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作为艺术的一个门类，纵观其发展历史，总是再不断拥抱新兴科技。古希腊人用到了轮式装置（eccyclema）^[1]，这个装置就是现在舞台上所使用的机械装置的前身。19世纪中叶，出现了石灰灯的点光源。它改变了室内剧场的照明方式，从而改变了戏剧的制作方式。最近引发戏剧设计的重要技术工具是多媒体/投影设计。不断出现的新技术一直在改变着戏剧创作的方式，并不断的影响着从艺术家到观众、到管理者的所有相关人群。当前，人工智能成了热门话题，对各行各业都造成了重大影响。像信息技术或金融等专业领域，已经张开臂膀拥抱人工智能。而在艺术领域，特别是戏剧领域，还没有完全理解如何应用人工智能。尽管戏剧行业对于人工智能还持怀疑态度，很多戏剧从业者和管理者已经开始尝试、观察、开发使用AI的可能性。

利用AI增强戏剧体验

Annie Dorsen是一位多产的戏剧导演，他把人工智能看成是创造戏剧体验的助手。Dorsen基于自己的艺术经验，利用算法和人工智能创作出新奇的戏剧体验。他的工作包括设计算法，生成独特的控制脚本，控制机器的变化，进行现场演出，在每个夜晚创造出新的体验。Annie所做的创新，形成了一种新的戏剧门类——算法戏剧，一种将利用人工智能将传统剧场技术和数字世界的特效结合在一起的新体验。

除了Annie Dorsen之外，北加州大学的一队博士生也在研究如何利用人工智能，助力剧场编导，构造虚拟剧场环境。他们所使用的工具叫做人工智能导演（AID）。这个工具可以综合运用空间心理学研究成果、自然语言处理、机器人控制、戏剧脚本、剧场规则等综合因素，将戏剧角色放置在虚拟舞台的最佳位置。在开发AID这个工具的时候，研究团队使用了《哈姆雷特》这个剧，分析《哈姆雷特》的剧本，最终得到了剧中角色在剧场中的位置。

研究团队在实验中，希望看到他们的工具能够分析在分析戏剧剧本之后，触发虚拟剧场中角色的移动。但是很不幸，由于莎士比亚所写的剧本为五步抑扬格，文字诘屈聱牙，晦涩难懂，实验结果和预期有很大出入。根据研究团队的技术报告，他们决定采用力导引图（force-guided graph）的方法，进一步优化AID工具。

剧本写作和ChatGPT

AI除了用作导演之外，写作剧本也是另外一个重要方向。最近，像ChatGPT之类的工具，可以帮助人们写作。Google自然而然也会想到通过这种方式把AI和戏剧联系在一起，让AI来写剧本。人类编剧有着写剧本和音乐剧的独特技巧。这种技巧独一无二，难以传授，更不容易让机器去执行。2020年，布拉格艺术展上的一群捷克学者，启动了
《THEaiTRE projec》项目。这个项目希望做出世界上第一个计算机生成的戏剧。他们所使用的数据源包含大量英语和捷克语的戏剧，让计算机算法去学习。因为所拿到的戏剧数据格式不同，他们对原始剧本数据进行了标准化，获得剧本中的角色名、台词、幕本、场景。研究团队为了让人工智能能够识别这些剧本，使用了一种层次化的处理结构，首先先分析剧本大纲，然后是剧情和场景简介，最终生成每个场景的人物对话。

研究团队使用了GPT-2语言模型，进行了多次实验，以期最终能够生成对话剧本。但是他们2020年的研究报告并没有提供更多的研究细节，但是报告说他们所生成的AI戏剧在2021年1月首演，并在2022年演出了该研究团队改进算法所生成的一部新戏。

除了布拉格的研究团队和THEaiTRE的戏剧首演，伦敦Young Vic（新维克剧场）的戏剧团队，也创作了“世界上第一个由人工智能编剧和人工智能演出的戏剧”。虽然他们所说的并不完全正确，毕竟Annie Dorsen早在10年前就做过某种形式的AI演出。但是他们所作的工作是目前在戏剧制作过程中变革最为激进的。虽然GPT-3是GPT-2的升级版，性能大幅提升，但是仍然有着不可忽视的缺陷。新维克剧场的导演Jennifer Tang对时代周刊的记者说，“现在的技术会把一个中东角色Waleed Akhtar塑造成一个一个刻板印象。要么是恐怖分子，要么是激进分子，要么是一个背包里装满炸药的人。”在BLM事件之后，戏剧界更为关注种族主义，这件事情引发了大量关注。如果剧场演出在制作时，都不能阻止这种某些人对其他人的伤害，那么又怎么阻止戏剧界的人，使用AI工具也会伤到另外一些人。而且这些AI工具还不是他们造的。

一篇来自《industryWired工业连线》的文章，提到了布拉格使用AI制作戏剧的事情。文章提到，研究者们成功的用AI写出了剧本。但是，他们的问题是如何让AI理解所生成的角色，理解角色的生活目标和动机。由于AI在处理情感时，还有很多挑战，所以最终实现的结果果然不尽理想。

音乐剧

写音乐剧就好比释放一只野兽，AI现在已经能够写出好的音乐剧作品了吗？创作音乐剧并不容易。音乐比普通戏剧更加复杂，它需要歌词，需要复杂的旋律，需要音乐剧的故事结构，还需要加入动作元素和舞蹈元素。《百老汇世界》的记者用ChatGPT来测试创作音乐剧的可行性，他输入指令，“创作一个全新的，原创的百老汇音乐剧”。软件输出了音乐剧大纲，并起名为《破例者（Codebreakers）》。但是，软件所生成的剧本，其实剽窃的是2011年同名电影的内容。因此，ChatGPT3所面临的最大挑战，不是如何生成音乐剧，而是如何控制软件的输出，不会触及版权法规（比如在这个例子中，出现了侵权的问题）。这个案例，使得戏剧界对使用AI进行创作产生了迟疑。

即兴表演

AI除了可以用来写剧本，它还可以用来做即兴表演。Improbotics公司就在他们的表演中，用到了AI聊天机器人。这个公司用到了10万部电影，来训练AI聊天机器人。Annie Dorsen用AI主要是来协助做戏剧创作，而Improbotics公司则是用AI机器人给观众带来兴奋的、不可预测的、充满想象力的现场体验。现场演员用命令行和聊天机器人对话进行表演，观众可以通过文本短消息和聊天机器人对话。观众在对话过程中输入的文本，会出现在表演的下半场，从而提升了观众-演员的互动关系。

舞台设计

舞台设计是戏剧创作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为观众构造了一个让他们沉浸于剧情的世界。David Forsee是一个专业的剧场设计师，他认为AI是设计师强大的创作工具。因为大部分的舞台设计都是迭代的。舞台设计的时间或被压缩，或被延长，这使得舞台设计要么能够快速迭代，要么能够看到最终效果，要么能够能够为设计师带来灵感。像Dall-E和Midjourney之类的AI作图网站，就为设计师提供了无穷尽的可能性，去激发自己的设计灵感。在文章《HowlRound》中，Forsee举了一个例子，说明AI工具的强大。Forsee给网站输入命令，”神秘的仙谷，月亮闪烁，露水停留在森林下的草叶上。”，Dall-E生成了四张图，便于Forsee开始新的创作。对于戏剧制作来说，AI的这种用法就成为最有效的方式。

剧场管理和购票

从艺术经营管理的角度看，百老汇的管理者正希望AI能够优化顾客的购票体验。Broadw.ai就是一个虚拟票务代理，当顾客买了百老汇的演出票之后，为顾客提供餐馆、停车等相关信息服务，从而提升客户体验。这些智能购票代理可以连接上百老汇演出的网站，并和顾客进行问答聊天。购票代理除了能够为顾客提供服务，它还能够搜集用户数据，了解用户消费趋势，辅助戏剧管理者做决策。

展望

正如上文所提到的，AI已经用于剧本创作、舞台设计、剧场商业管理等领域。但是，未来如何发展，是否能够产业红利，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戏剧专业人士正在用AI做实验，从戏剧创作到剧场管理各个领域都在尝试。AI技术正在不断进化，戏剧界到底是拥抱AI还是排斥AI，还要看进一步的实验结果、道德审查以及本领域专业人士对AI的认知。

1. 古希腊悲剧中用到的舞台轮式装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