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施工任务异常繁重,也正是用人之际,虽是超期服役,只要愿意也可以继续留下,提不了干离开部队是早晚的事,哪怕再干,也是苟𨒂残喘,可当下时机还不成熟,
七四年下半年,一位当年退伍的安徽籍战士推荐上大学的消息传到部队,我很激动,眼前一亮,关闭以久的大学校门终于敞开了,也许回到农村还有一丝丝的希望!这推荐上大学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历朝历代都没有过,并敏锐地感觉到政策有不确定性,这是在为办学探路,搞试点,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机会稍纵即逝,年龄越大优势越小,一旦错过将永远失去。进大学校园是我梦寐以求的愿望,也许是我人生中最后一次,也是最好的一次机会了,必须当机立断,快刀斩乱麻!
部队领导同意春节后就让我退伍,其实我已身处绝境,没有退路,容不得自己作选择。虽说回农村能赶上推荐上大学的机会,但名额有限,千军万马挤独木桥,希望非常渺茫! 在部队六七年,回到地方谁认识你呀,谁愿意推荐你呢,这些都是未知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考试上大学还难,但有希望总比沒希望好!
要离开部队了,心情惆怅,这里有我的战友兄弟,有我奋斗的足迹,还有青春的记忆,最美好的芳华留在了这片热土,有些不舍,有些不甘,有些无奈!腰伤还没好利索,有时还隐隐作痛,想去做个伤残鉴定,为身体加份保险,可又能怎么样?一个带病之躯到地方哪个用人单位还敢要你?那不是自找麻烦吗!领导说因工受伤可以申请几百元的抚慰金,在当时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因此材料要进入党案,留下案底谁还敢拿?
这正是:
踌躇满志来从戎,昼夜兼程风雨中,
暑去冬来几个秋,一身伤痛谁会懂!
父母的殷切期盼,恋人的苦苦等候,退伍还乡,情何以堪!
想当初:
我想成为参天树,一直努力和付出。
多少辛酸与痛苦,和着眼泪咽下肚。
如今退伍再还乡,犹如原地踏正步。
见了亲人无言对,心中委屈说不出。
条条大道通罗马,不知何处是归宿?
人生道路无坦途,坚信世上无绝路!
七五年二月份,摘下了领章帽徽,背起背包由部队派人护送到当地武装部(怕退伍老兵闹事),小弟永贵在遂宁县城来接我,几年不见也成人了,一路上我们兄弟俩感慨良多,时过境迁,沧海桑田,父母都走了,大哥与在外地工作的二哥分开过日子,我们暂时跟着大哥一起生活,一个其乐融融的大家庭从此不再有!
心情怅然若失:"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 ,白云千载空悠悠,晴川历历汉阳树 ,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 ?烟波江上使人愁!"
正是青黄不接,上半年没有我的口粮,正好当兵几年还攒下二百元的积蓄,可以买些米、面、红苕,免强维持了半年的生活,也算是给七年军旅生涯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昨天所有的荣誉,已变成遥远的回忆,辛辛苦苦度过半生,今夜又走进风雨,我不能随波逐浮沉,再苦再累也要坚强,只为那些期待的眼神。心若在梦就在,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从头再来"!这首歌随时在我心中唱响,激励着我前行!
从摘下领章帽徽这一刻,与小赵的恋情就彻底划上了句号。没有说分手的分手!没有说再见的再见!时间会冲淡一切,岁月会抚平伤痛。把遗憾留在心中,把悲伤留给自己,你的美丽让你带走,你是我的初恋,让我在茫茫人海中第一个遇见你,短暂懈逅又匆匆离别,几年的相思,苦苦的守候,现在两颗心如此之近,但彼此又那么陌生,想见你又怕见你,也许不打扰才是对你最深沉的爱。
想当初匆匆一别竟成了永恒!也许今生不能再相见,失落感油然而生!难道命中注定我们只有一面之缘?你的青纯和美丽在我心中永远定格在十八岁的花季,你的爱让我永远珍惜,你的情让我永远铭记。感谢你这么多年对我的信任与坚守,感谢你默默地陪伴我渡过了最艰难的岁月,我已知足,心若止水!祝你幸福!早日找到自己的真爱!
回到农村还有诸多不适应,现在的社会很现实,人与人的关系非常微妙,大多无利不起早,圆滑而世故。当兵的人显得木讷,愚钝!对事物不敏感,往往仗义执言,𣎴计后果,与当今社会格格不入!谁认识你?谁又了解你?一切都得从零开始,仅凭一己之力去打拼也许黄花菜都凉了!
"有风吹大坡,有事找大哥"!在父母生病后大哥就撑起了这个家。听母亲讲大哥命硬,小时候体弱多病,有一次只有出气没进气,几乎没了生命体征,晩上放在屋外街沿上的士撮箕里,准备第二天埋掉,谁知早上又活过来了!据说大哥脚穿铁鞋,脚下的踩死了几个,遇到二姐头戴铁帽顶住了,以下的姊妹才得以顺利成长,这当然是瞎扯没有科学依据的。因此大哥对弟妹们疼爱有加!记得我在二中读书时,只要大哥进城开会,总会把我从学校叫出去,在麦村餐厅吃一碗蹄花面,那是有钱人光顾的地方,在那样困难的年代算是非常奢侈了,想起来真的很幸福!有这样的大哥真好!在部队的日子里也是大哥经常写信鼓励、鞭策,才小有成就,如今我又得麻烦大哥了!
大哥在会龙镇邮电代办所工作,说是邮电所其实也就他一个人,条件简陋,工作繁琐,但是一个举足若轻的地方!它是全公社唯一信息窗口,报刊杂志,来往信件,邮寄包裹,收款汇兑,电报电话,都要经他手,也因此积累了广泛的人脉资源,对兄弟姊妹的发展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也是当初父亲高瞻远瞩,安排大哥到镇上去工作的绝妙之处!
我们兄弟姊妹享受祖上积攒的德行,父母的好口碑,依托大哥的人脉,一个个相继离开农村,二姐高小毕业被压缩就去保山公社任代课老师,二哥初中毕业就去铁二局当工人,三姐高中毕业后当上了国家干部,小弟高中刚毕业就到会龙镇任代课老师,若是没有一点关系是根本办不到的!这引起了别人的高度关注和不满,有的说这太不公平了,按排队也该轮到别的家庭走一个了!
我是离开了农村又回到农村,要把我从农村再弄出来,难度可想而知。这次推荐上大学,全区就那么几个名额,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是改变人生轨迹的重大转折,只要够条件的谁人不想上,层层海选,竞争激烈。对于我来说是唯一的机会,别无他法,自古华山一条道,事在人为,听天由命肯定是不行的,而要竭尽全力!
现实是残酷的,大哥看出了我心中的苦闷也很无奈!更无法给我承诺,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并默默地下着一盘大棋!貌似平静的表面,隐藏着惊涛骇浪!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到了这个年龄段不谈婚论嫁显得很不正常,同部队的战友们大多忙着筹办婚事,一个个容光焕发!其乐融融。可我一点都提不起兴趣,事业不成何以安家!安家就意味着扎根农村,怎么对得起父母的在天之灵!我心有不甘!(事实证明凡结了婚的都被挡在校门外)。但万一出不去又怎么办?人生苦短,生活还得继续,又怕错过了好姑娘!
一直在外漂泊的我,人家姑娘根本不了解你,回到家乡犹如初来乍到,但提起父亲大名无人不知,只要大哥出面一切问题迎刃而解,说媒的人络绎不绝,踏破门槛,姑娘家还未见本人就表示同意。远的地方我还嫌麻烦,那就在白米沟附近挑一个吧!这好像是为了完成任务。于是有两位进入了视线,一个是沟底下梨子园李朝俄(西藏部队开车的)的妹妹李某,一个就是旁边六连上的李红碧,她们都是本沟很优秀的姑娘,五官端正,各有千秋,确定哪一位让我犯难,正好三姐从凯歌公社回来便征求她的意见,三姐说凯歌那边有个算命的先生算的很准,不妨试试!
传回来的结果是这样的:
"请问先生,哪位姑娘更合适一些"?
先生:"与这两位姑娘都无缘"。
问:"那缘份什么时候到呢"?
先生:"明年上半年自然会有人来提亲"。
问:"能明示姑娘来自何方吗"?
先生:"西北方向"。
问:"有多远的路程呢"?
先生:"收收拾拾到你家吃早晌午"。
看来就两个多小时的路程,这太玄了,时间,地点,距离,方向都很明确,好像是天方夜谭!怎么可能呢?又不是海螺姑娘,无缘无故的来到咱家,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如果按算命先生所说的话,最大可能就是三姐身边的熟人帮忙介绍,凯歌公社的位置也正处于我们家西北方向。但以我当时的处境,一个有工作,吃供应粮的姑娘也瞧不上咱,那既然是农村妹子我又何必费此周章,舍近求远呢?假设我能离开农村也不可能再回头找个农村姑娘,因此我觉得算命先生的话不太靠谱,也就没往心里去,最后选择了小我四岁的李红碧,主要考虑到恋爱的不确定性!毕竟她还年轻,耽误𣎴了她的青春。
当然能不能跳出农村我沒有把握,更不敢用青春赌明天!在这种矛盾和痛苦心态下谈恋爱是否道德我不清楚,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姑娘的伤害降到最低,如果跳不出农门这门亲事我也认了!
我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段感情,端午节请她父母到我们家吃了顿饭算是订亲,平常农活忙很少去她们家,虽然很近但从未单独相处,善良的姑娘怎知我良苦用心,天真地认为我在忙大事,什么样的我她都能接受,不冷不热的态度也能理解,温顺的像只小绵羊。她的家人也通情达礼,热情纯朴,让我深感不安,这么好的一家人怎忍心去伤害?只有把爱藏在心底,保持适当的距离,也许是对她和她的家人最好的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