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下午,锿都到处散步,他哪里也不想去,可是又不知道该去哪里,他只是信着步,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地向前走去。或许到哪里都可以,或许到哪里都不可以,反正他内心只有一片荒芜。
不知不觉,不知道怎么地,锿到了上竹海亭的路。
眼前的这条小路无比的清晰,每一个脚印,每一个土块,每一株路边草,都无比清晰。只是莫名其妙的,简直是鬼斧神工的,路变长了,仿佛是一根橡皮筋那样,扯扯就变长了。
沿着小径往上走,没有风吹。
其实竹海亭附近,如果有风吹,哪怕一阵小风,竹海亭也是一番美景,山坡上都是参差的树,而山坡下,尤其是山谷里面,密密麻麻全都是竹子,仿佛是天上发生一场战争在这片土地射满了箭矢。
可此时就是没有风,而且格外的热。
十来分钟后,锿到了竹海亭里面,一个人坐下。
竹海亭还是老样子,周围一圈围廊,可以坐着,中间一张石桌,周围几张石凳,这个地方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有半间屋子大小。
锿闭上眼睛,虽然周围空无一人,全是苍翠的绿色,但锿依然什么也不想看见。
周围极其安静,忽地,刮起了一阵风,一阵阵竹涛声由远而近,然后又由近而远,反反复复,反反复复,就像一段被人反复哼唱的经典旋律。
忽地一声鸟叫,极其尖锐,就像流星划过黑暗的天空,刹那瞬间的事情,锿睁开眼睛,回头一望,可鸟都不知道哪里去,天空干干净净,蓝天白云,一轮艳阳。
“连鸟也不喜欢我。”
锿说着低垂下头,眼睛慢慢地闭上了,就像小和尚打坐的时候睡着了一样。
日影悄悄地移动,向着西边,地上的物影树影慢慢地跟随着变幻着。云朵慢慢地飘着,像一个疲累的人要赶到某个地方去。时间不知不觉过去,锿还是那个样子。
山坡下的竹海忽然一阵躁动,给人的感觉是黄鼠狼进鸡窝的样子。
锿抬起头,慢慢睁开眼睛,自喃怎么了,却看见眼前站着三个人,一个大块头皮肤黝黑,一个瘦高个皮肤白皙,还有一个就是砺石,拿着清风扇。
“我报到了,今天。”锿说,睁不开眼睛,睡意犹酣的样子。
砺石不说话,手中的清风扇没有摇,紧握在手中,上嘴唇和下嘴唇像挨着一起的两块赤色石头。
有刚在一旁操着手站着,不发一言。
手柔的眼睛瞪得老大,就像黑眸里面会伸出一只白骨爪。
“你们来干嘛??”锿说,抖擞抖擞精神,坐直了说。
“或许明天会提前到来。”砺石说,手握着扇子,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可清风扇并没有展开。
“我的脸还肿着呢,别在伤口上撒盐,别在肿脸上打拳,成不?”锿说,笑嘻嘻地,没有办法了,一个对三个,而且还是交过手的。
“你没有敷药吗?”有刚放下操着的手,问。
“去死!”砺石一声吼,有刚的头顶挨了一下扇子。
“我又不是江湖郎中,找谁?找你们吗!”锿说,脸蛋又隐隐作疼,想摸又不敢摸的样子。
“可以找端晴明秀啊,这种普通药她们一般都是自备的。”有刚说,眼神满满的全是关怀。
“去死!”砺石说着给有刚屁股猛地一脚,有刚不由地往前走了半步。
“我没干什么啊,大哥。”有刚抱怨,又站了回来。
“那你说了什么?!”砺石对有刚是连打带踹。
“我闭嘴,我闭嘴就是了,大哥。”有刚原地站好,任砺石踹打,说。
“大哥,有刚不知道怎么地,最近是越来越笨了,是不是得了笨病,改天看看医生。”手柔说,看着有刚,眼神里尽是可怜。
“我没有得笨病。”有刚叫嚷。
“闭嘴!闭嘴!”又是一阵猛踹,砺石说:“早知道不带你来了。”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别这么闹哄哄的,我想静静。”锿说,看着站立的三人,眼神相当平静,有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感觉。
“下午去哪里了,锿?”砺石说,往锿这边走了一步。
“下午我一直在散步。”锿说,轻描淡写。
“晒太阳呢,大哥。”有刚说,笑嘻嘻的。
“闭嘴!闭嘴!”砺石挥着扇子给有刚的嘴唇两下,扇子一落下,嘴唇上都有血丝。
有刚闷不做声,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我一直到处逛,散步,晒太阳吧,反正心情不好,我的脸肿了,你的心情应该很好吧。”锿说,相当不客气,如果此地是探花府,锿会下逐客令的。
“红彤彤的,像颗成熟的苹果,真可爱!”说着砺石操着扇子对锿的脸蛋连续拍着,就像刚刚拍有刚的嘴唇那样。
“疼——!”一声惨叫,锿站了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啊,这样对待别人,没家教。”
“啪!”仿佛蟑螂被鞋底打死的声音,锿疼得往地上一蹲,砺石说:“这下子觉得我有家教了吧。”
“锿,不许这样侮辱大哥,你现在是砺石府的人。”有刚慎重地提醒。
“是兵丁,不是人。”手柔帮腔。
“你说谁不是人呢!”锿霍地站起来,砺石迎面就是一下,锿疼得连退三步。
“就说你呢,锿,大哥这样说你,你该笑的,不然以后有的你哭。”有刚说,更近地站在砺石旁边。
“你的行为简直笑掉了我的大牙了。”锿哈哈大笑,抽风般的。
“有刚,该你了。”砺石一声令下,有刚就走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在锿刚好没有反应过来的一瞬间,有刚一个直蹬腿踹在锿的肚子上,锿身子一弯,屁股像火箭的头一样,整个人撞在旁边一根木柱子上,锿的整个背贴在木柱子上,腿一下子软,身子滑到地上坐着。
“有刚,你怎么这样?!”锿疼痛难忍,指着有刚破口大骂。
“大哥就是天,你对大哥不敬,就是对天不敬,我这是替天行道。”有刚说,一脸正经和严肃。
“那我还是地呢,没有地,你站在空中。”锿慢慢爬起来,摸着腰的后面,如此荒诞不经的话就是从有刚这个忠诚的大块头嘴里说出来的。
“我的手就永远在空中。”手柔说着,连续数道手影飞过,直接扇在锿的脸上,锿疼得到处躲,上蹿下跳左左右右躲着,可怎么也脱离不了手柔手臂的半径。
大概是十下以后,手柔住手了,锿脸蛋上的皮肤光溜溜的,血从皮肤里渗了出来,皮肤下面的每根血管都看得见。
“有必要下这么狠的手吗?”锿空捂着脸蛋,泪水滚滚而下。
“我叫手柔,因为柔,所以快,因为快所以狠,因为狠所以刚,因为刚所以不柔。”手柔说,仰天大笑。
“我叫有刚,因为刚所以猛,因为猛所以强,因为强所以刚,我叫有刚。”有刚说,莞尔一笑。
“蠢货!蠢货!”说着砺石的扇子又落在有刚的头顶,说:“哪有这样介绍自己的,比猪和驴杂交的还蠢。”
“是,大哥,我以后再也不犯蠢了。”有刚连忙低头认错,做人如乌龟,得缩头时且缩头。
“该你了,锿。”砺石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就像深邃峡谷中的天空一样。
“干嘛,我已经这样了,你们到底要怎么样!”锿据理力争,虽然吵也吵不过,打也打不过。
“不是我们,是我!”砺石展开扇子,摇了摇,说:“说话注意点,这一直是你的老毛病。”
“你到底要怎么样?”锿说,怒气冲冲,却往后退了一步。
“今天下午到底干什么去了?!”砺石往前走两步,站在锿的跟前,说。
“我散步啊,真的,没有遇到任何人,我也没有碰到端晴,连明秀都没有碰到,一直是一个人,真的,一直是一个人。真的啊!”锿说,大声地哭了出来。
“撒谎!”又是一耳光,这次不是扇子了,是砺石的手掌。
“骗你干嘛,我真的一直闲逛来着。”锿说,泪水滑过脸蛋分外的疼,仿佛重新有了伤口一样。
“你叔叔怎么回事??”砺石说,用扇子抵着锿的脸蛋,只要稍稍用力,就会碰到锿的脸蛋。
“什么叔叔?”锿一头雾水。
“撒谎!”又是一耳光,锿肿胀的脸蛋上一根血管破了。
“你的探花叔叔,锿,我们都知道了。我们都知道了。”有刚说,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我叔叔在探花府里,我出来以前他在看书呢!”锿说,不知道今天的第二遭到底为何。
“撒谎!”又是一耳光,锿直接倒到了地上去,仿佛昏厥的人一样,好半天才爬起来。
“我叔叔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你们找他,别找我!他是他,我是我。”锿疼得脸上的肉不疼地抖,就像吹胀又瘪了吹胀又瘪了的气球一样。
“少装蒜!”说着砺石给了锿一个鞭腿,踹在腰侧。可锿没有动,砺石的腿给弹了回去。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都受这么严重的伤了。”砺石揉揉腿,说。
“他不就是下盘有根吗,我来!”说着手柔给锿的肚子一脚,锿连退两步。
“肚子是他的致命弱点,跟没练过的差不多。”有刚说:“这是他的秘密,但现在我们所有人都知道了。”
“我还知道端晴能听到别人的心跳呢。”手柔说,砺石的扇子又飞了过来,说:“别打岔,别打岔,下盘挺稳的,好疼吧!”
“你实话实说了吧。”手柔说,操着手。
“说什么实话?”锿瞪大了眼睛,不知道砺石他们仨要他说什么。
“还撒谎,是不是!”说着砺石准备又是一脚,锿有所防备,往后一退,砺石的直蹬腿击空了。
“我叔叔怎么了?”
“我爸都知道今天上午的事情了。”砺石恨得直咬牙。
“原来我叔叔真的……”锿话未说完,砺石一声吼“揍”手柔和有刚就围着锿一顿熊揍。
半个小时以后,砺石一行才离开。
一个小时以后,锿才能动弹了,又过了一个小时,他才慢慢地往探花府走回去。
锿已经走进了一条死胡同,砺石一次又一次威胁到他的性命,他像孩子手中的一只毛毛虫,被整蛊被玩弄,却无法把对方搞定。锿跌跌撞撞去找明秀,明秀没多说什么,给他拿了些药可以救命,明秀只是反反复复提醒,王宫里砺石就是一条独行的蜈蚣,没有敢对他不尊敬。
金哀的故事目录
二十五 上午的秘密 下午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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