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叶顺家有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排行最小,却不是亲生的。
叶顺记得,在大儿6岁,二儿4岁时,一个寒冷的冬日,正值春节期间,他们一家人出门走亲戚,晚上七点回来时,他便发现家门口多了个女娃。
小孩看起来半岁不到,白白嫩嫩的脸蛋儿被寒风吹得通红,挥舞的小手没有戴任何保暖的衣物,就这样露在了刺骨的天气中。
那会儿,叶顺的家还是一间普通的平房,周围住着十几户养殖人家,大家邻里街坊早已混熟了。他可没听说过,谁家最近新生了孩子。那这孩子到底是谁的?为何偏偏只丢在他们家门口?
叶顺抬眸环顾四周一圈,由于天寒地冻,大部分的邻居们一到天黑,不是紧闭大门抵御寒风入侵,就是像他们一样外出走亲戚了,整条巷子看起来倒是比往日多了几分冷清。
“爸爸,这个小妹妹好可怜哦!”懂事一点的大儿蹲下,好奇地逗着婴儿玩,小儿子见状,也跟着蹲下端详,然后婴儿笑,他也咯吱笑,三个孩子围一块的画面温馨极了。
那天晚上,叶顺夫妇心一软,便留下了这孩子,并取名为叶娥欢,以后在家中排老三。
2
叶娥欢会走路那会,叶顺发现她内八。为了纠正她,他和老婆在她身上没少花钱,不是常去看医生,就是舍得花高价托熟人从国外买矫正鞋。折折腾腾两年,叶娥欢终于走路正常。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叶娥欢走路正常了,又轮到眼睛出事,角膜炎严重。叶顺花了钱检查才得知,叶娥欢得的是遗传的过敏性倒睫,可以一次性手术治疗,钱多花点;也可以选择保守治疗,不过角膜一被磨损发炎就得常跑医院,够折腾的,也少不了多少钱。
许多亲戚已开始纷纷劝阻叶顺:“赶紧把这丫头片子送走吧,家里有多少钱迟早都给她折腾没了,这哪是捡到宝贝,分明就是捡了个麻烦精回来。搞不好她身体还有什么其他的隐性疾病呢,不然当年亲爹妈怎么舍得不要她?”
叶顺一句没听进去,依然我行我素地坚持善待女儿,继续在她的身上砸钱医治。两个儿子也都乖巧和懂事,不吃醋和争宠,还模仿父母对妹妹特别好。
叶娥欢考上市重点高中那年,叶顺刚好要给家人换一间四房的大房子。在那个年代,还未普及九年义务教育,在二线城市上重点高中都是要住校的,学费和住宿费加起来也要几千元,每个月还得另外给生活费,恰逢这个时候,叶顺的生意遇到了阻滞。
他在他两家大超市租赁了专柜做五谷杂粮生意,其中有一家老板卷款跑路了,他收不回卖出去的货款,亏了不少。
此时,近亲们又来劝服:“女儿毕竟又不是亲生的,你对她已够好了,如今生意不顺,还要买房子,没必要把自己搞得那么大压力。”
叶顺不忍心,觉得两个儿子都考上了市高中,没有理由轮到女儿就舍不得花钱,委屈她在县城读。既然他已把她当作一家人,那就该一碗水端平。
在亲戚们的闲言碎语之下,叶顺坚持把四房的房子换成了三房的,让两个儿子挤一间,毕竟叶娥欢是女儿身,也不方便跟任何一个哥哥同住一房。
此事就这么尘埃落定,10年后,叶顺躺在医院的时候,每当回想起这个决定,心里都充满了后悔。他从未亏待过叶娥欢,却因此委屈了真正的儿子们。
3
叶娥欢本科毕业后,找到了一份称心如意的工作,有一天,她瞒着叶顺夫妇、两位哥哥,悄悄地去见了亲生的父母。
叶顺不知,叶娥欢这些年,心里一直有个愿望放不下,就是见到亲生的父母,因此,她从未放弃过寻找他们下落的任何机会。
可惜的是,她满心期待地去见他们的时候,发现他们住在三不管镇上的一条脏乱的小巷子里,房子是租来的,屋子里堆满了从街上捡回来的废弃旧品。
叶娥欢幻想过无数次至亲见面的场面,想过他们会对她有愧疚,然后想要补偿她,也想过他们当年是因为重男轻女才抛弃的她,更想过他们现在过得很好,心里曾有过后悔或者一直有个遗憾,也会像她一样想要认亲,但从未想过,亲生父母如今过得如此“不堪”。
直到离开的最后一刻,叶娥欢都没有主动上前去认他们,她打心里瞧不起他们,觉得他们不配做她的父母。不过,她不主动认父母,但亲生父母却凭着她手背上露出的一颗痣的位置,认出了她。
纸永远是包不住火的,就像掩盖得多好的秘密总有一天会被暴露。叶娥欢既然偷偷来见亲生父母了,他们自然也会悄悄去看她。没多久后,叶顺就得知了这事。
一开始,他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找叶娥欢当面质问,只是一年后,他突发心肌梗死,走后两个儿子发现,他提前立了遗嘱。
家里有房车也有门面店铺,还有存款,加起来上百万。不过,两个儿子一个得了房子和车子,一个得了店铺和存款,两人得到的遗产总价值均差不多60万,唯独这个曾经被捧在心里养的女儿叶娥欢没有分到一分钱。
有亲戚说,叶娥欢毕竟不是亲生的,叶顺不给她留一分钱遗产人之常情。也有的说,叶顺对叶娥欢已经尽到了一个做父亲的责任,给她温饱、供她读书,还给足了父爱,叶娥欢该学会知足、感恩,而不是惦记非亲生父母的遗产。
但是叶娥欢不是这么想,她心里恨叶顺,觉得他偏心,表面做得好看,视她如亲生女,实际上一直就当她是外人。因为心中有愤懑,所以叶娥欢逢人就吐槽,仿佛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其实,叶娥欢并不知道,叶顺除了提前立了遗嘱,还留下了一封书信。
这是一年前他得知叶娥欢去找了亲生父母时就曾写下的,是留给两个儿子的。信里说:儿们,为父心寒啊,欢儿这个人养不熟,心是捂不热的。她的眼里,利会大过情。谨记,你们以后跟欢儿只能做亲戚,但不能做亲人啊!
那年的冬天,叶顺温暖了叶娥欢的心,给了她一个完整的家,把她当作了亲生女儿般对待。而今年的春天,叶娥欢却寒了叶顺的心,她原来从未视叶顺夫妇为亲生父母,她既要眷恋养父母的好,又贪想在亲生父母那获得更多的补偿,最后她的冷漠态度,又让也叶顺彻底看透了她。
她会因为贫穷而舍弃曾经一度想要的亲情,他日,她也会同样因为利益而伤害他的一家人。
曾经的温暖早已不复存在,有些人,注定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而有些利益,她注定不配得到。有些人情冷暖,她注定要受到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