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地地道道的北方人,吃饺子是冬至的标志性项目。老人们常说:“冬至数九寒冬天,小心冻掉了耳朵呦,吃饺子安耳朵喽。”儿时的我对这种说法深信不疑,怕不吃饺子真的会冻掉耳朵,并且吃饺子要吃双数,两只耳朵少了哪一只都是不行的。冬至前一天,爸妈就忙活着包饺子,包上几篦子的饺子屯着。冬至的早上,和着糁汤吃饺子;中午,酸汤煮饺子;晚上,油煎饺子、蒸饺子、稀饭泡饺子等等。总之,家长们会变着法的让你在冬至这一天安够了耳朵,以抵挡严寒。曾经我甚至担心,照这种吃法我会长一脑袋饺子形状的耳朵。咦,冬至,满满的饺子味,我的内心是拒绝的。
在农耕文明里,农作物春种、夏长、秋收、冬藏。冬天便进入了农闲时节,人们有了足够的食材和时间去烹制一道奢侈的菜肴。小麦磨成面粉,面粉和成白面,白面擀成面皮,包上调制好的馅料,十指合一捏出一个玲珑的饺子。如此反复,一个个小巧的饺子从人们的指尖流出,在篦子上排成发散的螺旋状,像年轮一样一圈圈的述说着时间和过往。通常,一家人经过长时间的准备工作,用一上午的时间围坐在一起边拉家常边包饺子,气氛祥和而温暖。这漫长的过程要等坏了嘴馋的孩子们,他们不断询问什么时候能好。而在这个过程中,讲究的家长是不允许孩子们玩面粉的,因为面粉是上天的恩赐,不是孩子们的玩物,懂得惜福才会有福报。同时,在整个包饺子的过程中,无论老少,不能说不吉祥的话,因为被灶神听了去是会影响来年的收成的。人们对上天的恩赐充满敬畏,虔诚的信奉神灵,当热气腾腾的饺子出锅后,他们会首先端上一碗供奉在神灵桌前,请他们与自己一起享用丰年,祈求来年的风调雨顺。因此,白面饺子是富裕和幸福的象征。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的长大,父母的年迈,技术的更新换代,一切变得太匆匆。孩子们越走越远,世界变得越来越大,人们越来越追求金钱和效益,速成的东西应接不暇。由于工作的关系,年轻的孩子们在父母的嘱咐下吃上一碗速冻水饺,算是过冬至了。年迈的父母还在遵循着祖先的轨迹,和面、擀皮、包饺子,也正是因为有了他们的坚持,我们才嗅到了家的味道,无论多远多久都能找到回家的路。如果你嫌年味儿淡了,不防从手工饺子找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