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小星星的老师们都是半工半农的身份。他们一边是教书先生,每天上课修改作业。另一边他们也是地道的农民,做着农活,挑着粪。
他们虽然做着农活,但是村里的人非常尊敬他们,大人小孩都会尊称他为老师。每当在田里地里遇到老师,村民们都会停下来,聊一会儿。
“老师,我那二娃儿怎样?”
“他读去不得,但是比你家大娃儿要好得多。”
“我天天跟他念叨,读书多好啊,又不用你挑又不用你背,只需坐在哪儿,读读写写就行。他就是听不进去,上课时您给我管严些,让他多长些耳性。”
村民们凡是遇到老师的,都会停下来问问孩子情况,然后都会对老师说。
“老师,您管严些。”
"老师,您该骂时骂,该打时打,他皮实得很。"
小星星的老师惩罚学生有三件法器,它们是戒尺、黄筋条和粉笔头。
戒尺和粉笔头对大家应该都不陌生,先说黄筋条吧。四川农村有句俗语:“黄筋条下出好人。”据说,农村里的那些贵人小时候都挨个黄筋条的打,后来变得有出息了。
黄筋条其实就是农村遍山的一种杂树,它长不高也不大。它细细长长,就手指拇般粗细,最高也就一个成人般高。它的韧劲特别好,不易折断,尤其是打在人身上,它不会伤筋动骨,但会让你疼得哭爹喊娘。
那时候,同学们偶有搞忘做作业,贪玩背不到课文,或是打架欺负同学时。老师望望窗外满坡的黄筋条说。
“五分钟之内,每人去找一根黄筋条回来。”
那时候,几个孩子飞快地跑进教室外的山坡,寻找惩罚自己的凶器。他们会非常犹豫,不知所措。小的黄筋条韧劲最好,它就像粘在肉身上,火烧火燎地痛。大的黄筋条力道大,会留下一条条乌痕,疼痛会更强。
同学们找回黄筋条,伸手的伸手,摞裤脚的摞裤脚,有些悲哀地看到老师拿起他们自找的黄筋条,一下,两下打在他们身上,痛在心里。“哎,这都是我自找,下次不要再犯了。”
老师用黄筋条惩罚了同学,总会说:“我把它挂起来,让你们长长记性。”
老师把黄筋条挂在教室的墙壁上,高高地悬在哪儿,就像悬在每个同学心中的一把剑,提醒着同学:“痛苦是自找的,自己努力就会改正错误。”
那些没有黄筋条的日子里,每个老师都有一把铁戒尺。它是老师上课时的工具,用着画图和刻度,也是惩罚同学们的凶器。
它总是冒着冰冷的寒光,让同学们一看就不寒而栗。那时候,基本没有同学没挨过铁戒尺的打手板。那钻心的痛,红红的手掌总是提醒着同学。“错误总是要负出代价的,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错误负责。”
戒尺与黄筋条伴随着警醒与疼痛,有时甚至伴随着泪水与羞愧。那小小的粉笔头,总是带给同学乐趣与快乐。
那时候,物质很匮乏,老师用于写黑板的粉笔可是稀罕物。那个能画画能写字的小小粉笔总是引起同学们无限羡慕,那时候若同学有一节小小的粉笔,那是多么值得炫耀的事。
上课时,老师讲得眉飞色舞,同学们听得津津有味时。总有一个或两个同学开小差,打瞌睡。他正在十万八千里神游时, 突然,有个粉笔头击中他,惊醒了。
“哪个?哪个打我的头?”他揉着眼睛,神色恍惚地看着周围。那时候,总有几个同学正在哄抢着粉笔头。
“啊!我捡到了。”等他反映过来,已经有同学得意地炫耀着他抢到的粉笔头。
“我的,老师给我的。”他一个激灵,这下全醒了,也加入抢粉笔头行列。
“安静,都安静,上课了。”老师总是严肃地板着脸。
这下,可再没同学打瞌睡了。他们的眼睛都聚精会神地盯着黑板,与其说他们盯着那些字,他们更多的是盯着老师那神奇的粉笔头。他们期待着那粉笔快快写完,变成一个小小的粉笔头,那下一个被掷粉笔头的倒霉鬼又是谁?那下一次抢着粉笔头的又是谁?
同学们也很快找到粉笔的代替物,那就是电池中间的炭芯。若家里有手电筒,小伙伴一到晚上,走哪儿都把它打开,就是想那电池快快用完。
要想分离炭芯可不是一件容易事,那时候,几个小朋友就会聚在一起,你搬石头我拿榔头,想尽办法把电池中间的炭芯分离出来。
小手小脸那是都染得黑黑才终于把炭芯分离出来。那炭芯就可当粉笔用了,虽然它是黑色的,但小朋友就可用它在石头、墙壁上乱写乱画,别提多神气。
小星星记忆最深的老师的惩罚是那次背乘法口决,那次小星星也没有避免。那是一个下午放学时,其他班的同学都陆续放学回家了,而小星星班的同学正在背乘法口决。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在老师面前背,背诵完的马上可以回家。
太阳已经偏西,正是夕阳时分,金色的阳光透过窗子洒进来。同学们归心似箭,无心背诵,而老师坚持着。“认真背,每个同学必须背完才能回家。”
太阳已经下山,灰白色的阳光透过窗子,天快黑了。那些乘法口决像浆糊一样粘在同学们脑袋里,它们乱麻一片,怎么也理不清。班上还有十多个同学怎么也不能背诵,同学们心慌了,老师慢慢也变得焦急。
“十分钟,给你们十分钟,若再背不到,我就锁门,让你们留在教室里过夜。”
十分钟过去了,不知同学们是因为心慌还是故意跟老师过意不去,那天平时记得很牢的口决就再也记不到。
十分钟过去,二十分钟过去,天已经变得灰暗,快要黑了。十多个同学仍在与老师僵持着。
在一团乱麻中,老师拿出了杀手锏。他锁上门,走了。
开始,同学们以为是老师吓唬他们的,他们还是很镇静。他们彼此安慰着“没事,老师一会儿就会回来给我们开门。”
他们坚起耳朵听老师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天地间一片沉寂。
同学们又饿又怕,开始有一个同学压抑着轻轻地哭泣,两个,三个,然后所有的同学都开始嚎啕大哭,哭声震天。
就在同学们感到绝望时,门打开了,老师有些慌乱,连声说着。
“别哭,都别哭了,就是吓你们一下。回家,都回家去,明天乘法口诀必须全部背诵。”
那以后,同学们就像开窍了,凡是老师要求背诵的他们都背得又快又好。当然,老师再也没有把同学们关在教室里惩罚。至于那些平常罚站,罚抄作业,点名批评那也是常有的事。
老师们一般都很温和,他们大多是和颜悦色,偶有同学犯错,老师惩罚时,也觉得老师适当惩戒一下,长长记性,也还是不错。
后记:这是一部70年代,80年代初期出生的人们的共同记忆,农村的记忆。这也是农村正在消失的记忆。国庆节回老家,感悟很深,路修好了,房子修漂亮了,可是地荒了,人逃离了,甚至出现了无人村。
这是一部10万字左右的散文小说,书名暂定为《乡间的小星星》,已全部完稿,从今天开始连载,希望有人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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