许，他刚被人赶出了门；也许，他又被人呵斥得无地自容；也许他几天来一支签字笔都没卖出去……但是，这陌生的城市没人给他笑脸，没人鼓励他，只有他自己，他必须选择坚强，必须昂着头自己对自己唱歌，自己对自己鼓劲，自己给自己把被别人践踏到脚底的自尊再树立起来。只有这样，他才能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生存下去，尽管很艰难、很苦涩。
安刚跟在后面听着，不忍打断他。马南也许半天没喝水而沙哑的声音使他的眼睛不觉湿润了，心里在颤抖。他想：“比起马南，我受的委屈算得了什么呢？这个人这么不容易，却这么坚强，我真不如他。同是天涯沦落人，我能不能创造个机会，帮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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