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印象永远是
在那间平房里
大卧室里有一张大床
小卧室里有一张小床
前者属于奶奶 和我
后者属于爷爷
我从来不敢自己先上床睡觉
总觉得从床头和墙之间的缝隙里
会伸出一只手来将我抓走
那时候屋子的一扇窗户对着进院的小路
奶奶就在那个窗台摆做起了小卖部
当时有一种收集还珠格格贴纸的零食
集贴纸的册子有了十几本
却没有一本集了个齐
过早领略了厂商的狡猾
那时候屋子的客厅有一把竹躺椅
爷爷喜欢躺在那里
举着我让我在他胸膛上踩来踩去
美其名曰 按摩
那时候奶奶每天早上送我去上幼儿园
园里的老师都很喜欢我
园里还有我很喜欢的男孩子
进幼儿园之前都会在路上的小店里买小玩意
有一次买了泡泡糖
吹了个超级大的泡泡糖啵的一声破掉粘在脸上
就这么顶着一脸迷之粉色到幼儿园去洗脸
我很喜欢的那个男孩子的妈妈和姨姨
跟奶奶都认识了耶
奶奶有个拜把子的姐妹
我叫她向姨婆
向姨婆和外婆住在同一个大院里
奶奶有时间的时候会带我去向姨婆家
她们俩姐妹会一起聊天
而我跟向姨婆家的鑫鑫妹会一起玩娃娃
奶奶说
我小的时候
如果她给我讲她小时候放牛砍柴的故事
我是会哭的
奶奶刚退休的时候照顾我摔伤了手
奶奶说
有一次她跟我说起这件事
我神秘兮兮地从我的袜子里摸出三毛钱
让奶奶去治手 治了就不疼了
爷爷是个很抠门的人
能够不花的钱绝对不会花
每年爷爷给我和堂哥堂弟的压岁钱
都是一个圆通通的银元
据说还都是爷爷年轻时候在部队省下的
上面印着我或熟悉或陌生的头像
用拇指和食指捏住边缘
用力一吹后马上放到耳边
就会听到呼呼呼的回声
有一次我回家路上撞到了路边工程用的竹梯
到家之后哭着发现奶奶不在家
爷爷看着我一直哭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
就给了两块钱让我下楼去买零食
那是我印象中第一次拿到爷爷给的零花钱
爷爷原来是个厨师
奶奶原来是个会计
但在家里从不曾见到爷爷做饭
也不曾见到奶奶花钱精打细算
爷爷是很多美食杂志的投稿人
给我留下最深刻印象的是《东方美食》
就算现在爷爷的房间里也堆满了很多书和资料
奶奶则在爷爷身边料理着油盐酱醋
如果家里的电话响了
两成是找奶奶 八成是找爷爷的
如果家里有客人
两成是奶奶的姐妹 八成是爷爷的学生
后来我长大了一些
还是会和爸爸妈妈和爷爷一起吃奶奶做的饭
如果奶奶做了蒜苔炒肉的话
我跟爸爸一定是会争这道菜的
爷爷奶奶家后面的小院子里
爷爷种了一颗很大的芭蕉树
还种了各种各样的蔬菜
每到冬天还会在院子里烧起柴火
偶尔还会烤个红薯什么的
再后来
我越长越大
跟爷爷奶奶待在一起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小时候
爷爷奶奶特别喜欢说
等你上大学了
等你工作了
等你结婚了
小时候
我也特别喜欢说
等我上大学了
等我工作了
等我结婚了
等我
你们吵了几十年
在那边可不要再吵架了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