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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几次了,好多次了。她记不清了,也怕记清了难过。
我想你了。
她在键盘上打出这几个字,却停在了发送。
你只要大胆一点,他就能看到了,只要大胆一点就好了,他就能知道你想他了。她无数遍鼓励自己,可是,她不敢。不敢,为什么不敢呢。
可是,又为什么敢呢?
明明是她自己提的分手啊。明明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啊。
于时,你会想我吗?你过得还好吗,或者没有我你是不是更好了呢?我这个人,总是不顾及你的感受。你是不是特别庆幸我离开你了。
下午三点,她回了南京。她只是想去看一眼他,就一眼,她就立马走。下午有些微风,路边的树叶微微抖动起来。
好奇怪,明明都变了样子,可是,还是好熟悉。她越是熟悉,越是恨自己,恨自己不够坚定,恨自己伤了他。
她几经波折,终于找到了他们之前的老房子。有些破,空空的,没有人住,她找房东买了下来,很便宜,像她的爱。
“原主人走的时候给了我很多钱,让我不要动里面的装饰,也不要租给别人。”
房东解释着,“后来我就一直没有管这个房子,再后来这个房子就老了很多,那人也没了动静,没人租,我也懒得装修了。”
她点头,“嗯,谢谢你阿姨。”
“唉,都好多年了,也就姑娘你要了。”
房东老了许多,她不禁有些感伤。
“好,我知道了。”她答应着,刚准备开门,被房东拉住。
“姑娘,我看你眼熟,你是不是之前住过?”
“我……很久之前了。”
“怪不得,当时你走了你男朋友可不好过呀。”
“嗯。”
房东看她没有什么兴致,也不再多说,叮嘱了她几句就离开了。
呼~
屋子里落满了灰尘,桌上的合照,门口的情侣拖鞋,还有那电视机后他亲手挂的福,都在。
原来,他什么也没有带走。
她突然后悔自己回来了,兴许人家早忘了呢。
忘了也好,留着她一个人难过就好了,他们的回忆她一个人也守得住。
时间的回忆反复袭来,她手无缚鸡之力。
好多次她深夜醒来,漆黑的房间,窗外落寞的月亮,墙上转动的钟。她好难过,每每这个时候她的狗总会冲进来,哒哒的爪子在地板上跑起来。
“傻狗,你不困呀。”她坐在地毯上,抱着它。
它不知道人类的悲伤,可它觉得它的主人需要它。
人们说,狗是人类最忠诚的伴友。
“下次我把卧室门关上,看你怎么跑进来!”
它似听懂了,发出闷哼哼的声音。
她抚摸着它的毛,“我是不是,只有你了。”
只剩你了。
“之前,你有爸爸的。可是,我和你爸爸分开了,但是我不后悔,是我耽误了你爸爸,分开了也好……我是不是有些自私……是不是不应该……”
她对着狗诉说,它老实的蹲在她身边,时不时叫两声,像在回应她。
于时啊于时,倘若我们要是没有遇到就好了。她怕忘了他,可回忆把她折磨得痛不欲生。
这次,她最后一次回来了,以后,没有以后了。
她下午出门的时候下雪了,好冷的,零落的雪花飘到她的发丝上,好洁白的发卡。
她找了一个咖啡店,也正好进去暖和暖和。
咖啡店的名字是wait,等待的英文。
“你好,需要什么?”
她回答:“一杯热咖啡,谢谢。”
“你们的店名很好听。”她说。
“这个是我们老板定下的。”一位女店员回答。
“是有什么含义吗?”
“好像是为了等人吧,不好意思,我们也不太清楚。”
“女士,您的热咖啡。”她刚想再问,却被咖啡打断。
“好,谢谢。”
她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雪好像越下越大。
突然一个人的身影闯入她的视野,那人匆匆在雪中行走,棕色的长大衣显出他修长的身高,他半张脸被围巾遮住,两只手不停的搓着。
她看得竟出了神。
“老板。”
那人走进咖啡馆,原来是这家店的老板。
她不太能挺清他们说的什么,好像问店里生意怎么样吧。
兴许是她的错觉,男人不经意间好像看了她。他的侧脸倒是和于时有几分相似。
等雪下小一点,她到前台去结账。
“女士,老板说您这杯免单。”
“什么?”她诧异。
“女士,你跟我来。”
她跟着店员,他们穿过走廊,去了二楼。想不到咖啡店后面竟然这么大。
她被带到客厅,好暖和,比咖啡店还要暖和些。
“女士,你稍微等一下。”
店员说完就离开了,偌大的客厅只有她一个人,过了一会有些热,她脱了外套,里面是一件奶白色毛衣。
她隐隐觉得,那个男人就是于时。
可是,于时怎么可能在这里呢。这个地方离他们之前的房子不过二十公里,他怎么可能没有离开呢。
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呢。她明白,于时是个不会回头看的人,他是个不会原谅的人,只要有人背叛或抛弃了他,那他便再也不会回头。
她当时就是抓住这个点,才狠绝的和他分开的。她知道,她提分开,他就再也不会找她。他们之间便再无可能。
过了一会,男人回来了,他头顶还有没融化的雪花,他又出去了吗?刚刚不是才回来。
“你又出去了吗?”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问,刚说出口她就后悔了,“我,我是说你不是才回来吗?”
男人在衣架旁脱下大衣,回答她:“嗯,刚刚有事情。”
围巾,就在他拿下围巾的时候,她认出他了,是于时。
于时坐到她对面的沙发上,“还冷吗?”
她看着眼前成熟稳重的男人,庆幸又恍惚。
“程悸?”
“嗯?”叫她名字,她才反应过来。
“还是有点冷吗?”
“没有没有,我,我……”
于时看着她,解释:“他们说,你问为什么咖啡店叫等待?”
她也看着他,她想好好看看他。她没有心情听他说什么,只是看着他,听着他的声音。
于时也看出她的心不在焉,他继续解释:“其实没有什么含义,只是wait的本意,等待。”
“等谁?”
“什么?”
“我,不好意思,我只是问问。”她好奇,实在好奇。他等谁呢。
“只是本意而已。”他似是不想说。
她不再追问,“嗯。”
他搓了搓手,他不知所措的时候会搓手,“你,难得回来。”
“是,我回来……见个人。”
“见谁?”
我吗。
“没谁,我回来看看,马上就走了。”她依旧看着他,从开始到现在,她的眼睛没有移开过他。
她问:“你过得还好吗?”
“我?你呢?”
“我,每天上班,说不上好不好。”
他们小心翼翼的对话,没有人触及他们内心深处的那个点。
他的手机响了。
“等一下,我接个电话。”大概说了几分钟,他转身拿上衣服,又离开了。
又是她一个人。
于时好像很忙,忙点也好,也不用难过了。她转头看着窗外的雪,雪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她想,她从来不是没有爱情不行,她只是,只是没有于时不行。
一个人走进另一个人心里,是有定数的。我们总说时间决定一切,可是,没有缘分的东西,再多的时间不过徒劳。
你说,我们被迫结婚三年,你不爱我,我信。你又说我们恋爱三年,你不爱我,我也信。可是,你说我们恋爱十年,你没爱过我,我死也不信。
我是时间的忠实信徒,可是在爱情里,我无数次想背叛时间。
“你从来没有爱过我,是吗?”
“是,从来没有。”
他们分手时,她就是这样回答于时的。
他信吗,估计不信。
于时讨厌骗子,可她程悸就是个骗子。骗了他整整十年。一个人能有几个十年。
她看着窗外的雪,好几次她想离开,可是,她如果这样,就是又抛弃了他。他即使不难过,她也不心安。
不知不觉她睡着了,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咚咚咚,上楼的声音传来。
“你回来了?”
男人的大衣搭在手臂上,眉眼间尽是疲惫。
“你还没走?”
她想替他挂衣服,被他拒绝。
“不用,我自己来。”
突如其来的距离感。她又恍惚了。
“你平时也这么晚吗?”
“嗯,不晚。你明天的机票吗?”
“我还没有订。”
“今天很晚了,我回来的时候还在下雪,你等明天走吧,安全一点。”
她好像没有什么拒绝的余地。
“好。”
今天是月半,月亮格外的圆。
“不好吃吗?”
他们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没有,很好吃。”她眼眶有些微红,和以前一样,他还是不太会做饭。
这些年我不在你身边,你是怎么过的呢。
“对不起啊,我太忙了,没有什么时间做饭。”他解释着。
刹那间,他好像变了,没有那么意气风发,他像个孩子,认真的向她道歉。
她冲动的想抓他的手,又被他躲开。
“你就这么不想见我吗?”
“没有,我……我们太久没见了。”
我只是不敢拥有你了,程悸。
“于时,对不起……我知道我现在说太晚了,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对不起你。”她眼眶愈发的酸,他静静的听她说,脸上没有丝毫的感情。
她更加庆幸了,忘了,忘了也好。
“我明天就会走的,我不会打扰你的,你放心。”
她自嘲的笑了笑,“你现在也过得很好……我也放心了。”
“我不用你放心。”他终于回答。
她不知所措的点头,右手擦了擦落下的泪,“嗯,也好。”
他们好像有了个死结,解不开了。
“我知道你不想听我解释,我只是想说,于时我从来不是你的枷锁,你从来不用顾及我的感受的,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我你会更好的。”
她疯了,她为什么这样说呢,他兴许早就不再乎了。
“程悸,过去了。都过去了。”他把抽纸递给她,她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
以前他看不懂她,现在她也难懂他。
晚上十二点多,她难以入睡。又失眠了吗,她无奈揉了揉额头。
她摸索着床头的水杯,嘭,玻璃杯摔到地上碎了。她急急忙忙爬起来开灯,脚底一阵刺痛,她踩到了玻璃渣。
“程悸!”
于时闻声冲进来,慌张,终于看到他慌张了。
“你怎么了?”他急急忙忙将她抱到床上,看到她脚流血,心疼起来,“我去拿医疗箱。”
她叫住他,拿起抽纸随便擦血。
“没关系的,等等就好了。”
他不听劝,又是酒精,又是消毒液,又替她包扎。
“好了,你快回去睡觉,好不好?”
他还是傲得很。
“我没事的,我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没事的。你不要担心我,你明天上班,早点回去睡觉。”
他心疼的将她拥在怀里,“离开我了,就离我远点。受伤别让我知道,我难过。”
她的手悬在空中,她想抱他,又怕他讨厌。
“嗯,我下次不会了。”
他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呐呐自语:“程悸,我该怎么才能忘了你啊!”
自从我和你上了爱情的车轨,我就明白只有死亡才是我们的终点。
她又红了眼眶,“我对不起你,于时。”
“我本来不想回来的……可我,太想,太想你了。”
她的泪落到他的肩膀上,“我明白,都怨我……以后,以后我再也不会了回来了。”
他问:“你还爱我吗?”
爱,怎么能不爱呢。我的容颜终会老去,我的年华终会不在,可唯我爱你,不死不休。
“程悸,我好难过。我不敢碰你,不敢抱你,我害怕重蹈覆辙。”
她轻轻的抚摸他的面颊,缓缓的,吻他的唇。
我们都在爱情的泥泞里陷得太深,以至于一辈子再难挣脱。
“于时,你要是愿意相信我,以后我都陪着你,永远不会离开你了。永远都不会了,只要你肯信我。”
他又笑又难过的,“我没有你,从来不是我。你也从来不是我的枷锁,我是你的,从来都是你的。”
没有程悸的于时,从来不是于时。
哪怕你是枷锁,我自愿做你的笼中鸟。
她说:“我爱你。”
“有多爱?”
她不假思索,“比你爱我,更加爱你。”
他说,他这十年,从来没有忘了她。他无数次渴望时间给他答案,可是时间的答案是,他忘不了她。
他从来没有等别人,他等的一直是她,从始至终,只有她。
他们的半生遇到了太多人,太多事,我们拼命追赶对方的影子,跨过年轮,跨过枷锁,跨过了一切。
原来啊,爱迎万难,也赢万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