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杀手
郊区的夜色，总是挂着迷人的色彩，有点儿深沉却带着几分浪漫。朦胧的月光洒满了小屋的园庭，繁星调皮的眨着眼，周围传来蟋蟀声声凄切的叫唤，习习的凉风便把昼日里的烦恼与忧愁轻轻的弥散开来。
龙君和于燕此刻相拥着坐在王芬家前园的小凳上，思绪纷纷扰扰带着些许忧郁。有些时候，在路上走了很久，突然发现竟不知该何去何从，一切恍如梦境。
“龙君--”于燕问，“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看星星吗？”
“嗯，记得！”龙君望着于燕点点头。
于燕低下头，沉默许久，感伤地说：“可是，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陪你看星星时的清纯女孩儿了！”
“呵呵，傻瓜！”龙君微笑着搂住于燕说，“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当初那个陪我看星星时的清纯女孩儿！”
“龙君--”于燕抬头看着龙君，轻咬着嘴唇尽力地把眼里想要冲出的泪水憋了回去，问他，“你真这样想？”
“嗯，在我心里你永远不变！”龙君说着将于燕搂得更紧了些。
于燕迷茫地说：“可是，我们该怎么办？”
“别担心！”龙君扶着她的肩，安慰说，“一切会好的！”
“嗯！”
于燕和龙君相互依偎着，望向夜空。夜幕上那颗最亮的星星，吐露出迷人的光辉，照耀着这对千辛万苦走在一起的真情男女。夜，静静的，乡野的风微凉而清新，树叶儿零零落落的发出嗖嗖响声。
这时，王芬从屋里微笑着走出来，她边走边喊：“喂，你们俩在聊什么呀？”
龙君转头，见是王芬，便轻松地回了句：“呵呵，没聊什么，在看星星！”
“呵呵，浪漫！”王芬笑着坐在于燕旁边，接着说，“于燕，过两天李晶会给你送东西来！”
“什么？”于燕听了惊讶地转头问，“李晶给我送东西？”
王芬笑着说：“呵呵，是呀！你什么都没带，她说给你买了些日常用品还有衣服什么的！她挺关心你的！”
“哦！”于燕这时心里感到特别不好意思。她从小就在物质富裕的家庭长大，还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样落魄的日子，更重要的是，她知道李晶一直都喜欢龙君，没想到她竟会给自己送东西。于燕有些感动，也有些沉默。她为了龙君已经一无所有，但她从不后悔，她紧紧地抓着龙君，也许，爱一个人就是这样简单吧。
夜晚的星空伴着银白的月光，洒在小园里的三个人身上，月下的身影也开始变得温暖起来。夜色渐浓，村野悄无声息，一切都如此平静。三个人坐着聊着，短暂的温馨，叫人忘却了都市的繁华与喧嚣，未来总是美好的展望着。
第二天，依旧是晴爽的天气。在西门，南城的街头好不热闹，摊贩照例吆喝着嘴里千日不变的那套说词，路边小店里也时不时地放着盒带，诸如净让男人们想入非非的《粉红色的回忆》等歌曲，而在车水马龙的街市偶尔又有警车鸣着尖锐的呼啸声急驰而过。
这天，申老板抽空去找了李忠，一起在南城的街道上走着，他们似乎直到这时才敢轻松地迈着碎步走在南城的街道上。申老板和李忠认为这回老天都在帮他们。因为龙君忽生变故，连警察都在通缉他，他不敢露面，就算私下找人做了他也不会有事了。
“收拾龙君就这两天了！”申老板走着，有些懒洋洋地说。
“人找好了？”李忠比较平静。
“找好了！”申老板说得一脸轻松，“晓东吩咐了喜哥，他找的三个小伙子都是二十出头，手里正缺钱全是生面孔。”
李忠还是有点儿不放心，他担忧地问：“二十出头？行不行啊？龙君可不好对付！”
申老板笑着说：“呵呵，放心吧，听说这几个人面上挺老实但下手够黑，喜哥亲自找的没错儿！”
“最好别出叉子！”
“不会的！”
两个人边说，边悠闲地继续朝前走了。
那时，在K市的道上雇用杀手晓东算是第一人，或者说他开辟了一个解决混子间冲突的崭新模式。那个年代，杀手这职业还有价码行情，比如800块钱废一条胳膊，1200块钱废一条腿，要一条命3万。
现实生活中的杀手，并不是如电影中所看到的那样英俊高大，没有电影里的一身黑色西装面戴黑色墨镜的行头，也没有翻墙走壁百步穿扬的本领。他们只是很普通的社会青年，相貌年轻可能会留着点儿长发，衣服穿的是那种极为便宜的地摊货，说不定还十天半月没有洗，流着鼻涕抽着烟。
最紧要的，他们大都是生面孔，要是碰了面你根本不会想到他们会是杀手，因为他们普通得不会让你正眼去多望一眼。
喜哥这回找的正是三个没有工作的年轻小伙，待业缺钱，由于没有工作又没有一技之长，基本到了吃了上顿愁下顿的地步。喜哥还给他们发了话，要是杀了龙君，杀手每人可以得双份钱，要是杀不了，就想办法把他身边的女人弄回来再对付他，这种阴招是晓东这伙人最拿手的。
两天后的一个傍晚，一轮残月从树梢头冉冉升起，三个穿着皱折衣衫，个个嘴里含根烟，蓬头污面的青年出现在了西门。
在西正街通往石炎山卫生所的路上，龙君和于燕遇到了这三个年轻人。当时在场的还有李晶，李晶正是这天给于燕送衣物等日常用品而临时过来的。
那晚，这条原本就没有什么人的马路，显得格外安静，只有远处的一排排小树林在风中颤颤发抖。让人意料不到的是，不过短短的才十多分钟，一场惨剧发生了。命运似乎注定是悲惨的，李晶不会想到，她这次来便和龙君成为了永别。
一辆白色的面的停在路边，三个年轻的杀手嘻笑着走在街上，在几近模糊的夜色中缓缓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大片刀。就在他们与龙君擦肩而过的一刹那，这三人突然转身挥起了手里的大片刀，直朝龙君捅过来。
就在那一瞬间，李晶正好斜眼不经意的看了这三个年轻人一眼，但正是这一眼，却断送了她正值青春年华的美好生命。
“龙君大哥小心！”李晶大声喊完，还来不及多想，就冲到龙君身前，倾刻间两把大片刀深深地直插在了她的胸前。
“李晶！”龙君反应过来，望着已经中刀的李晶，她的身体顿时鲜血直流，她还没有因为疼痛喊出声便倒在了地上。
龙君来不及悲痛，就一把推开于燕，当对方还来不及从李晶身体上抽出那两把大片刀时，他就凶狠地抡出了随身携带的开山刀朝面前一甩。这一刀，正砍在其中一位杀手的右后背，伤口足足有一个多手指宽，可见这一刀的力度相当的大。这时的龙君，火了，也愤怒了。
对方怕是估计失误，没有料到会出现有人挡刀的情况，加上他们捅在李晶身上的刀还没有抽出就被龙君还了手，一下有些愣了。
龙君想都没想，就又迎着这三人而上，他挥出的每一刀都不留情，即使身体中了刀也不躲闪，朝对方步步紧逼。三个杀手中有两个手上一时没有家伙，不得不后退，剩下一位明显气势上弱了。因为李晶身中两刀倒地，龙君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幕，看着李晶完全不顾性命替他挡了刀，此时怀着满腔愤怒，他基本上刀刀都想要对方的命。
一边的于燕，这时扶着躺在地上的李晶，看着还插在她身上的刀，边哭边说：“李晶，你怎么样？”
血，正从李晶的嘴角渗出来，她没有说出话，只是望着于燕，手紧紧地抓着于燕的衣服。
“李晶，你不会有事的！”于燕看着咽咽一息的李晶，忘却了恐惧，心里担心不已。
龙君正当与对方拿刀的那个杀手打得难解难分时，另外两个杀手却抽身快步走到于燕跟前，一把就抓起了于燕，其中一位杀手还从李晶身上抽回了他的大片刀顺势架上了于燕的脖子上。李晶身体上的刀被杀手抽出后，一股鲜红的血喷了出来，她一声都没有喊叫。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于燕惊慌地尖叫着喊了起来。
“妈的，别动，不然老子捅死你！”这两人也没废话，架着于燕就直往路边的白色面的车跑。
“龙君--”于燕被杀手拽着，她哆嗦地朝龙君喊。
“于燕！”龙君听到喊声转头一望，眼看着于燕被拖着上车，他急了，赶忙朝于燕追上去。
但龙君这一慌，给了与他械斗的那个杀手机会，杀手一刀砍在了他的背部。龙君也顾不得疼，这时不得不回转身，红着眼朝杀手砍过来。他伸手就将开山刀砍在了杀手的脖颈上，杀手退后捂着脖子就像脖子要掉了一般地紧紧扶着，赶紧转身往白色面的车跑，不敢再还手了。
龙君紧跟着这杀手跑上去，此时白色面的车已经开动，那杀手向前跑着一个跳跃便钻进了面的车，但腿还露在外面。当面的车从龙君身边急驰开过时，龙君又一刀狠狠地砍在了那杀手还露在面的车外面的大腿上，因为车速太快，龙君的开山刀来不及拔就留在了那杀手的大腿上，一同随面的车呼啸而去了。
龙君眼睁睁看着于燕被白色面的车载走，心里又急又怒，身上刀伤带来的疼痛远比不了于燕被人掳走带来的担忧。他呆呆地望着白色面的车渐渐消失在夜幕里，心陡然间就紧了起来。他想的只有一件事，谁要是伤害了她，他一定要杀人了。
“于燕--”龙君朝白色面的车消失的方向无助地喊了一声，本想上前追，但他忽然一回神，掉头就往回跑。
龙君跑到李晶身边，小心地抱起她，口里喊着：“李晶--李晶--”
李晶挣扎着睁开眼，眼角渗出了眼泪。龙君看着满身是血的李晶，有如刀子钻心的疼。
“李晶，我送你去医院，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龙君说着将李晶抱起来，往石炎山卫生所的方向跑。
这时，李晶的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了，她一只手紧紧地抓着龙君的衣袖，嘴里含着血费力地喊了声：“龙君--大哥--”
“李晶，我在呢！别怕啊！我送你出医院！”龙君边跑边哽咽着。
“咳咳--”李晶身子滴着血，她咳着努力地吐出她最后想要说给龙君的话，“如果--有--下辈子--你--会不会--喜欢我？”
“会--我会--”龙君声音有些沙哑，他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真的？”
“真的！”
“呵呵......”
龙君加快脚步，迎着冷冷的夜风，奔跑在那条寂静的马路上。然而，李晶在龙君的话落音后，只最后笑了一声，她紧抓住龙君衣袖的手就掉了下来，在空中来回摇摆着。
李晶只留下了一个短暂幸福的微笑，然后就告别了人世。她永远地走了，在她难过时、快乐时、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剩下的只有微笑。也许，在她的世界里，爱一个人，不需要承诺，不需要誓言，只需要一个期待，期待着下一个幸福的轮回！
“李晶--”龙君忽地顿住脚步，伤心地呼喊出李晶的名字，这一声仰天怒吼，响彻黑夜，久久不散。
夜色倾吐着满幕的悲伤，星光哭诉着漫天的清冷，留下沉郁悲抑的无奈。龙君摇晃着身体，无力地跪倒在地，他紧紧地抱着李晶，流下了压抑已久的无比伤心的泪水。
十来分钟的光景，不短不长，却足够导演出一幕让人痛苦惋惜的悲剧。
许久，夜幕中响起了阵阵嘈杂声，周焕兵和周远志带着弯刀队的兄弟们赶到时，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们个个心里都自责不已。他们没有想到，才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竟然发生了这样竟想不到的悲剧。
“龙君，别太难过了！”周焕兵安慰说，“起来吧！”
“都怪我，为什么不跟着你们，我真他妈该死！”周远志无比自责地抽着自己的耳光。
龙君抱着李晶，没动。
周焕兵又上前说：“龙君，你身上也有伤，去医院吧！别难过了！”
一阵沉默过后，龙君站起身，望着蒙胧的月色，压抑着内心地悲伤说：“好好安葬李晶！”
“放心吧！我会安排好！”周焕兵拍拍龙君的肩膀说。
“小志，去通知文峰和余焦，跟我去K市！”龙君捏着拳头说得狠狠的，“于燕被人抓了，我想只有晓东的人才有这胆子！”
“现在就去吗？”周远志问。
“现在就去！”龙君咬着牙说。
深夜，君燕大排档里，满满一屋的悲伤。空气似乎无比凝固，里面的人都压抑着。好静的夜，好冷的心。
当晚，龙君、文峰、余焦、柱子、小五，加上周远志的弯刀队全都到齐，赶赴K市，同去的还有小梅和雯雯。梁立波、周焕兵、严方、秦武、周云德留在西门与原丁圆、王键在西郊的兄弟一起看着他们的生意场，准备随时对付南城的李进李忠团伙。同时，在K市的兄弟，徐力、林辉、杨树、万久、曹俊、蒋干等人也已迅速到位，只等龙君等人到来，便开始反扑，一起对付晓东团伙。
不过，就在龙君他们向K市即将出发时，张正明却再一次带着刑警队的人突然上了门，他正好碰着了苦找了好几天的龙君。那一刻，张正明如临仇敌般瞪着龙君，随即就掏出了警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