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看大家晒了那么多18岁的照片。结果晚上做梦,梦到九几年的老家县城。
在那个没有手机,甚至还没有传呼机的年代,没有照片,只有回忆,比照片更加清晰的回忆。那几年的时光,好慢好慢。我和弟弟常常用一个下午的时间,在楼顶的坝子仔细看蚂蚁搬家;模仿西游记里的场景,用陶瓷玩具接顺着房檐往下滴的无根水;用火烧,用石头砸跳棋弹珠,就想亲手摸摸玻璃弹珠里那彩色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拿放大镜聚光到一堆餐巾纸上看纸是如何冒烟儿燃烧起来的。慢悠悠的岁月沉淀了不胜枚举的童年美好。
下楼是一个大大的土广场,每隔一段时间就有马戏团来搭起蒙古包一样的巨大帐篷,拉上一块两平米左右的海报,再敲锣打鼓地宣传胸口碎大石,大变活人之类的表演。幼时的我常常感觉,一进入这满是五彩射灯的蒙古包就头晕目眩。这些穿着光怪陆离表演装的男男女女卸妆后依然打扮时髦,一眼就能看出和我们这个宁静小县城的格格不入。像极了《百年孤独》里走遍世界各个角落赚钱的一群吉普赛人。
广场的右手边,没有如今又宽又热闹的步行街,而是一条两米宽的马路,供车马行走。是的,那时候还有悠哉悠哉地驮着物品,时不时拉下热气腾腾粪便的马匹。马路两旁矗立的是两条平行的长石桥。石桥分别有百十来米长,一两米宽,像两条匍匐在马路两旁的小龙,最高处拱起三米多高。
婆婆爷爷牵着我,无数次一步步地踏上铺满不规则长方形石板的龙头,一点点地爬到小龙背上再下到龙尾,去到幼儿园,菜市场,还有转盘。而每一次通行,我都觉得像神奇的穿越之旅:踩在这一两米宽的龙背上,可以摸到靠近马路一侧那排茂密而古老的梧桐树皮,听到夏日知鸟秋日斑鸠的鸣唱。粗壮的梧桐树盘根错节地撬起石板,繁枝蔓叶在马路上空撑起一条拱形的梧桐隧道,庇护着车马叮铃前行。龙背的另一侧则是一整面长满苔藓和蕨类植物的山坡,常常可以看到蜗牛,毛毛虫之类的小东西在这安居乐业,繁衍生息。
后来的后来啊,土广场被砌上了地板砖,梧桐树被砍了,桥被拆了,爷爷走了,美特斯邦威和以纯来了,我的童年,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