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山的时候,这堆人由一个叫狗崽儿的男孩子领着,他海拔最高,体力最好好,方向感最强。其余的都是跟屁虫,梅子和雀儿拉着,小玲一手拽着猪儿的衣角,一手揪着竹杆的胳膊,深一脚浅一脚,一会儿“哎呀”,一会儿“哎哟”地跟在狗崽儿的后面。大牛,小玉,三三等等人又立一群,手里拿着些长枝短棒一路吆喝着“狼来了,狼来了。”还时不时地用枝和棒打逗一翻,几只叫声和“赵家花狗”谐音的鸟儿被他们吓得扑愣愣地飞起来落下落下又飞起来。毛毛走在最后边,没人和她说话,她也不和别人搭腔,只管认真地跟着。她无心采花摘果,她怕掉队,大部队停她才敢停。以前她掉过队,因为追赶一只刚出窝的小麻雀。那是在出山的时候,她也象现在一样走在后边,走着走着,她发现一簇茂盛的草丛象中了邪一样在抖动,她轻手轻脚走过去拔开草丛是一只小麻雀在钻来钻去,它见有个异类便停下来,侧着脑袋瞪着眼睛瞅她,她伸手去捉它,它连飞带蹦出了草丛,她追,不知不觉中她追着它返回了大山,最后小麻雀愣是歇在了一棵大树上死活不动了,她这才发现山中只剩下她了。天色已晚,她撒腿出山,耳边呼呼的风有些碜人。回到家里她的麻雀辫已重新造型成了凤凰展翅,衣服让惊吓中的汗水踏透了,泪和鼻涕糊了满满一脸。
“我走不动了。”小玲故意粗粗地喘着气。
“我的衣服快被你扯破了。”猪儿想试着甩开小玲的手,但她抓得更紧了。
“你都把我当拐杖了还喊累啊?”瘦瘦的竹竿也在吐怨气了。
雀儿白了小玲一眼。
大堆人还是勇往直前,大有红军过草地的架势。
类似草莓的果实在大山的深处,远远望去象一团燃烧的火,叶子圆圆的,藤蔓匍匐了整个山坡。这些孩子不用争抢,这满山的果实足够他们折腾的,除肚子饱了,袋子满了,还可以作为武斗时还击的东东。他们三三两两地散开备战。
“嘣儿——”小玉的后脑瓜瓢上中“弹”了,出“血”了。他在回首的瞬间又按原方向抛出去一颗时同样的部位又挨了一颗,他迅速蹲下去了。
猪儿边往嘴里塞边往袋里揣,胖乎乎的指头已染成了红色,大牛把准备好的红果朝他的头砸去,劈头盖脸的红色吓了猪儿一跳,从他嘴里的吐出来的,又被从口袋里掏出来的,一个接一个的红色“水果弹”,“嗖——”“嗖——”地飞向大牛。
狗崽儿看着,乐着,他们和他不是一个档次,他一扔一个准,而且能让他们既没还手之力又没招架之功,没人敢向他挑衅,只要他认准目标,目标可就惨了,因为他的目标就是除了目标以外所有人的目标。所以他也不轻易以这帮孩子为目标。除他以外的孩子是起混混,逗乐子,但是孩子们自由和快乐的放飞。
梅子没摘果,看他们战斗,格格格地笑着,两条细细麻花辫的卷曲的辫梢在风中飘动。
雀儿在采一种象玉一样的野生石榴,枣红色的,荆条上有刺,她小心意意的一颗一颗摘下来装在兜里,她要回家以后让妈妈用线穿起来戴在藕一样细嫩的手腕上。
毛毛在半山腰,她的口袋已被红果果灌满,她时不时提起胳膊蹭蹭欲滴落的清涕。
小玲从三三的兜里硬是抢了一把鲜嫩的红果果,拣了块晒不着阴不着的软软的草地躺了下来吃着看着那些野孩子发疯。
“梅子,那些花真好看!”雀儿指着山尖上不知明的花在喊。
“咱们上去看看吧。”
“毛毛,一块上去吧。”梅子示意山腰的毛毛。
毛毛没吭声,也没上去。
花很多,紫的,红的,黄的,白的,杂色的,淡淡的芳香在空气中弥漫。所有的花都在争先恐后地怒放,绿还是山的主色调,最醒目的就是趾高气扬的牵牛花缠住较大的灌木得意忘形地吹着,狗尾草摇头晃脑自得其乐。
毛毛也上来了。“这叫‘酒酒花’,能当酒喝。”说着她掐下一朵,用嘴从花和茎的连接处猛吸。
梅子和雀儿各摘一朵,学她的样子吸,顿时一股甜甜的清凉沁入心脾。她们一朵一朵地掐,一朵一朵地吸,一朵一朵地品尝,她们第一次喝了很多酒,竟然没有醉。
“你怎么认识这种花的?”梅子问毛毛。
“奶奶告诉我的。”毛毛认真的回答。
梅子开始抽一些自以为长得不错的狗尾草,她要抽好多,回家奶奶可以给她编好多好多好玩的小狗,小猫之类的东东。
山下一片笑声,尤其是小玲的声音,娇翠得有些让梅子讨厌。
“别打了,休息一下再开战。”
梅子想毁灭这种讨厌。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