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阅读了两种笔风下的嵇康:安意如,刘小川。
可以说应是女性视角和男性视角下的代表性产物了。
下面,就让我们走进“魏晋风度”,体会“建安风骨”,卷进文人政客千百年斗争不停的一段插曲中。
先说一下背景。竹林七贤是时代的产物,是社会的缩影,代表了魏晋时期的特点。魏晋时期的特点是什么?包容,时尚,自由,矛盾。
引用刘小川作者的话:
由于战争,统治思想的光环日益暗淡,各阶层的利益大洗牌,文化价值、生活方式呈现多元走向。
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又有社会环境的描写:
魏晋士人吃药,弹琴,好色,裸体,玄谈,长啸,沉默……怪异的思想和行为成时尚,受舆论抨击或表彰。读书人一旦有怪异举动,立刻传遍全城,假冒伪劣在所难免。
吃药,不是生病了吃的那个药,而是为了养生而食的“石发”。说起石发,倒也是嵇康起了头。嵇康向来追求长生,便吃有毒的药,名为“五石散”,以五种矿物混合而成,第一种是钟乳石(嵇康曾到山洞吃钟乳石,礼让大隐士孙登先吃,轮到他张嘴,钟乳石却凝固了)。适当吃五石散,张仲景说对强体有好处。据说长期服用能活到三百岁。但后来吃的人多了价钱抬高了嵇康手中拮据只能上山采石药。
好色,不全是耍流氓的好色,更是对于美的追求。阮籍就是一大代表。他家邻居的美少妇没事就去套近乎,喝醉了居然躺在人家身边,但人家丈夫也不吃醋。邻居非常了解他,不怕他一口吞了秀色,是能“好色而不淫”,“发乎情止乎礼”。有个当兵的女儿才貌双全未嫁而死,阮籍也不认识却跑去哭灵,感动了不少吃瓜群众。
裸体,这种变态的事怎么文人干出来还有别样的趣味。刘伶是个裸体主义者,家中迎客一丝不挂,反而责怪吃惊的客人。李白甚至倾慕不已:“懒摇白羽扇,裸体青林中。脱巾挂石壁,露顶洒松风。”
玄谈,魏晋时期黄庄之言盛行,正是三教合一的关键点,文人交谈不可谓不玄。历史上有名的例子,终会二拜嵇康时,嵇康问:“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终会答:“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个中滋味,犹如佛家参禅。
长啸,最厉害的当属阮籍。上山碰见传说中的世外高人,讲了一通历史上的文治武功,人家不理会,于是长啸,高人才笑了以啸声相和,后飘然而去。老子曰:知者不言。倒是有返璞归真之感。
川主要想表达的,是文人墨客与政客的矛盾,是嵇康刚直的性格,是他作为七贤之首的影响力,文笔直率详略得当。而安意如侧重嵇康的个人魅力,迷倒万千少女的容貌和才华,文笔细腻优美,情感充沛,粉红心情跃然纸上。可因为本人看安意如的嵇康也有三四年之久了,可能印象太过于片面,只记住了当时印象深的部分,若有不当,还请读者斧正。
举一个有代表性的例子,在描写嵇康打铁的部分:
中散大夫是个闲职,俸禄有限,嵇康打铁挣钱,既补贴家用,又为朋友们聚会买酒喝。他家有个园子,铁匠铺在一棵大树下,炎炎夏日它会舞大铁锤,向秀在旁边扯风箱鼓风,也有人说是用皮囊。嵇康打铁手艺好,产品供不应求。他不打兵器,专打农具。史称他“性绝巧而好锻”,可见他是生活中的能工巧匠,类似造木牛流马的诸葛孔明。
川哥文笔简练得很,几句话便将打铁的目的,情形,能力表述的清晰又易懂。
嵇康如同天人下凡,任何时候的他风仪都足以使身边的一切黯然无光,哪怕他那时正脱了上衣在树下打铁。
而安意如更像是主观上给嵇康笼罩上了一层神一样被崇拜的色彩。
这是侧重点的不同。
更有偏差的的是二位的理解可谓大相径庭。
话不多说,例子奉上:
嵇康把儿子托付给山涛,显示出他临死前的冷静:唯有跻身权力核心的山涛能保护嵇绍。他的死,山涛难辞其咎。山涛对他有负罪感,会对他儿子好的。这一次,嵇康没看错。
川哥冷静地分析了嵇康的出境和社会大环境,最终得出托子于仇的目的。说白了,更像是利用,是无奈。
嵇康自己想必也是明白的,所以临死前他对儿子嵇绍说:"去你山伯伯那里,他会替我好好地照顾你。"这里。我们看到了超越生死,心有灵犀的情谊,不会因为一封书信而消散,不会因为我曾说过与君绝而断绝--就在那封绝交书后,山涛和嵇康才成了真正生死相知的朋友,他们的情谊超越了世俗的定义。
安意如更像是凭主观揣测,小女生的心思一目了然。她是单纯的,单纯到以为多次陷害,道不同不相为谋的背后还有坚若磐石的友情在。她把这一切归功于“超越世俗的友谊”。
说实话,我是更偏向于川哥的认知的。毕竟如果历史充满了人情味的话,大清也不会灭亡,大一统的暴秦也不会被推翻。当然不可否认安意如的话不无道理,但若把一切想的太过美好,也是天真了,不是吗?
还有两人在讲嵇康朋友的时候,感情色彩也有偏差:
山涛一心想做官,于是受重用。.......好朋友贵在相知,这么多年了,山涛还不明白嵇康的内心?嵇康若想图富贵,用得着山涛来举荐吗?他哥哥就是大官。当初钟会来巴结他,普天下谁不知道?竹林小团体,贵在志同道合,阮籍也是大家族的贵公子,他怎么没干这种举荐的蠢事儿呢?如果嵇康放下铁锤,屁颠屁颠奔洛阳,向钟会,司马昭摇头摆尾,全国的读书人会怎么想呢?山涛这一招,是不是居心叵测?
忠厚的山涛当然不会。他没有埋怨好友的任性武断,随即默默为他收拾起残局。他是明白的--嵇康根本没有跟他断绝,那一封绝交书更像是一场大规模的倾谈,他比以前更深切地看到了嵇康的内心,因此也更明白他的选择。......孤高的嵇康是幸运的,他身边有在他打铁时为他拉风箱的向秀,有亦师亦友的阮籍,更有山涛这样断名分不断情谊的仁人君子。山涛的忍让包容,比嵇康的简单直率更值得赞赏。
这里,作者又陷入沉思。
是不是川哥太冷静,太客观,把一切情感都置身事外?安意如的说法也不是不无道理。毕竟能入竹林的定非等闲之辈,优秀的文人不可能是非观念进入官场转变的如此之快,毕竟也是成年人了,早早内心形成了一套自己的价值体系。
看来,一千个读者一千个哈莫雷特。于刘小川与安意如读嵇康亦然,与你与我读川如文章更赞同某方亦然。
总而言之,嵇康的名字,会继续流芳百世。
(本文更像是一篇读书笔记的形式、内容。多次引用川哥《品中国文人》中的内容,有兴趣的同学不妨读一读,文字简练有趣。)