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不好不坏,心情不坏不好,眼前车来车往,心里潮起潮落。
总有这样一种时候,理不清头绪,解不开心结,不想说话。
在路边独自站着,成为一棵了无生气的树,可以缓解抑郁。
“小二,”还是有风,从北边刮来,“我这手机听不了歌,你帮帮忙。”那是村里最为絮叨的妇女,拖着残腿,打搅了他的失神。
他不想回答,可又觉得自己带着有色眼光鄙视于她,有违从小到大众生平等的教育,便半情愿地答道:“这已经是古董手机,又没有内存条,已经听不了了,叫你儿子给你换个手机。”
她是村中最贫苦的一户,男人木讷寡言,外出打工也赚不到几个钱,她自己收捡垃圾为生,独力照顾四女一子,内既没有父母祖辈帮扶,外也没有亲戚朋友相助,完全就是靠她一副雄健体魄撑起整个家庭,所幸,她似乎智商有碍,思虑不多,不懂得几乎所有乡党都以同情或者鄙弃的眼光看待。
然而,又只是似乎,人之于人,需要靠智商来感知善意恶意好坏美丑吗?但为何又好像毫不在意,是在意也没有丝毫用处,还真是无感,甚或是厚颜?
生活给予她繁重的负担,她并没有撂下挑子,只是回报以麻木,混碗饭吃不至于饿死而已,不需要太多考虑,至于有时候从微薄至极的纸箱酒瓶塑料里抠出一点酒钱,也算人生难得的惬意,粗糙的稻花香可以致人于极乐的幻梦,癫狂起来,连自己唯一的儿子也可以毫不疼惜,棍棒相加。
丈夫大概一年只能或者只会回来一次,干瘦的皮囊在外负担着五个子女的生活来源,不知道是游走于天高地高的木架之上,还是暴晒于天干地燥的工地之中,也许有时嫖赌逍遥,也许有时饥寒交迫,都不得而知,所以,女人在四五十岁的年龄里,毅然决然在镇上与另外一个男人结合了。
是不是不管多么丑,多么蠢的女人,都会相信有人会爱她?这完全是对男性生理与心理的挑衅,是对常识的侮辱。
但是她信了,愿意相信自己贫瘠的土壤里也能开出一朵花来,或者她明知道是幻梦,只是想要多停留一些时间,多些生存的乐趣,缓解些人生的苦味,不一定要太长久,多一秒都是赚,哪怕是假的,也愿意自己是傻的?
拿出为数不多的钱,与男人在镇上开了一家废品收购站,不到一个月,轰然倒闭,男人无影无踪,承接神采飞扬的一个月之后的就是黯淡无光的整片天地的嘲弄讥讽,不仅乡邻耻笑,连家人也厌憎唾弃。
还好,所谓女人的贞洁,她得到了也并没有让她更加增光添彩,她失去了,也没有让她更加糟糕,与原来保持一样,就丢了几个铜板,何所谓。继续回到家里,依然做自己辛苦劳累的养家婆,如何了?依然是家中的顶梁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