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姐的孩子们相继成家,不久,他们的孙子出生了,日子也一天比一天好。女儿经常来看望他们,姐妹俩也相继买了楼房。
就在这个时候,老高检查出了癌症,家人没有告诉他,只是带他去医院检查治疗,住了几天院,让回家养着。老高心里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孩子们告诉李大姐,让她有个心理准备。李大姐愣住了,她没有想到,现在日子好过了,老公却要离开她。没有他,她怎么生活?
她没有文化,既也不温柔不体贴,她从小眼睛斜着,给人的印象都不太好,同村里条件好的小伙子看不上她。
有人给她介绍老高,说大她好几岁,李大姐心想,有一个人让她吃饱穿暖,不用她操心就行,岁数大点还会知道心疼人呢,她不在乎。
她也知道自己的条件,没文化,还懒,能少干就少干点。这也不怪她,她母亲就不勤快,平时忙着做饭,喂猪喂鸡,有点时间宁可和邻居唠会家常也不去收拾家的。反正家里也没有什么人来,用她母亲的话讲:“饭都吃不饱,哪有心思擦窗户,能擦出钱来?”
她的父亲是个农民,种了几亩地,勉强维持生活。后来瘫痪在炕上,没有钱治,痛苦不堪,偷偷吃了一瓶安眠药,与世长辞了。他安息了么?不知道。
她回来时,见了父亲最后一面,他躺在那里,身体瘦小的躺在那里,像个小孩子。母亲没有哭,只是在家里呆呆地坐着,不说话,也不干活。她陪了几天,家里孩子还小,她就回来了。
过了几个月,她听说母亲又找了一个后老伴。
她嘴上没有说什么,但是心里有点埋怨母亲:就算是生前父亲没有让你过上好日子,再怎么样也是和你夫妻一场,这才几个月,就又找了一个老伴?
后来听说那个男人没有几个月又离开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总是因为钱吧,不是母亲嫌他没钱,就是他嫌母亲没钱,她也懒得问。
也因为这事情,她和母亲生份了很多,平时很少回去。直到有一天,姐姐通知她,母亲病重,让她赶紧回来。她买了车票就往回赶,母亲已经奄奄一息。据说母亲后来记性越来越不好,经常一个人走丢,姐姐隔几天过去看一看,做点饭。
那几天母亲就出不了门了,浑身没有力气,喘的很厉害,姐姐给她打了电话,她赶回去时,母亲已经在医院去世了。
现在母亲的遗体前,她呆呆地看着,眼泪掉下来,几年之间,失去了父母亲,她就像个孤儿,心里空落落的。在这个世界上,这两个给她生命的人都走了,把她留在了这里。对母亲的恨,也都化为乌有,她有点后悔这几年没有常回去看望母亲。
现在,老高生了病,她才惊觉过来,大姐和妹妹本来和她关系也很淡,老高是她最亲的人了。至于孩子们,都成家了,谁能整天陪着她?
一天,孩子们都不在,老高对她说:“你嫁给我这么多年,也算没有吃什么苦,出来这些年,咱们的日子也好了很多。我攒了点钱,留给你,省着点花也够了。平时你总说我抠,不攒点钱,我要是走了,你咋生活?”
“瞎说,你就是有点病,咋还能走了?”李大姐违心的说,声音就有点哽咽了。
“谁的病谁知道,给你的钱,别让孩子们知道,你就自己存起来。这房子也是你的,只要你活着,就不要卖,这好歹是个家。你看那邻居老陈,早早把房子卖了,住进养老院,钱也分给儿女们,到现在,连个自己的窝都没有,儿女们很少去看他,你说那可怜不?谁也别指望,钱自己拿着,房子自己住着,比啥也强。”
“我指望谁?谁都指不上,你好好活着,别胡思乱想,你要是把我扔下走了,我一滴眼泪也不掉,我才不哭你!”
“唉,姥姥的,阎王爷要叫你,不走也不行,生死不由人。好歹孩子们都大了,你还年轻,想找就再找一个。”
“我才不找,我才不那么不开眼,我就在这个家,给他们看看孩子,就行了。”
老高的弟弟听说哥哥病了,便和媳妇过来看望。这个弟弟以前因为偷东西坐了两年牢,现在和媳妇在老家开了个小卖部,生活还算过得去。
老高知道了,便提前告诉李大姐:“二子要过来,你把钱锁好。”
李大姐说:“你弟弟能偷哥的钱?”
老高眼睛一瞪:“废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大姨夫不也偷你家的东西?狗急还跳墙哩。”
是了,那年冬天,老高托舅舅买了些煤回去,住在隔壁的大姨夫夜里跳墙过来,把院子里放的炭偷偷的拿几块回去烧。那时候炭贵的很,农村没几个烧得起,就烧柴禾和玉米杆子。没办法,母亲只得把煤搬进小屋。
弟弟和弟媳妇过来了,啥也没给买,给了三百块钱,说给他哥买点肉吃。在这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吃了中午饭才走。
李大姐头天炖了一锅羊棒骨,第二天吃的排骨烩豆角。心想:这两口子,真会算计,拿了三百块钱,到这下馆子来了。哪是给他哥吃,是给他两口子解了馋了!
他们在的时候,李大姐一刻也不离开,生怕家里少了什么。
也难怪她和老高,她从小没有体会到多少亲人的温暖,农村穷,吃都谈不上,还谈什么亲情!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都是给有钱人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