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老鬼瞄见一只通身雪白,额头红点的千年灵狐,招呼不打,大喜紧跟而去,瞬间随雪灵消失。
宋宁拂与韩臣清面面相觑,不理他,一起回的木屋。
第三日深夜,老鬼嘻嘻哈哈,疲倦的躺在灵狐身上回来。
“果然老了,累了累了”
宋宁拂与韩臣清将他抬到木床上,出去一看,那灵狐在树枝间窜来窜去,轻巧灵活。似是察觉到两人抬头瞧它,回头,眼睛清澈如泉,温柔如光。
“雪灵”韩臣清大喊一声,急奔而去,眼泪汪汪。
结果灵狐头一扭,不理他,慢条斯理窜枝踱步。
这是一头有性格的灵狐。
“这灵狐可是上树下水,爬山奔原,宛若平地,迅速敏捷,通人性又忠诚。徒儿们,这是老鬼送你们的礼物”
老鬼剔着牙,大手一挥,就将这只自己智斗加力斗两天两夜制服的狐狸送于两徒。
“姐姐,那你就是雪灵的娘亲,我是雪灵的爹爹了”韩臣清抚摸着雪灵柔软似雪的毛,一脸天真又无耻道。
“你以为那么容易?”
宋宁拂猛然自树上跳下来,落于雪灵背上,雪灵乍起,迅速奔腾,用各种诡计去甩她,直把宋宁拂甩菲两次,要不是她轻功出色,定给摔个稀巴烂。
后给宋宁拂紧抓住脖子,在背上死缠着,软硬尽施,那雪灵终顺服了她。
宋宁拂都这么难,那轻功较差的韩臣清岂不更难?
非也。
自第一日给雪灵多次摔下去后,韩臣清发了狠,手拿鞭子,雪狐拒他一次,鞭子直打一次,反复下来,雪灵遍体通伤,最终被驯服。
只是,心里始终记着这惨痛,日后相处中,雪灵多亲近宋宁拂,对韩臣清则是使坏就使,有时候气的韩臣清哇哇大哭,老鬼一旁乐的拍掌哈哈大笑。
这是天渊山格外快乐的时间。
“北冥山千年一开的烈焰花开了”这日老鬼喃喃自语起来。
韩臣清记起了,烈焰花是世间毒性最强,药性最强的花。无病之人食它定死,有病之人服它定活,堪称世间最奇之药。
“小鬼,它将会是你体内的凝结剂,毒药凝于一边,药性凝于一边。杀人救人,为所欲为”。
那也就是说,出山报仇的日子到了。
宋宁拂微笑起来,五年了,她将自己装备的坚硬刚强,无坚不摧,只为一首歌,一首安眠曲。
“月亮哼曲爬上来,里头住着小狐狸,它的眼睛明又亮,找到秋千荡呀荡。荡到拂儿梦中来,唱起一首月亮曲……”
月深林静,宋宁拂轻哼之声,宛如一首安魂曲,低哀静澈,反复飘荡于天渊山。
砰砰——
两种心跳。
韩臣清下意识捂住他的心脏。
天渊山附近,另有一人,紧按心脏,脸色惨白。见韩臣清远去,长吐一口气,爬起来迅速逃走。
“那老鬼今日出山,去了北冥山,我们在那儿截住他”
韩宅,来自天渊山探子得来的消息迅速进了韩任腾等人耳里。
江湖几大高手低语商量对策。
另一房间,升为夫人的眉英瞬间泪崩。三年了,整整三年,每每望着自己孩儿空荡房间,丢下的玩具,好像听到他的笑语童真,泪如雨下。
韩任腾派去的人是一一批批消失在了天渊山,自己儿也生死不明。
一个月前,终于有高手探进,几天前,传来消息,说是自己孩儿还活着。
得此消息,怎能不欢喜?
天刚明,几人出了议事厅,眉英急奔进去,韩任腾正对着天渊山地图沉思。
“腾哥,我也要去”眉英斩钉截铁。
“老鬼功夫超人,江湖高手不一定能在这几天汇集齐。你莫要冲动,救孩儿之事还得还得慢慢商议”
“还要如何商议?三年了,我不想再等了”眉英终于失控,捶着韩任腾的胸口大喊起来,“你为了自己的声望,冷血无情,不管不顾。若此次孩儿再救不出,我便死在你眼前”
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老鬼不在天渊山,竟是空荡荡的。
虽然一旁的韩臣清似是有意大喊大叫,引她注意,宋宁拂却没心思理他。惦念着烈焰花,同时,她也琢磨该怎么报仇才最能一解心头之恨。
韩臣清嘟着嘴,爬在宋宁拂背上,不甘冲着她耳朵大喊:“姐姐,你是死了么?”
“我问你啊,怎么杀死一个人最好玩”
宋宁拂倒想起韩臣清的古怪机灵,他喜欢的是玩,擅长的是玩死人。这一年来天渊山不请自来的客人都是给他以千种手段玩死的,有些连老鬼都自叹不如。
韩臣清见宋宁拂总算注意到他,大喜之下开始侃侃而谈。
“这杀死人,最高境界自然是折磨死人。简单来说分为三种境界。第一境界是使其身体饱含创伤痛苦而死。第二境界是心理饱受折磨。第三境界自然是身体心理皆受折磨”
宋宁拂眼前突然闪过母亲五年前遭遇的折磨,先是身体,再是父亲死亡的心理打击,然后是父亲头颅砸来,威胁自己女儿的精神折磨,最后又是身体饱受折磨,至死。
“怎么,姐姐,你要对付谁?”
见宋宁拂陷入沉思,韩臣清以为她是在算计折磨人的手法,便自告奋勇拍拍胸膛道:“我在,姐姐尽管告诉我,保证让他享受第三境界的待遇”
宋宁拂微微侧头,看着他无辜微笑模样道:“韩臣清,你天生一个恶魔”
“恶魔?姐姐是在夸我?”
宋宁拂不语,凝视远方。
“不过,若是能保护姐姐,做个恶魔又何妨?”
一轮落日迟缓下山,太阳枝上坐着一大一小两人。
“韩臣清,若能出山,你第一件事想做什么?”
“帮姐姐报仇,娶姐姐”
宋宁拂轻笑一声。
韩臣清绷着脸:“姐姐不信?”
“你说的是两件事”
“哪里是两件事?报仇只在掌间,根本不算事。算正事的就是娶姐姐,得要等好几年我长大才成呢”
...........
老鬼在很久后回来,头发眉须皆白,好似老了十几岁,脑袋以下基本上给血染透了,远远几步都能闻到浓浓血腥味。
宋宁拂奔前去,扶住他,结果给老鬼一把推开。
“老鬼可打不死,不要扶我,不然跟你急”
老鬼微喘着气,得意的从怀中掏出被自己费劲心血保护完整的烈焰花来。
“想抢我老鬼东西,没门”
说罢,大笑一声,晕了过去。
醒来后已是第二日,绝口不提如何成此模样之事,蹦起来,一头扎尽用烈焰花兑药的大事中。挖尽所储知识与经验,加上自己养了几十年的稀少毒物,草药,埋头苦干六天六夜....随着老鬼大呼小叫,欢天喜地之声,药毒液终成。
“喝了它,在天渊池泡上七七四十九天,保你一半是毒,一半是药,人生无憾”
看着小小一瓶淡蓝色液体,宋宁拂没想到,自己五年留在此地竟是为了它。
在老鬼期待,韩臣清担忧的神色中一饮而下。
“怎么样?”
宋宁拂摇摇头:“没什么感觉”
“不对啊”
老鬼挠挠头,跳上树开始沉思,第一次对自己产生怀疑。
韩臣清见宋宁拂没事,跳着去忙己的事,天渊山又来客人了,他得去好好招待招待了。
结果韩臣清没走多久,宋宁拂突然腿一软,倒在了地上,全身抽搐,惨叫声突兀而起,惊的群鸟四散。
老鬼一见,眼睛亮了,啪啪拍起掌来。
就是这个效果,体内所有毒性搅腾起来,足以让人生不如死。
宋宁拂只觉身体如火炙烤,比水蒸油溅还要厉害几十倍,烧如焦骨,然而瞬间,坠入冰僵世界,冒着寒气的冰块大把大把喂入口中,冻结身体,渗骨寒气。
一半火焚,一半冰噬。
从第一天起,一日日日加倍痛苦的厉害,到第三十天,老鬼也看不下去,躲得远远的。
韩臣清守在宋宁拂旁边,心如刀割是,急的跑来跑去,心里对老鬼的恨意日益增加。
要不是他弄的什么烈焰花,姐姐怎会如此?
到第四十日,宋宁拂突然安静下来了。韩臣清每每颤着探出手,察觉到她的微弱的呼吸心跳,才松口气。
老鬼这时候有了紧张之感,这是紧要关头,丝毫不能错,体内毒与药开始分离了。
第四十一日,天渊山外已被层层围住,韩任腾等待着最后一位江湖高手到来。
第四十三天日,陡然飘起雪来,如凤凰翅羽,团花瓣落,来的繁华飘零,大现天地。
敌人似蝼蚁,密麻如山。
同时,老鬼一手开了百宝园,里头的毒物如水漫出。
“宝贝们,帮我撑过这紧要关头,老鬼我会好好替你们收尸的”
第四十四日、四十五日,毒物对武林诸人,一时惨叫连连,尸横遍野。
第四十六日,高手包围木屋,一阵箭射,后一人踢门而入,只见屋内空空。
一声爆炸声突起,木屋燃烧,里面的人皆死。
“哈哈,你们这群讨厌鬼,甩都甩不掉,老鬼陪你们玩玩”
百花毒针迅速穿来,倒下好些尸体。老鬼身如燕雀,飞来跃去,竟给莫不着前后。毒叶如利刃,杀人于转眼。
几人缠斗,直至傍晚。
然而,自北冥山一战后,韩任腾他们已想出对策手段。
十几棵大树一一断裂,空出一地,两名高手引老鬼于此,面对面打斗。老鬼此时身已不济,自北冥山一战后的伤加上十几年来未与人动手的生疏,他已再无年轻时的那种毒辣厉害。
老鬼刚将两名高手杀掉,喘息之际,东南西北四方黑影悄动。老鬼耳朵动了动,反应过来,一跃而起,准备先躲为妙,结果一张网直自天铺而来,如鱼入网,逮个正着。
此时天已微明,第四十七天清晨。
老鬼挣扎撕扯着渔网,大喊大叫,结果网却纹丝不动。
“生死老鬼,作恶多端,罄竹难书。我韩任腾,作为武林盟主,今儿要秉承天意,替天行道”
天渊山反复回响着这铿锵有力,义正言辞。
韩臣清脸色一变,急奔到天渊池旁。看着脸色苍白,平静似死的宋宁拂,又迅速四处扫看,耳朵连动,敌人渐近,没办法了,只能逃了。
轻吹一声口哨,雪灵到来的同时,耳力厉害的眉英也紧随前来。
韩臣清拖着宋宁拂出水,脱了自己的外套紧裹住她。雪灵跪坐于地,韩臣清将宋宁拂放到雪灵后背上,自己也一跳而上,刚喝雪灵跑的同时,身后传来一声惊喜的女声:“我儿”
雪灵已跑,轻功超然的眉英紧跟在后,一声声凄婉喊着:“臣儿”
大约是身上重量太多,雪灵跑的没平时快,韩臣清急回头看,狠拍大骂雪灵让加速。速度果然快起来,眼见与眉英距离渐远,韩臣清眉梢刚喜,结果突然一个趔趄,身体给一股大力甩了出去,重重落在地上。梦中的宋宁拂眉头紧皱,嘴角陡然吐出血来。韩臣清气急抬头,但见雪灵眼露得意,停在不远处。原来这通人性的灵物平日受韩臣清气不少,加上刚刚既打又骂,激起怒气,便一甩他而下。在韩臣清惊愕神色中,雪灵返过来重蹄压他。胸口一痛,韩臣清指着这忘恩负义的东西动口大骂时,却见雪灵张嘴掀起宋宁拂,往背上一抛,再踩他两脚,扬长而去。
韩臣清眼睁睁的,见雪灵带着生死不知的宋宁拂消失,眼前一黑,吐了一口血。
只恨当年没好好待这畜生,到头来,竟报仇抛他而去。
眉英追上来,看着自己儿手抖指着远方,嘴里哆嗦,一言发不出来。一把紧抱住他,既亲又爱,又哭又笑,全然不见被她勒的眼睛发白,气急攻心将晕的韩臣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