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与行走,人生两大并行乐事。偶尔,以肉体暴走之快感替代灵魂行走之开悟,且行且快乐……
上上周,一双空巢老人临时兴起跑宜兴竹林住了一宿,沉浸于属于彼此的逍遥自在,仿佛回到了两个人年轻时的贪玩时光,十多年前那些个周末离锡的清晨,手拉手横行霸走陌生街道,贪婪呼吸着陌生空气……多年后记忆重启,忽得找回了这种毫无章法、说走就走的畅快!这周瘾头持续发酵,和老公开始扫描新的目的地。想起许久前朋友极力推荐的昆山古镇——千灯,据说那里有顾炎武故居、江苏最长最古青石板路、世界第一大玉卧佛等。早已对这古镇种草,于是,把纠结的各个景点一一舍去,周四下午携程下单,周五下班说走就走。
汽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老公方才想起:“老婆,千灯镇有啥?”语塞,与我而言,短途行走,就是享受一种随性的遇见。立马找出度娘请教。乖!此镇竟有2500年悠久历史,是清朝“开国儒师”、“清学开山”始祖,经学家、史地学家、音韵学家顾炎武的出生地,也是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百戏之祖——昆曲的发源地......老公听了重重表扬:“顾炎武故居不错,学习强国题库一直提及,值得去看看。对了,你可知顾炎武倡导的理念?”更无语,从不认真做强国的同志开始感到惶恐,又偷偷找来度娘,原来顾炎武便是那位提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一代宗师!
从万科到千灯近一百公里行程,一个小时四十分钟后到达目的地,车子停放于古镇游船码头停车场。下车首先扑入眼帘的,是两座相交的古桥和远处耸立的秦峰古塔,小桥、流水、人家......余辉中,傍晚千灯古镇的静美画卷,安静的书展在我们眼前。古镇商业氛围不浓,没什么特别的选择,只在网上订了一间评价很高但价格极低的民宿。顺着河畔长廊一路往民宿走,旁边都是斑斑落落的破旧民宅。心里略微不安,担心预定的民宿也如此不堪。很快,就看到了一个古色古香的朱红大门——佑艺宿,一眼望去院内别有天地,典型的江南院落小花园。走进院中随处可见有老物件组成的精致小景观,一砖一瓦尽显主人的艺术气息,设计感甚合我意。放下行李,小院四处转转,老板娘热情的带我们参观了她老公的酒和雕塑石器等藏馆,原来他们夫妻俩放弃了上海大都市的喧闹来到此处隐居,经营民宿只是他们业余的一种爱好。佑艺宿,此行第一个意外收获。
第二天早早醒来,两人迫不及待想上街溜达,去呼吸古镇千年如一的新鲜空气。六点半,悄悄拉开民宿朱红门栓,穿过长廊走到了老街和古桥,来到传说中的千灯青石板街,一条全长约三公里、南北贯穿整个古镇区,省内保存最长、最完整的明清石板街。清晨的老街很安静,各处店门都紧锁着,仿佛还在睡梦之中,偶尔能遇见早起忙碌的老人。足踩青石板,头顶一线天,顺着青石路悠悠寻找散落的珍贵。一路惊喜连连,遇见了徐福纪念馆、延福禅院、秦峰塔、千灯馆、顾炎武故居等。方知道,公元前210年,东渡第一人徐福就是此地修整、集结人员并向东海出发的,最后成功东渡日本,古镇有太多千年的故事。很可惜,我们未曾找到号称“中国第一当”的余氏典当行,以及昆曲鼻祖、唱响昆山腔第一人顾坚的纪念馆的大门。而因疫情影响,除了顾炎武故居,景区景点一概未对外开发,为此,也错过了与玉佛、千年秦峰古塔的相见,留下了一种遗憾,但也成就了一种再来的希望,安静的石板路上就此留下了一连串幸福的脚印......
随着走近,对古镇的了解也愈发深入。千灯原名“千墩”,名出吴越争霸。史载吴王寿梦为抵御海寇,在千灯西面秦望山上筑起了烽火台,第一千座烽火台正好修在这里,此地就被称为“千墩”。由于吴地方言”墩“与”灯“同音,后被传为“千灯”。千灯镇被一条名为“尚书浦”的小河静静拥绕,“尚书浦”得名于明永乐二年工部尚书夏元吉,是当地老百姓对他造福于民疏浚通道的纪念,也称为“千灯浦”,河上共有七座明清时期的拱形石桥横跨。比较古老的两座单孔石拱桥,永福桥(北大桥)和种福桥(南大桥)连接古镇南北。最有名的是“三桥邀月”,三桥连袂而筑,分别呈现宋、明、清三代的不同特色。东边为方泾浜桥,因河名方泾浜得名,为明代特色;中间横跨“尚书浦”的三孔石拱桥为恒升桥,为清代特色;西面鼋渡泾桥为宋代特色,三桥构成了千灯镇的门户。美中不足的是,三桥现代修复痕迹过浓,失去了岁月沧桑的神韵。顺着“尚书浦”慢行,随处可见一拱一梁的组合双桥,如同钥匙和锁孔,有些小桥没有名字,有的已被彻底破坏改为水泥桥,但一拱一梁组成的双桥,构成了千灯独特的桥梁景观,更是江南水乡文化的缩影。
顾炎武故居是千灯的核心景点,亦是江南文人志士灵魂所栖之地。顾炎武——明末清初杰出思想家,伟大的爱国主义思想先哲,清学派的“开山始祖”。数百年来,他“天下兴亡 匹夫有责”的精神影响着一代代炎黄子孙。走进故居,走近顾炎武“博学于文”的文化视野、“行己有耻”的立身准则、“明道救世”的忧患意识、“经世致用”的思想品质、“天下兴亡”的历史担当,感受那个混乱杀伐的年代,感受他身为汉家儿女苟活于亡国乱世的痛苦,实为震撼!他人生最后的二十年,累拒仕清奔波于复明救国的曲折道路上,最终悟出了“亡国而非亡天下”之大义。他从“明道救世”经世思想出发,写下了《日知录》《天下郡国利病书》《肇域志》等著作与天下分享。在对宋明理学的批判中,他建立了以经学济理学之穷的学术思想,为清代学术开辟了新的门径。原来对他的了解只限于匹夫有责之义,未曾想到,家附近竟藏有这样一位伟大的思想导师。
顾炎武的故居给我们的惊叹也是极大的,远超预期。顾炎武故居、顾园和顾墓三个景点连为一个整体建筑,故居是整个宅第主体,朝东落西,为一个五进古香古色的明清建筑。因疫情期间无人介绍,自行游走其中。屋内雕梁画栋大气非凡,门楹对联正义凛然,整个风格为儒学之中规中矩。过了二门,来到后面厢房的院落,惊叹一个更甚一个。首先惊到的是院中那两棵三百多年的大朴树,参天绿意告诉我们这里的历史真实存在。穿过厢房、膳房、书房绕到后花园,更是另有一番大天地。绿意盎然中的湖光水色、亭台楼阁,随处可见的诗文字画、石碑语录,还有顾为纪念好友栽下的百年松树,历史人文与自然景观融为一体。走走停停,随处有落脚的水榭或桌椅,随意哪个角度望出即是江南园林景致。倚榭而坐,戴着口罩穿越百年,丝毫没有违和感,安然欣赏着湖面上漫天飞舞的柳絮,惬意直抵内心。
在故居逗留了近三个小时,又顺路瞻仰了顾炎武的墓地等。赶着退房,恋恋不舍离开此处,且其他景点均未开放,意犹未尽,继续开车前往周庄。在周庄同样的三小时,还请了导游讲解,虽是五A级景区,比千灯多了一个A,虽是原始水乡且政府重点打造的旅游胜地,但和千灯相比,如同在浓墨重彩中品尝清汤寡水,除了浓郁的商业氛围,索然无趣无味。驱车返回,周末之行就此收尾。
遇见千灯,甚喜!行走的记忆里,从此又多了一盏大美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