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在家排行老二，上头有大姐。我在家排行老四，我的上头是哥哥，然后是二姐，大姐。
我们家在一个农村，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二姐是1979年出生的，那时候正是新中国改革开放初期，农村人能够勉强吃饱饭。我父亲是个有文化的人，上过高中，曾经担任过我们村公社的会计和拖拉机手，一手算盘打的顺溜。所以父亲给二姐起了个比较好听的名字，叫“晓霞”。
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中国农村算是基本解决了温饱问题，但是没有积蓄，每年家里最大的困难就是四个孩子的学费问题。我们家四个孩子年龄相差不大，大姐比二姐大一岁多，二姐比我哥大一岁多，我哥比我大两岁。所以每年四个孩子的学费就是父亲最头痛的事情。
虽然困难，但是父亲还是坚持让我们都上学，从来没有重男轻女，至少要让我们起码都上完初中。那时候流行“上完初中，好去打工”。
我们四人中，大姐和我的成绩最出色，最差的是二姐。1997年，二姐初中毕业了，就没有再继续上学，准备像大多数农村年轻人一样外出去城里打工。当时，大姐去上中专了，读的卫校。我和哥哥还在上初中。
1998年，二姐十九岁了。我有一个姑姑那时候在一个二线城市的一所大学的食堂里承包了一个小餐馆，专门为学生们提供一日三餐的饭菜服务。二姐就去给姑姑帮忙当小工，在他们家店里打工挣钱。在姑姑的餐馆隔壁有家餐馆，那里有个小伙子和二姐是同年，一来二去的也相熟了。而且那小伙子也是我们乡里的人，只是他们湾子比我们村要远些，以前也不认识。
两个年轻人经常在忙完工作之余，一起出去逛逛街压压马路，自然日久生情，之后，小伙子就找媒人来提亲了。
过年寒假期间，食堂关门休假，姑姑就回来和我父母说了这事。我爸相信姑姑的眼光，然后问二姐的意见，二姐她羞涩的点了点头。
父亲就和姑姑商量说：“这事可以，但是我们要先见见那个小伙子，先掌掌眼，再来决定，毕竟自己养的姑娘，不能随随便便就这么嫁出去了。”
姑姑说：“这个肯定没问题的，我和媒人去说，让他年后初几来拜个年，家里人都来看看这个人怎么样再说。”
于是，大年初五小伙子提着两瓶酒来我们家拜年了。我们家这是第一次观察审视女婿，没有让村里的其他人知晓，就说是我哥的同学来家里玩。小伙子叫陈涛，身高一米七左右，长相算是比较英俊。他话不多，给人一种老实敦厚的印象。我们兄弟姐妹几个和他年龄相仿，后来在一起打扑克聊天，感觉人还不错。
根据我们这边的习俗，男方来了女方后，女方也要去男方见见家长的。第二天，我大姐陪同二姐随陈涛一起去他家里。大姐去主要作为女方的亲人去看看他们家的人是否好相处，同时看看男方家里的条件怎样。
陈涛住在下陈村，都是农村人，乡里乡亲都非常友好融洽。一般谁家里来什么人，有个什么大大小小的事马上全村人都知道了。大姐和二姐一进村就被一群小孩、村姑、老太婆围观了。对于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来岁，还是有点怕生、害羞的。大姐当时在省城里上中专，见过一些市面，所以胆子要大些，直接怒目瞪向周边的人。二姐当时低着头，脸蛋红扑扑的跟着往前走。
旁边的妇女们就指指点点，笑嘻嘻地问：“陈涛，哪个是你媳妇？”
陈涛憨厚的偷偷笑着回答：“这边这个，那个是她姐姐。”一群小孩就围上来找陈涛要喜糖吃。
到了男方家里，陈涛的七大姑八大姨都站在门口等着。然后，陈涛的小姨就高兴地拿出糖果散发给来的小孩和村里的人。大姐在旁边冷脸看着，一脸的不高兴，低声对陈涛嘀咕说：“这还没有答应这么亲事呢，你们家怎么到处宣扬，万一后面没成，那些长舌妇不知道又要到处去嚼舌根，以后让我妹妹怎么见人。”
进了陈涛家里，二姐就躲到里屋再也不敢出来见人。大姐记着自己的任务，就到处在陈家走走瞧瞧看看。由于上面进村的第一印象就不好，大姐就带着挑剔的眼光观察着周围的一切。陈涛家里就一间土砖屋，除了一间厨房，还有四间卧房，中间是堂屋。相比我们家两间房屋，他们家这条件就要差多了。陈涛在家是老大，后面还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上头还有爷爷和奶奶，虽然他父亲也有三个兄弟和两个妹妹。但是他爷爷奶奶和他们一家人住在一起。所以，大姐就觉得他们家的条件比我们家差多了，心理十分只能打上五分。
由于已经是全村里的人都知道了，陈涛带了个女人回来，是未来的媳妇，乡里邻居都来陈涛家祝贺，到了中午吃饭时，陈涛家就只好招呼来客吃饭，在家门口摆了三大桌，吃流水席。后来大姐回家来说：“这场面就像是娶亲”。根据我们这边的习俗，结婚前还要通过媒人进行专门的定亲仪式，也不能这样的场面法子。如果这门婚事没有说成，对双方都是名声不好的。
当天下午，大姐就和二姐回来了，大姐一进门就和我们说：“不同意这门说亲。他们家搞的全村都知道，怎么是这种人。而且他们家的条件不行，一家八口人就一间土砖屋，再说陈涛是老大，以后不知道怎么贴补家里，后面的弟弟妹妹结婚生孩子这些，以后肯定都是要管的，今后日子肯定辛苦不好过。”
当时，我和我哥还比较小，对这种说亲的事情，完全不懂，只能睁大眼睛望着大姐义愤填膺的叙说着。
父亲在一旁抽着烟，皱着眉，认真地听大姐讲着所见所闻。二姐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母亲没有上过一天学，只是也在认真听着，没有说话，这种大事一般都是父亲拿主意。最后，父亲开口说：“我和你妈也是苦了一辈子，希望你们以后不用像我们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都当农民。晓霞，我只送你上完初中，有些对不住你。但是找婆家希望你找个条件好些的，最好男方也有门手艺，以后不要还是当农民靠天吃饭。我不同意这门亲事，而且你还小后面还可以慢慢找，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人家，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会让你姑姑和媒人去说。”
父亲在家里是顶梁柱，同时也是权威，他的话我们都不敢反对，而且很服气的。就这样二姐的第一段婚姻还没开始就结束了。许多年后，我们回头去看这件事，都感到十分后悔，爸妈也非常自责，因为后面二姐经历的两段婚姻，非常不幸福，怎么看这次是她这辈子最好的选择。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